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行魘

普潤不問還好,一問,刺到了三娘的苦處,三娘不由得眼眶一紅,便哭哭啼啼地訴起苦來。

普潤雙手合十在旁邊听了半天,眉頭漸漸擰成一團,突然一跺腳喊道︰「可憐!可恨!那二狗也欺人太甚了!」

三娘哭訴了一陣,心中好受多了,拜謝過普潤,要把豬趕回去。

普潤沉吟半天,忽然喊道︰「女施主,你把豬趕回去又如何殺得動?」

「我也不知道……」三娘抹淚道︰「只盼著把豬放倒,砍得一塊是一塊,管不了了。」

普潤擺擺手,沖地上的大肥豬拜了一拜,笑著道︰「豬啊豬,我本以為你有靈性,特地跑來求我庇護的,誰知卻是來找我超度的呀!也罷,我便答應你,送你去極樂西天吧!」

三娘一听,都傻了,莫非他要幫我們殺豬?這和尚怎麼能殺生呢?

普潤對三娘說道︰「我先幫你們把豬送家去,明天我去替你殺豬。女施主不妨去請那二狗來吃肉,別人怕他,我可不怕。我要讓他看看,天下不是只有他會殺豬!」

三娘一听,又驚又疑,結結巴巴地問︰「師父,你要幫我殺豬?可你是出家人啊,怎麼能讓你殺豬?」

「無妨,無妨!」普潤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出家前也是殺豬的,手藝沒丟!」

三娘又驚又喜,想起自己曾對二狗說過,哪怕請和尚殺豬,也不要他幫忙,沒想到居然成真了!看來,這都是天意。

三娘急忙謝過普潤,又為難地說,自己家里除了手上這把菜刀,什麼也沒有。

普潤哈哈一笑,沖她揮揮手︰「不要緊,我有!」

三娘回去後,果真照普潤的吩咐,跑到集上去請二狗吃肉。

二狗一怔,隨即嬉皮笑臉地一口答應︰「好好好,明日一定去三娘家!」

第二天一早,三娘起床便燒好了一鍋水,等著普潤來。

過了一會兒,二狗哼著小曲先到了。這家伙會錯了三娘的意思,以為三娘是請他來殺豬的,不好意思明說,就用這個當借口,因而把全套殺豬的行當都帶上了,掛在後,一路叮當作響。

後面的事情都是盧小閑親眼目睹了的。

……

听罷,盧小閑正要說話,卻見三娘把燒好一大盤肉端了出來,邀請普潤道︰「師父,你今天豬也殺了,戒也破了,不如連肉也吃了吧!」

「吃!」普潤一拍大腿喊道,「我從小就殺豬,一生喪在我刀下的生靈不計其數,後來我自感罪孽深重,所以才想出家彌補我的罪過。這些年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直到昨天遇到女施主才想通了。我殺豬讓別人吃肉,就是替人承擔罪孽,正合我佛舍身喂虎的精神啊!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普潤感嘆兩聲,坐下來夾起一塊肉扔進口中,津津有味嚼了起來。

……

出門的時候,普潤轉過頭來,盧小閑不等他說話趕忙道︰「我知曉了,會保密的,你放心!」

普潤沖盧小閑點點頭︰「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

此刻,盧小閑毫無形象,衣袖覆在臉上遮擋陽光,躺在院內的柳樹下睡得正香。

雖然做了刑部侍郎,可盧小閑卻很少去刑部辦公。刑部尚書知道盧小閑深得陛下寵愛,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什麼事也不來煩他。

所以,盧小閑現在比在京兆府時要輕閑的多了,唯一讓他不舒服的,就是每逢朝會他還得去應應景。

一只喜鵲從樹上飛下來,落在他身側,歪著頭好奇地看了看,又靠得更近了些,突然之間,像是發覺了什麼似的,喜鵲撲稜稜飛起,重又站到樹枝上。

一個人慢慢走到近前,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輕。

衣袖依然覆在臉上,正在假寐的盧小閑開口道︰「海叔,有事嗎?」

「姑爺,玉真郡主求見!」海叔小聲道。

「盈盈?」盧小閑奇怪道,「她哪次不是想來便來,還用得著求見嗎?」

「姑爺,我看郡主的臉色不好,似乎遇到什麼麻煩事了!」海叔猜測道。

「哦?」盧小閑起身道,「走,看看去!」

不大工夫,盧小閑便見到在客廳徘徊踱步的李持盈。

「盈盈,小桐和娑娜在後院呢,我帶你過去吧!」盧小閑打招呼道。

「小閑,今兒我不是來找小桐姐和娑娜的,我是專門來找你的!」李持盈直言道。

「找我?」盧小閑一愣,旋即又笑了︰「莫不是又要請我去曲江一游?」

盧小閑一邊說一邊瞅著李持盈發笑,李持盈見不得盧小閑那可惡的模樣,一跺腳道︰「我真是有事找你商量!」

「好好好,你是有事找我,說吧,什麼事?」盧小閑依然忍不住笑意。

李持盈微微抬起下頜︰「小閑,你可曾听說過魘法?」。

「魘法?」

「嗯。」

盧小閑點頭道︰「我听說過,這魘法是一種古老的詛咒術!」

李持盈伸手從袖中取出一只桃木雕刻的小人,朱砂繪制的五官栩栩如生,額頭、胸前針孔依稀可辨,正是行魘的工具。

盧小閑接過小人,手指輕撫表面,面色凝重起來︰「何處發現的?」

「這是我在父王書房邊上林子里的石椅下無意中發現的!」李持盈奇怪道︰「按說這林子天天有人打掃,怎會出現這東西呢?。」

「誰能接近那片林子?」

「父王為人寬厚,府內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去那片林子!」

說完這句話,李持盈突然有些遲疑。

盧小閑閃電般瞥了她一眼,似是有所察覺︰「怎麼?」

玉真再次咬了咬唇,道︰「小閑,你信鬼神嗎?」

「我不信!」

李持盈嘆了口氣道︰「相王府本是前朝宇文化及私邸,如果傳言不錯,那里其實是一所凶宅。」

「哦?還有這說法?」盧小閑驚奇道。

「據說,府邸本屬于宇文化及的寵姬,前朝太師對這位美人寵愛之極,不惜重金,花三年時間修建了這座府邸。然而建成之日也是色衰愛弛之時,三年光陰足夠令權勢顯赫的男人移愛。不甘冷落的女子失去心智,竟妄想用魘法咒殺新寵,挽回男子的歡心。事敗之後,女子自殺身亡。此後府邸便一直荒廢,現在便成了相王府。」

「你是說,是那屈死女子陰魂不散?」

「我並不這樣想,不過假如並非人力所及……」

盧小閑斬釘截鐵道︰「許多事情均非人力所及,但絕不會是眼前這一樁。鬼魂索命容或有之,至于嫁禍,則不是幽冥間的勾當。」

「你的意思是……」

「就是這個。」

盧小閑「啪」地一聲將小人捏成兩段,從中露出一截黃絹,盧小閑將那黃絹抽出。

李持盈瞥了一眼上頭所寫的字,頓時臉色雪白,人也搖搖欲墜︰「這……這是……陛下的名諱!」

盧小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李持盈微咬下唇,臉上從最初的恐懼到驚駭,轉為憤怒,最終歸于平靜。

良久,李持盈才嘆道︰「好毒的心腸!若不是我恰巧發現,被人舉報後那可……」

「這事讓我想想,我會幫你解決的!」盧小閑再次叮嚀道,「你先回去吧,記住,這事誰也不能講,包括相王也不能講,相王府什麼也沒出現過,你我今日也一無所見,明白麼?」

李持盈冰雪聰明,又自小生在帝王家,如何不懂其中利害,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了。

盧小閑肯定可以斷定,這是個陰謀,若不是被李持盈發現了,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這是誰做的呢?

為什麼要陷害相王?

就在盧小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海叔又一次向他稟告︰「姑爺,有一位姓胡的故人前來拜訪!」

「姓胡的?」盧小閑想了好一會,也沒想起自己何時認得姓趙的人,他詫異地道︰「他叫什麼名字?」

「他沒說名字,只是說是天通賭坊的,以前和你共過事?」

「胡掌櫃?」盧小閑一下便猜出了此人是誰。

胡掌櫃曾經幫過自己,盧小閑還欠著他一份人情,此時胡掌櫃來求見,盧小閑當然要見了。

盧小閑對海叔吩咐道︰「請他進來吧!」

不一會海叔帶著一個人進來,果然是胡掌櫃。

「胡掌櫃,幾年不見,你可是老了許多呀!」盧小閑熱情地打著招呼。

胡掌櫃沒有說話,卻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小閑,求你了,我知道只有你能幫我了!」

盧小閑趕緊去扶胡掌櫃︰「胡掌櫃,你老先起來,有什麼話起來說!」

胡掌櫃卻硬是不起來,他老淚縱橫道︰「你若不幫我,我就跪死在這里!」

盧小閑無奈,只好應允道︰「胡掌櫃,我答應幫你,您老趕緊起來吧!」

見盧小閑答應了,胡掌櫃這才起來,對盧小閑道︰「小閑,我已經是把老骨頭了,沒什麼指望了,可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還年輕,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了!」

「什麼,你女兒死了,怎麼死的?」盧小閑大吃一驚。

「她是被人殺死的,可是周府尹卻將殺人凶手放了,小閑,你可一定要為我作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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