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日本的圖謀

袁世凱惟恐因各列強不能滿意,而惹出重大事端。于十一月 九日下午特派外交大員至四日、英、俄、意國公使館,非公式地知照,借以緩和情勢。

表示︰帝制一事,暫且延緩,本年內斷不實行。

已經是年底,本年內天數其實已所剩無幾,實是自欺欺人。

同時邀請四國公使于十一日中午前來外交部,由外交總長陸徵祥給以正式答復。

陸徵祥在答復中,除復述前次知照四國之語,謂中國政。府對于變更國體問題,絕無欲速或急就之意思外。

稱:「就各省已定之選票數而觀,贊成者業逾全體之半,是國體變更,早為多數國民之志願,即此可為明證。惟政.府與各樞部,及庶政各機關商酌後,僉謂變更之案,一經國民議決,應行籌備之事,既雜且多,非寬假時日,恐細節難臻完美,似宜另定相當日期,舉行大典。

「是以延期之舉,揆諸民意,雖非其所樂聞,而在政.府,實有不能不緩之理由。況黨人之匿跡于中國治權以外,冀乘此時機四其煽惑,誣蔑攻擊變更國體主張者,似頗不乏人。即四國之殷殷忠告,亦受此煽惑,所以延期實行,勢在必行。不過倘有任何意外,中國政.府自信無論何時均有完全對付之力。」

這些答復很含糊,顧左右而言他,總是強調袁政。府足以平息一切反對力量。這自然讓列強放心不下。仍一再照會袁,要求變更國體從緩。可是袁世凱怕夜長夢多,一方面不想放慢稱帝的腳步,另一方面又不想把和幾國的關系搞僵,便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能出來幫忙。特別是做一下日本的工作,因為日本反對的最為強烈。

朱爾典很為難,但還是琢磨出了一個主意。他認為中國當時對歐戰中立,而日本則是英國的同盟國,共同對德國宣戰。在這種情形下,日本對中國有任何行動,英國都不便出面反對。想改變這個態勢,唯一的途徑是中國立即參戰,加入協約國一邊,和英國有了同盟關系,這時英國就好說話了。

朱爾典這樣做,也是履行他的外交職責,借機勸中國加入協約國。

朱爾典將這一計劃,通過陸徵祥正式之答復給袁世凱,此計劃也曾獲法、俄兩國駐華公使的同意。

十一月二十日朱爾典又找陸徵祥問結果,陸說︰「問題可以談,不過英、日、法、意、俄五國對中國提出帝制問題的勸告,現在只有貴國提出這樣一個問題,我們難于處置。」

陸、朱這段接觸被美國報紙披露,日本大為不滿,于是朱爾典頗感狼狽,發表談話否認其事,北京外交部也極力否認。

朱爾典深怪中國外交當局不能保守外交秘密,英國外交部則有撤換朱爾典的消息。

不久,美國報紙又刊出中、英正秘密洽商結為同盟,條件是英國負責說服列強承認中國恢復帝制。

這消息使日本人忿怒,且引起英國**的恐慌。為了緩和日本的矛盾,英國外相葛雷訓令英駐日大使葛林于十一月二十七日訪問日本外務省次官幣原,保證英國在未與日本協議前,決不會締結中、英同盟。

日本外相石井則一再表示有關中國問題,非得日本同意或是有日本參加,不得成立任何協定。至于中國帝制問題,則待歐戰結束後再行考慮。

袁世凱和朱爾典有過一次密談,密談記錄上有袁親筆「嚴密」二字,以下便是袁、朱的密談記錄︰

朱使問︰「君主立憲實行之日,當不遠矣!」

大總統答曰︰

「近年來各省將軍、巡按使暨文武各官,皆言非君主立憲,不能鞏固國基;至于今日,全國贊成,予惟有順從民意。」

朱曰︰「若國中無內亂,則隨時可以實行;此系中國內政,他人不能干涉。」

大總統曰︰「內亂不能決其無,但不至擴大。余可擔保治安之責。惟對外問題,殊為焦慮,不知東鄰有如何舉動。內地治安,可保無虞。至東三省及蒙古,實難預料。該處日人甚多,倘有日人被殺,不論華人為首犯,日人為首犯,日人即可乘此造出機會,此不能不慮者也。」

朱曰︰「日本勸告,或系照例文章,至于乘時取利似亦難言。」

大總統曰︰「大隈伯對我駐日公使言,關于君主立憲事,請袁大總統放心去做,日本甚願幫忙一切。由此觀之,即于表面上,日本似不再行漁人政策。君主民主,本視民意而從違。若仍行共和政體,大總統任滿可以休息養老;若君主政體,則責任太重,恐非我力所能勝。」

朱曰︰「查現在各國,不論君主民主,無有如大總統之權之重且大者。英皇之權無論矣,即德皇、日皇、美國大總統之權,皆不及也。」

大總統曰︰「貴公使此論頗合情理,余處現時地位,百分責任,自擔八十分,而各部共擔二十分,按理而論,余應擔二十分,而各部應擔八十分,乃為公允。」

朱曰︰「若他人擔如此重任,眠食俱廢矣。」

大總統曰︰「余思自為皇帝,不過若干年,惟與我子孫甚有關系。中國歷史,王子王孫,年深日久,無有不弱之理,是亦可慮。」

朱曰︰「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慮及百年以後之事!若能善立家法,令其多得學問閱歷,則王子亦興,平民子弟亦興;若棄家法學問,則又從何而興乎?」

大總統曰︰「當日提倡共和者,不知共和為何物,今日主張君主者,亦不知君主為何物,多數人民不過有漢、唐、明、清之專制君主印于其腦中,其或百中有一只知日本之君主,其或百中有一知德國之聯邦,至于特色立憲君主,固未嘗夢到也。」

朱曰︰「共和政體,華人未嘗研究,君主政體,或稍知之。當辛亥革命之日,華民醉心共和,以此口號,推翻滿清。是時大總統以為君主立憲近于中國人民理想。爾典與美使嘉樂恆亦曾主張君主立憲,即前駐京美使柔克義亦屢言之。南北討論之時,唐紹儀因一時之感動,未察國家萬年之計,主持共和,不可謂非失策矣。」

在列強對中國帝制問題使用壓力的時候,日本是最認真的,前面已經提到日本個別地或是聯合地對袁采用壓迫。

當十二月十二日袁世凱正式接受帝位推戴後,日本公使于十三日單獨照會外交部,譴責中國**對帝制問題的答復沒有誠意,要求于十五日以前給以滿意的答復。

十五日,日置益公使偕同英、法、俄、意國公使到外交部提出第二次警告時,日使代表各國發言,他說︰「前此各國提出有關帝制問題的勸告,中國**曾聲言不遽從事,並擔保中國境內治安的完全責任。因此,日本與四國對中國決然采取監視的態度。」

這是列強聯合壓力,其方法是由勸告變為警告,由旁觀變為監視。

早在十月十二日,袁曾派駐日公使陸宗輿以中國代表資格慶賀日皇加冕。這時為了討好日本,又特派農商總長周自齊為赴日賀禮贈勛特使,代表袁頒贈日皇以大總統級的大勛位。周的任命發表時,袁特升周為上卿以示隆重,並派專門辦理對日外交的外交次長曹汝霖以「儀同特任」待遇為副使,一切都顯示對日本的關系列為最重要。

北京外交部電令駐日公使陸宗輿將中國派遣特使一事通知日本**,預先商定特使行程,預計民國 五年一月二十四日抵東京。陸宗輿和日方聯絡後,據悉日本**將以親王之禮接待中國特使。

民國五年元月十四日,日本駐華公使日置益在日使館內為周自齊特使餞行,賓主頗盡歡。不料第二天日本公使館忽然打電話給外交部說︰接到東京急電,請周特使緩行。

而陸宗輿也有電報報告︰日本外務省通知中國公使,請周特使展期成行,大勛位未便接受,因為中國共和制度即將廢止,大勛位只能陳列在博物館中了。

原來,中國派特使赴日消息剛發表,袁的新華宮中就發生了重要密件被竊事件,當周自齊赴日消息流傳時,英、美、法、俄以及其它有關國家都十分重視這件事,認為中日之間一定有不尋常的秘密交涉在醞釀,于是用各種方式從事特務活動,想揭穿這個謎底。

法國駐華公使康悌,通過他的華籍職員方璟生,把袁的「內廷」瞿克明收買了。瞿克明的母親是袁的老女佣,所以瞿自小就在袁身邊,方利誘瞿克明配了一把鑰匙,偷偷打開袁的機密文件箱,把中日密約草案悄悄地偷出來交給方璟生,方拿回使館給康悌,康悌乃拍照收存,原件仍由瞿克明送還原處。

這份密約後來不知怎的卻在紐約的報紙上披露出來。于是中日秘密交涉便公開了出來,成為國際間一件大事。這當然對袁世凱和日本都是嚴重的打擊。英、美、俄、法、意五國駐華公使聯合向日本內閣提出責問,日本當局大感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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