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戰火如荼

趙顥進入‘機要房’,打量了一眼,看到坐在正中的趙煦,快速上前,或許是身體不好,拐杖一晃,差點迎頭摔倒。

趙煦見著,頓了下才上前,一把扶住他,關心的道︰「皇叔,你這病還沒好,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何必急著過來?來人,給皇叔搬個凳子。皇叔,慢一些。」

趙顥有些氣喘吁吁,抬起蒼白的臉,道︰「謝陛下。臣這一病,肯定耽誤了官家的大事,臣心里不安,總想給官家請罪,能走了,就立馬來了……」

趙煦扶著他,在凳子上坐下,站在他身前,看著趙顥虛弱的起色,一臉感慨的道︰「皇叔到底是自家人,能為朕著想。不像外面那些高官顯貴,口口聲聲嚷著忠君體國,卻一個勁的給朕使絆子,巴不得朕摔個狗吃屎他們才高興……」

趙顥听著,要站起來,又被趙煦一手按了回去,只得陪著笑,道︰「官家,諸位朝臣還是體諒官家的,章相公,蔡相公等的能力有目共睹,朝野相望,一定能為官家排憂解難……」

趙煦退後幾步,在他的椅子上坐下,點點頭,看著趙顥,笑著道︰「皇叔說的也是,但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那‘登州阿雲案’從父皇登基初,一直鬧到現在,沒完沒了,著實令朕氣憤。朕就想著,這大理寺一定要放到自家人手里才行,一來是放心,二來也是為了遏制黨爭。這思來想去,就想到了皇叔,皇叔果然沒有令朕失望,一心的體諒朕……」

趙顥蒼白的臉上頓時一副驚慌失措模樣,顫巍巍站起來,急聲道︰「臣不敢。臣碌碌無為,不堪大任……」

趙煦擺了擺手,道︰「皇叔莫要謙遜,快坐下,陳皮,給皇叔看茶。」

趙顥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慢慢坐了回去。

等到陳皮端來茶,他又連忙放下拐杖,雙手接道︰「謝大官。」

陳皮一怔,在宮里叫他大官的,這燕王還是第一個。

他稍稍躬身,悄悄退了回去。

趙煦看著,眯了眯眼,繼而就笑著道︰「皇叔,大理寺對朕來說,十分重要。大理寺新衙門還在建造,皇叔身體好些了,過幾天就代朕去走走看看,等皇叔身體大好了,朕就下詔,由皇叔主持,重審‘登州阿雲案’,將這個案子徹底了結。對了皇叔,你覺得,司馬光等人翻了父皇定的案子,是否該有所問責?」

趙顥抱著茶杯,似乎趙煦說的太多,他一時間消化不了,神色糾結,遲疑了好一陣子,他看向趙煦,張了張嘴又沒說出什麼。

趙煦拿起茶杯,笑著道︰「皇叔,你我是自家人,沒有什麼是不可說的。」

趙顥一臉松了口氣的表情,道︰「官家那,那件事,其實是母後做的主。」

這句話一出,這間房里頓時一靜,甚至是隔壁都靜了下來。

陳皮神色有些古怪,趙顥這句話好像沒什麼問題,但哪里又有些不對勁。

趙煦剛要喝茶的手頓了下,而後繼續慢悠悠的喝茶。

趙顥看了眼前後的兩個房子,有些低聲的道︰「官家,我建議,這個案子還是不了了之,讓那個阿雲家人撤案,給點錢,打發走。」

趙煦放下茶杯,不動聲色的看著趙顥,微微一笑,道︰「皇叔,這些事情,都是司馬光等人擅自做主,與祖母無關。」

趙顥一怔,旋即連忙道︰「官家說的是。」

趙煦看著趙顥一副掙扎的神色,又笑著道︰「皇叔盡管去做,凡是有朕。」

趙顥神情變幻,忽然道︰「官家,此事,我還得請示母後。我這一病,母後憂慮非常,日夜難眠,要是我帶病出宮,她老人家怕是萬難安心。」

趙煦眉頭挑了挑,深深的看了眼這個趙顥,放下茶杯,沒有說話。

陳皮听得清楚,躬身立著。

趙顥見著,一臉慌亂的站起來道︰「臣,這就去回去請示母後。」

趙煦沒有攔著他,看著他出了機要房,臉上有些怪異的道︰「陳皮,你發現沒有,我這皇叔的話,似乎總有哪里不對勁?」

陳皮也有同感,想了想,道︰「可能是,不想去大理寺吧。」

趙煦思索著,余光瞥向左手邊的房間,道︰「記好了嗎?」

一個文吏連忙拿著一道公本,道︰「官家,記好了。」

趙煦拿過來翻了翻,見差不大離,而後遞過去道︰「這是分析室的第一課,分析朕與皇叔這段談話,分析一下皇叔這些話里藏的內容。」

「遵旨。」文吏應著,拿著公本,快速轉向分析室。

趙煦坐在椅子上,望著外面,想著剛才趙顥的話,嘴角忽然帶著笑意,又喝了口茶這才返回垂拱殿,繼續處理政事。

趙顥回到慈寧殿,迎面見到孟美人從里面出來。

趙顥眼神微閃,顫巍巍的行禮道︰「見過娘娘。」

孟美人見著趙顥,也是屈身行禮,道︰「見過皇叔。」

趙顥目光閃了下,沒有多說,快步向里面走去。

孟美人不曾停留,點頭之禮後,就回轉仁明殿。

孟美人剛坐下,就有宮女端著盤子進來,輕聲道︰「娘娘,該安排今晚的侍寢了。」

對于後宮的侍寢,趙煦一直很隨意,除非特別需要,幾乎沒有主動招過誰。

孟美人看著盤子里一個個名字,抿了抿嘴,道︰「劉美人。」

宮女看著孟美人,輕聲道︰「娘娘,官家一旬才招兩三次侍寢,娘娘您……」

她的話,不言而喻。趙煦還沒有子嗣,後宮里的女人,母憑子貴,子嗣萬分重要!

孟美人神情不動,道︰「去吧。」

宮女沒有再多說,應聲端著盤子轉身出去。

此時的慶州,充滿的了戰前的緊張。

章楶以環慶路經略,統管北方五路,領各路經略,總管,節度使等等。樞密院對五路的各種官職進行調配,‘舊黨’之人幾乎全數被替換。

孫路繼王安禮擔任河東路經略,王安禮是王安石右弟。王文郁則擔任熙河路經略。

折可適,姚雄,鐘傅,種樸,種師道、種師中等皆在殿中。

殿中,一群人正在出謀劃策,章楶在對各路進行布置,調兵遣將。

殿中人幾乎都帶著渴望一戰的激動與振奮,就差摩拳擦掌了。

暫留環慶路的王安禮見著,心里不安,開口道︰「夏人之所以突然集結如此多的兵力,是因為我朝內部不穩。我們現在應該防守為上,等待開封穩定,而後才能圖謀北伐……」

這句話,大壞氣氛。

眾人一怔,全都看向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反對北伐。

王安禮的官職並不高,但他身份特殊——王安石幼弟。

王安石是變法派的精神領袖,對王安禮自然也是‘禮讓三分’。

一群人的目光慢慢又轉向章楶,章楶手持聖旨、金牌,統領北方五路,有先斬後奏之權,只有他能壓得住王安禮。

章楶須發皆白,低著頭審視著地圖,頭也不抬,語氣果斷如鐵道︰「正因為如此,我朝更不能怯弱,這一戰,必須要勝,而且是大勝!王經略,此時,應當眾志成城,不可亂言動搖軍心!」

王安禮神色動了動,瞥了眼眾人都有些不善的目光,心里嘆了口氣,抬手道︰「是。」

章楶看著地圖,道︰「夏人分了五路,我們也需要有所側重……」

一眾人听著,神色肅然,作認真听令狀。

王安禮看著,心頭更加沉重。

現在的情形,像極了元豐四年。當時夏人也是帝後爭權,內訌不斷。朝廷認為是好機會,發動六十萬大軍,五路伐夏,最終,是一場大潰敗!

現在,情形調轉,大宋帝後爭斗不休,內訌此起彼伏,夏人攜大軍而來。

他們大宋這邊不但不防守,居然要主動出擊!

夏人若是那麼好打,元豐年間怎麼會五路大軍功敗垂成?

沒人理會王安禮所想,五路邊軍的統帥幾乎都很想打,沒人希望繼續‘舊黨’時候的斥地求和,憋屈堅守。

北方五路,聚集了二十多萬大軍,錦旗招展,士氣如虹!

此時的西夏大軍,已經離邊境不算遠了。

……

此刻的開封城,隨著北方五路的不斷備戰,戰爭氣氛越來越濃,但關于是戰是和的聲音依舊不絕于耳,時不時有人上書,分析利弊,要求朝廷罷戰,與西夏和談。

戶部,樞密院,兵部到政事堂,青瓦房,機要房,日漸忙碌,已經沒空理會朝野的嘈雜聲音。

垂拱殿里,關于北方五路的消息是越來越多。

西夏明擺著是要趁宋朝這邊內亂,大大的佔一次便宜!

趙煦的工作量,比以往增加迅速,直到深夜都沒有結束。

垂拱殿里掌著燈,趙煦埋頭審視,批閱奏本。

陳皮悄悄走過來,低聲道︰「官家,劉美人來了。」

趙煦正看的入神,隨口道︰「嗯。」

陳皮悄悄退下,不多久,一身輕衫薄綢的妙齡少婦,端著一碗,輕手輕腳的走進來。

趙煦听到聲音,抬頭看去。

只見劉美人膚如凝脂,貌美如花,剛剛沐浴過的臉上水女敕的帶著絲絲紅暈,抿著嘴,瓜子臉淺笑著,柔美艷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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