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回學徒用砣加金剛砂一點點的切割玉石,賈薔早已不耐煩了,說道︰「你看吧,我去外頭看看那個捏面人的。」
賈璐應了一聲又指著一旁一堆切開的石頭問道︰「這些也都是玉麼?」
學徒笑道︰「公子不認得?這哪里是玉,這些都是石頭,是那些賭石的人當玉石買來,切開後不要的。」
賈璐點了點頭,原來這時候就已經有賭石一說了。
隨手拿起兩塊石頭看了看,賈璐突然想到了一個賺錢的法子,因問道︰
「若是用這種石頭加工成手鐲,一支大概需要多少錢?」
學徒听了哈哈笑了起來︰「公子不要拿我尋開心,這石頭做成鐲子誰會要?」
「若是我要呢?不是開玩笑,我就是想問問。若是價錢合適的話我真要,而且會要很多。」賈璐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學徒又停下手里的活計,看了兩眼賈璐道︰「這位公子,你是要……以假充真嗎?我勸你還是別動這份歪心思的好,這玉石的真假明眼人可是一眼都能看得出來的。」
賈璐便有些不耐煩起來︰「我只是問問,若是價格合適了自己拿著玩兒罷了。你倒是操心得多。那我去別家問問吧。」
說罷抬腳要走,小學徒一見忙叫住了,朝左右看看︰「公子若是想買個石頭鐲子玩兒,這些石頭本來都是一文不值的,不過是要些工錢罷了。您若是喜歡,那就按一百……八十!八十文給您做一個,您看怎麼樣?」
這些石頭都是要丟了去的,若是能背著師傅加工個鐲子賣給這傻小子,自己也能賺點小錢。
他在這里學徒每個月也不過有一吊錢罷了。
讓師父瞧見了也可以說自己用石頭練練手藝,師父還得夸他勤快。
賈璐道︰「行,要幾天才能做好?」
「兩天時間足夠了!」小學徒信心滿滿的說道。
石頭本身比玉要軟,加工起來更省力,小學徒有信心兩天就能做出一個鐲子來。兩天賺八十文錢,也不錯麼!
「行,那就給我做一個吧。過兩天我自來取。」賈璐撿了一塊石頭︰「就這個吧!給我做兩個。」
剛要走,學徒卻叫住了賈璐,陪著笑臉說道︰
「這位小公子,您看是不是先給我留下點定錢啊?要不我磨好了您不來取,我這不是白忙活一場?」
「說得不錯,你稍等。」賈璐說罷出去跟賈薔借了一兩銀子。
雖然想著賈璐有可能還不上,賈薔還是二話不說就借給了賈璐。
憑他這些天對賈璐的了解,他不是一個會胡亂花錢的人,這會兒借錢自然有他的用處。
回到寧榮街,二人分別,賈薔進了寧國府,賈璐卻沒有回榮國府東路院,而是一轉又回到了街上。
在生藥鋪買了一包硫磺、一包硝石,又買了些瓦罐、竹竿等物品才趁人不備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因恐刺激氣味惹人注意,賈璐要等天黑才能進行他的造假大計。
他這人不喜歡欠別人的錢,今天跟賈薔借的銀子還是盡快還上的好。
雖然自己身上有兩個王熙鳳給自己的金錁子,想想那玩意還挺有紀念意義的,且花起來也麻煩,不如先留著了。
來至下人院里找到容嬤嬤,容嬤嬤不禁有些意外︰「你跑來這里做什麼?」
「嬤嬤好。」賈璐先很禮貌的問了句好才說道︰「我現在需要用些錢,還請嬤嬤把我這兩個月的月錢給我吧。」
容嬤嬤先是一愣,隨即臉色便得難看起來︰「璐哥兒你這話是我克扣了你的月錢麼?」
賈璐微微一笑道︰「並沒有,我知道嬤嬤是看我暫時用不著銀錢,先替我存著的。」
賈府的公子小姐們每個月有固定的二兩銀子零花錢,這一點倒是不分嫡庶,不管是賈寶玉這樣的全府掌上明珠還是賈環賈琮這樣不收人待見的庶子每個月都是二兩。
當然,賈寶玉、探春這種格外受寵的平日里自有賈母、王夫人等給零花錢,他們也不指望著這二兩銀子過活。
可這卻是賈璐唯一合法收入,他今天便要來要回屬于自己的月錢。
容嬤嬤道︰「你的月錢都是先發到太太手里的,又不在我這,太太沒有往下發放,你和我來要什麼?」
賈璐道︰「琮哥兒說了,每個月太太會扣下一兩給我們存著,發一兩下來到嬤嬤手里,難道嬤嬤沒收到麼?那我去問問璉二嫂子吧。」
容嬤嬤听了冷笑道︰「喲呵,璐哥兒現在可是越來越有當爺的架子了?還知道拿璉二女乃女乃來壓服我了?
不就跟你借了二兩銀子,還能怎麼著?你只管去找璉二女乃女乃,找太太說去!
別人伺候主子哪一個不是跟著吃跟著穿跟著拿賞錢,我可倒好,伺候你兩個月我得了什麼?
我年紀又大,身上也不好,總是三災六難的,跟你借幾個錢抓副藥吃還不應該麼?」
吵嚷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引來了幾個婆子過來看熱鬧。
容嬤嬤反而更覺得有理了︰「你們給我評評理,我伺候璐哥兒得過什麼好處了?只這點小錢我拿來使使,他就追到這里來跟我要了!他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賈璐等她吵吵完了,又伸出手來道︰「我只想要回屬于我的東西,這對我很重要。」
「沒有!被我花了!」
賈璐也沒再說話,轉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大伙兒瞅瞅,這婊子養的野種就是白眼狼,沒良心……」
容嬤嬤見賈璐服軟走了,心中得意,罵得更起勁了。
王熙鳳的院子靠外,也听到了容嬤嬤的吵嚷,只當是那些婆子們又賭錢扯起皮來了,心中頗為不耐煩,悄悄對平兒說︰
「以前只以為榮國府規矩大,是詩書簪纓之族,誰想到真進了里頭來才知道,原來沒規矩的地方多了去了。
這會子又不知是哪個吃醉了酒在那里叫喊呢,你去外頭找個小丫頭,讓她悄悄打听打听。」
平兒應了一聲,不一時回來嘆道︰「說是璐哥兒找他的嬤嬤要月錢,容嬤嬤不給,罵起來了。」
鳳姐差點氣樂了︰「不就是每個月二兩銀子?也至于這樣?這嬤嬤也忒放肆了,上次被罵了一回了,還不長記性麼?」
平兒小聲道︰「不是二兩,是一兩。那一兩在大太太那里就被扣下了,說是攢著給哥兒們長大了娶媳婦辦彩禮用。」
這回鳳姐直接無語了︰「你听誰說的?太太還能算計這一兩銀子?」
平兒道︰「可不都在說麼,還說琮哥兒這麼多年都是這樣的,太太先扣下一兩,剩下一兩嬤嬤給拿著。」
鳳姐冷笑一聲︰「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