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赤龍幫

骨頭湯鋪的掌櫃在前面領著,盧小閑與盧小逸跟著對方,一路七拐八拐很快便離開了郎中鋪子。

待他們再停下來的時候,顯然已經出了草川鎮。

盧小閑正要說話,卻見骨頭湯鋪的掌櫃擺擺手道︰「這里還不安全,先離開這里再說!」

幾人一路奔波,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到了一個茅草屋前,骨頭湯鋪的掌櫃才道︰「先進去歇歇吧!」

說罷,自己先走了進去。

盧小閑與盧小逸對視了一眼,緊跟著進去了。

此時,天色已晚,茅草屋內很是黑暗。盧小閑與盧小逸剛進去,便听見劃火鐮的聲音,屋內頓時變得亮堂起來。

茅屋雖然不大,但卻收拾的很潔淨。

骨頭湯掌櫃指了指屋角的一張床,對盧小逸道︰「先把他放在那里歇歇吧!」

盧小逸看了一眼盧小閑,盧小閑朝他點點頭。

盧小逸依言將許佐放在了鋪上,或許是一路奔波的緣故,許佐此時早已經昏睡過去。

盧小閑也不說話,只是瞅著骨頭湯掌櫃。

骨頭湯掌櫃也不介意盧小閑眼中的敵意,淡淡道︰「你們放心,沒人曉得這個地方,這里很安全的!」

盧小閑一字一頓道︰「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我沒有惡意!」骨頭湯掌櫃緩緩道,「要知道,沒有我的幫助,你們根本就救不了他!」

「我不想知道這個,現在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盧小閑面無表情。

「我姓張,叫張堂!」骨頭湯掌櫃緩緩坐了下來,似在回憶著什麼,目光變的迷離,像是自言自語,「野狼谷離草川鎮大約有十里地,我從小便生活在那里。家里實在是太窮了,十八歲那年,我告別家人,離開從小生活的野狼谷,來到秦州一家酒樓後堂做學徒。後來,我出師做了後堂的廚子,每月的收入我都會攢起來,到了年關回家,把所有的銀子交給阿爹阿娘!看著阿爹阿娘淚流滿面,我別提有多自豪了!」

說到這里,張堂臉上突然露出了悲哀︰「三年前,我再次回家的時候,卻發現野狼谷已經被官兵封鎖了。從鎮上張貼的布告中,我得知野狼谷因鬧鬼死了很多人,為了避免無辜百姓誤入谷中喪命,官府才派兵封鎖了谷口。我記掛著家人,心急如焚,也顧不了那麼多,乘著天黑從小道悄悄溜進了野狼谷。進去以後才發現,家中的茅屋已經化為灰燼,阿爹阿娘和唯一的弟弟也不見了。回到了鎮上,我像瘋了一樣四處詢問他們的下落,可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你為何不報官?」盧小閑聲音柔和了很多。

「怎麼沒有報官?」張堂苦笑道,「官府里的人告訴我,野狼谷鬧鬼很多人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我的家人可能已經遇難了,他們還說了,要是有消息會盡快通知我的!」

「簡直是放屁!」盧小閑忍不住罵道,「這世上哪來的什麼鬼,官府這不是搪塞是什麼?」

張堂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大活人怎麼可能就這樣無端消失了。所以,我在鎮上開了一家骨頭館,明著是養活生計,暗地里卻是為了查找我的家人!」

「你找著了嗎?」盧小閑有些同情張堂了。

「沒有!」張堂眉頭緊鎖道,「但我發現谷中經常有人活動!」

「什麼人?」

「是赤龍幫的人!」

「赤龍幫?」盧小閑驀然想起,之前在郎中鋪子外面,前來討要許佐的那幫人,便自稱是赤龍幫的人。

「赤龍幫是做什麼的?」盧小閑有些奇怪地問。

「我離家的時候還沒听說過赤龍幫,他們是這兩年才出現的,他們出現在草川鎮之前,草川鎮只是個默默無名、窮山僻壤的小地方。自打赤龍幫來了以後,這塊貧瘠的土地便有了驚人的變化,草川鎮的名頭便叫響了,一天比一天富庶繁榮了起來。正因為如此,縣衙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覺得我家人的失蹤,和他們月兌不了干系!」

盧小閑心中一懍,聯想到之前許佐所說的那一席話,不禁有些犯嘀咕,他問道︰「草川鎮周邊是不是經常有青年男子失蹤!」

「是的!」張堂點點道,「不僅是草川鎮附近,就連外鄉人到了此地,也有不少人憑空便沒了蹤影!」

「你猜的沒錯,這個赤龍幫絕對沒有這麼簡單!」盧小閑似想起了什麼,接著問道,「這疾風嶺的人,又是什麼來頭?」

「疾風嶺的人是一伙佔山為王的草寇,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來的!赤龍幫到草川鎮沒多久,他們便出現了。他們雖然是強盜,但卻從不打家劫舍,只與赤龍幫過不去。兩伙人打打殺殺,一直就沒有消停過。」

死里逃生的少年許佐所說的驚天秘密是真是假?

無法無天的赤龍幫為何會出現在草川鎮?

還有神秘的疾風嶺強人為何專門與赤龍幫過不去?

這一個個難解的謎團,讓盧小閑意識到︰這草川鎮,遠不止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就在此時,許佐醒了過來,他嘶啞著聲音傳了過來︰「水,水……」

……

靜寧縣縣衙後院,縣令馮貴正在會見一名神秘的來客。

馮貴瞪著眼問道︰「你不是說野狼谷里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嗎?怎麼生生讓一個大活人給跑了?」

「唉!谷里防備森嚴,我也很想知道這家伙究竟是怎麼跑出去的,正在查呢!」唉聲嘆氣的正是赤龍幫幫主由濤。

馮貴不耐煩道︰「還查什麼查,當務之急是趕緊找人,要被泄了底,我們只死路一條了!」

「若不是疾風嶺那幫人橫插一杠子,我早就將那小子剁成肉醬了。」由濤恨恨道。

「好了,不說這個了!」馮貴叮嚀道,「這事我還沒給上面報呢,但也隱瞞不了多久,你趕緊想辦法將人找到,活的死的都行。總而言之一句話,若他還活著,那只有我們死了!」

「知道了!」由濤點點頭︰「我回去馬上調集全部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刨出來!」

此時,馮貴屋外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瞬間便消失在了後院當中。

……

草川鎮東首五里是一個名叫五里坡的破落村莊,許佐的家就在這里。

五里坡村不算小,可人口卻不多,僅有幾十戶還住著人家,村里的空房子倒是不少,住的人家都很窮,而且這些人家無一例外養的都是女孩兒。

五里坡的祠堂就建在村正空房背後不遠,小小的祠堂里站滿了人,幾十戶人家差不多都來齊了。

盧小閑與張堂,還有盧小逸背著的許佐,此時就立在祠堂當中。

許佐阿娘年紀也不小了,她嘴唇顫抖著,眼淚止不住往下掉,顫巍巍地哭道︰「我可憐的兒呀……」

村里其他年長的婦人也紛紛抹起了眼淚。

一個白胡子老者這時候忽然開口道︰「佐兒他娘,你不能留他!」

說話的人是村里的族長,也是村正,他的聲音不高,但斬釘截鐵。

許佐的阿娘錯愕地回過頭,族長面無表情,重復道︰「不能留他!留下他,會給咱們村帶來災禍!」

村里的人一陣沉默。

盧小閑沖口道︰「為什麼不能留他,你沒看到他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氣了嗎?你若再趕他走,跟一刀殺了他有什麼分別?」

族長悶聲道︰「你是外鄉人,根本不知道這里的規矩,他現在是逃奴,我們如果收留他,他的主子遲早會找到村里,村子會遭殃!」

盧小閑冷冷地凝望著他,半晌啐道︰「膽小鬼,孬種!」

盧小閑見村里的鄉親似乎都被老人的話震懾住了,便對盧小逸與張堂道︰「咱們走!」

許佐的阿娘臉上露出了悲傷,眼睜睜看著盧小閑等人遠去了。

盧小閑臨出門「嗤」的一聲蔑笑,仿佛留在祠堂里徘徊不去,久久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盧小閑他們走了沒多久,五里坡的數十戶百姓,再次被集中到了祠堂前面。

幾騎赤龍幫手下,控住韁繩,放慢步子,圍著人群緩緩兜圈。十幾個幫眾刀出鞘、箭上弦,擁著一員頭目立在祠堂前的台階上,冷冷瞧著階下的眾人。

「剛才那個逃奴在哪里?」 那頭目冷笑著問道。

族長壯起膽子,前出幾步,對頭目道︰「各位好漢,他是來了村子,但很快便離開了,我們真的不知道……」

那頭目硬硬截斷話頭,眼放狠光道︰「我再問一遍,他在哪里?」

族長避開頭目眼中狠光,苦笑道︰「我們委實不知道……」

話音未落,頭目自階上躍下,拔刀將族長砍翻在地,又上前一腳踏住族長的頭。手起刀落,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帶著一層牽連的頰肉,顫生生給他捧在手里。

頭目揚起手中耳朵,左右赤龍幫眾一片喝彩。

頭目又狠狠逼視人群一眼,人群擠得更緊。

刀口之下,驚懼,怨怒,卻是決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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