許恆強終于結束了剛才緊繃的心神,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放松了下來,「當年勘查結束之後,我知道我必須賠償六千萬的一瞬間,腦海里閃過無數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甚至一度想要選擇最糟糕的處理事情的方法。」
「什麼是最糟糕的方法?」許信不解。
許恆強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羅啟發看出了當時我情緒不對,跟我說過,如果那個有色礦業公司是他個人的產業,他不會收取任何賠償。」
「說一句這種話多簡單,到最後,六千萬賠償還不是一分不少。」
「他是經理,但也是一個打工的人,很多時候也很無奈。有了合同,就有了法律效力,講感情是最沒用的方式。」
「我能理解。」許信點頭。
許恆強的心情並沒有深陷于十年前的挫折,往事徐徐道來,心情平靜,「這些年來,我和福磷集團在勘查技術方面有過許多次的合作,大家憑合同辦事,各取所需,各盡其責,這樣就很好。
大家公對公,台面上代表各自利益,台下依然能夠和平相處。
這麼一想,其實後來福磷集團也給予了我許多幫助。」
「嗯。」許信的內心,也在考慮著自己處事的方式。
「就像今天的經歷,福磷集團這邊邀請我們過去,集思廣益,給礦山出出主意,是閉礦,還是找到值得繼續開采的礦層。
我們付出技術、經驗,換來他們的項目合同,你情我願。
沒誰跟錢過不去,是不是?」
「但是這錢不高啊,而且就算做了勘查工作,未必取得什麼結果。」
「他們願意花錢,勘查之後什麼結果,如實以報告的形式呈現出來,這就夠了。」
許恆強說著,看到許信仍然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笑著直言道︰「你今天一整天擺著一張臭臉,話也不講一句,如果讓你負責過來洽談合同,我們公司得餓死。」
「你們都是專家,我還是不講話的好,說的越多錯的越多。」許信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再說了,他今天過來,可不是為了給羅啟發出謀劃策。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們很快到達了帝豪酒店。
剛下車,羅啟發站在酒店門口,專門等著許信,臉上掛著熱絡的笑容︰「許信,這兩個月來,我耳邊可沒少听說你的故事。」
「是嗎,什麼故事?」許信報以一個假笑。
「听說你現在都已經是礦老板了!」
羅啟發的聲音很大,看起來倒是由心而發的話語,「今天我得和你好好喝幾杯,你給我傳授一下成功經驗!」
「我這里沒什麼經驗。」
「我可是听說了,你找了好幾個礦床,從沒失手。要不這樣,我們糧坪礦區馬上要成立勘查項目,其中一個礦段就交給你來負責!」
對方很熱情,許信卻提不起興致,「看時間吧,不一定抽得出時間。」
「那真是可惜,你現在是礦老板了,日理萬機,能理解。」
大家分別入座,酒過三巡,酒桌上好不熱鬧,有些人都開始稱兄道弟了。
五十三度的醬香酒,許信最多喝二兩,已經是暈頭轉向。
酒是好酒,不上頭。
許信早晨起來精神很好,吃過早飯,先去了一趟家有礦控股公司辦公區,跟吳楚楚了解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接著又到了書中礦業公司的辦公樓。
在一間會議室里面,果然看到江業虎等人在忙著整理資料,每個人都很忙碌。
江業虎看到許信走進來,黑臉上露出兩排大白牙,一臉燦爛笑容,「你來了?」
「對,我听說你們一直在這邊忙著修改資料,過來看看。」
許信也報以燦爛的笑容。
面對這些技術員,他能夠感覺到他們身上的真誠。
「昨天跟老許去糧坪礦區了?」江業虎放下鼠標,把椅子調整方向面對許信。
「你怎麼知道?」
「老許跟我要人,我們這邊忙得很,根本抽不出人。」
「辛苦了。」
看著會議室里繁多的資料,許信滿心感激,「資料修改很麻煩嗎?」
江業虎沒有謙虛,直接點頭,「很麻煩。主要是我們為了減少開支,縮短了勘查時間,造成了許多工作做得不夠到位,尤其是地表工作。大家現在都在增加地質點密度,必須要達到規範要求。」
「那真是麻煩事。」
「我們也是習慣了這種工作,就是多耗費點時間。」
「鑽孔那一塊呢,有沒有什麼問題?」
鑽孔數據事關儲量,影響重大。
「鑽孔沒問題,完全按照規範來做的。」
「你們公司付給鑽機老板打鑽費用了?」許信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心中關心的問題。
「付了六百萬,還有兩百萬尾款,得等項目結束的時候,才能付。」江業虎沒多想直接就回答了。
「八百萬?老家伙跟我說鑽探費用一兩千萬,嚇唬我呢?」許信沒想到老爸居然坑他。
「那倒不是嚇唬,正常來說,打鑽兩萬米確實需要一兩千萬。不過迷龍谷這個項目,礦體整體在一個平緩的山谷里面,鑽機搬遷特別方便,而且打鑽深度基本在兩三百米深度,單價不算很高。
要知道,在一些山坡,一個鑽孔搬遷費就得幾萬,成本就高了。」
「搬遷費這麼貴?」
許信並不了解這些具體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實踐經驗太淺,「那這邊的資料工作,我能幫什麼忙嗎?」
「那倒不用,成圖工作這一塊電腦自動生成,報告已經編寫完畢,就是需要修改完善一些具體細節,工作比較繁雜,耗時間而已。」
江業虎直接拒絕了許信的好意,實在是上次在迷龍谷項目部的時候,讓許信幫忙畫了一條剖面圖,結果全是錯的,更改的過程比重新畫還麻煩。
許信也沒有堅持,「吳楚楚那邊的工作也在有條不紊的準備著,不過主要的工作,還是在你這邊資料的問題。」
「專家已經驗收通過,改完了資料送過去給專家看一眼,沒什麼問題就交到省廳去了。」
「好。」
許信在書中礦業也幫不上什麼忙,閑聊了幾句之後,他就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