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清場

許成依然淡雅,靜靜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看也不看申輔一眼。

申輔胸脯上下起伏,就在眾人以為他即將發作之時,他卻側對身來,朝著場內眾人掃視了一圈,緩緩抱拳道︰「諸位,這場子我要借來與盧掌櫃私聊幾句,若給面子,就請諸位先回!申輔在這里謝了!」

申輔這話听起來不像威脅,但卻比威脅更管用。

雖然眾人很想看看申輔與許成斗法的最終結果,可他們心中清楚,此時若不走,恐怕就要惹火燒身了。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還是識時務的,片刻功夫,大廳的人便幾乎走光了。

之所以說幾乎走光了,是因為還有沒走的人。

掌櫃成軻和那些歌妓沒有走,他們本就是醉春閣的主人,自然不用走。

除了他們之處,盧小閑一桌的四個人坐在那里紋絲不動,像看雜耍般盯著申輔,詭異的場面,讓空氣變得凝固起來。

盧小閑是來尋人的,不想惹事,本來隨大流一起離開,可他發現吉溫與阿史那獻都穩穩坐在原處,想了想便也沒動身。

盧小逸向來與盧小閑是一體的,盧小閑不走,他自然不會走。

最冤的便是吉溫了,本來他是可以走的,但想到盧小閑大方地請自己吃酒,自己若丟下盧小閑獨自離開,也太不仗義了。

吉溫知道其中的利害,正思忖著是不是該拉著盧小閑一起走,卻沒想到,滿大廳的人逃得比兔子還快,這一耽誤便來不及走了,反倒讓盧小閑誤以為他是有意留下來的。

當然,也有壓根沒打算走的,那便是阿史那獻了。

或許阿史那獻根本就沒听到申輔那句威脅的話,此刻還是痴痴地望著那些歌妓。

盧小閑細細打量,終于發現了其中的蹊蹺,阿史那獻的目光盯的並非秋蓮,而是秋蓮身後一位抱著琵琶的歌妓。

申輔走到盧小閑的桌前,惡狠狠看著他們四人,陰陽怪氣道︰「看來還是有人不給我申輔面子啊!」

阿史那獻終于收回了目光,鄙視地瞅著申輔,不屑道︰「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給你面子?」

听了阿史那獻如此不客氣的話,申輔一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半晌他才穩住心神,試探著問道︰「不知閣下是……」

申輔听阿史那獻說話如此硬氣,心中不由有些打鼓。

長安城內王候將相世家豪門頗多,誰知道面前之人是不是哪個大家族中人,若隨便得罪人給太平公主惹了麻煩,自己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所以,申輔有再大的忿怨,也不敢造次,他得先模清對方的底,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叫阿史那獻!」

「哦!原來是忠武將軍!」

說這話時,申輔不由心中有些暗暗慶幸,幸虧沒有冒然發作。他很明白,面前之人是他惹不起的。

李顯即位後,立刻召回流放在崖州的阿史那獻,準備冊封它為右驍騎大將軍、昆陵都護、興昔亡可汗,

可是,阿史那獻寧願再回崖州也堅辭不受。

李顯問其原因,阿史那獻只說了一句話︰我心已死。

李顯長嘆︰李氏對不住阿史那家族,今後絕不會再讓阿史那獻受半點委屈。

有了皇帝這句話,等于有了護身符。盡管阿史那獻的忠武將軍只是個正四品的武散官,可誰也不敢小瞧他,就算太平公主見了阿史那獻,也得給幾分薄面。

就在申輔騎虎難下之際,卻听到許成道︰「申掌櫃,你不是有話要與我私聊麼?若不抓緊點時間,我可要與秋蓮姑娘吃酒去了!」

「將軍請隨意!」申輔朝阿史那獻作了個揖,便又轉了回去。

「今晚我與秋蓮的這酒吃定了!」申輔盯著許成一字一頓道。

「憑什麼?難道你給的賞金比我多?」許成輕笑著揶揄道。

申輔雖然吃了癟,卻不甘示弱︰「賞金多又能如何,秋蓮姑娘陪誰吃酒你說了不算,要秋蓮姑娘自己決定!」

「沒錯!那就讓秋蓮姑娘自己決定吧!」許成對自己的魅力很自信。

申輔與許成同時把目光投向了秋蓮。

秋蓮看看許成,再瞅瞅申輔,一臉的為難,畢竟他們二人誰也不能得罪。

成軻見狀趕忙上前打圓場︰「二位,萬萬莫傷了和氣。要不,我備上一桌,請二位一同就席,讓秋蓮作陪,如何?」

「不可能!」許成與申輔異口同聲道。

成軻覺得作難了,這可怎麼辦?

盧小閑在一旁笑著道︰「就這麼點破事,有何難決定的?擲骰子比大小,誰贏誰去吃酒不就結了,何須在此唧唧歪歪?」

听了盧小閑的話,成軻眼前一亮,對著許成與申輔笑道︰「這位公子的建議很是公允,不過擲骰子也太不雅了,我听說二位的棋藝都不錯,不如以對弈定輸贏,如何?」

二人對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申輔點點頭道︰「成掌櫃的面子要給,我接受了!」

許成也問道︰「成掌櫃,不知如何定輸贏?」

成軻笑呵呵道︰「一局定勝負,贏的先與秋蓮姑娘吃酒,以半個時辰為限,輸的半個小時後與秋蓮吃酒。」

成軻這麼說也是為了不傷二人的和氣,若把輸的一方徹底被排除在吃酒之外,太失顏面了,分個先後,倒還說得過去。

「我同意了,就這麼定了!」許成很爽快的應允。

解決了二人的糾紛,成軻終于松了一口氣,對秋蓮吩咐道︰「你先回房去,置備一桌上好的酒菜,等候兩位掌櫃!」

秋蓮施禮轉身上樓去了。

「你們也回房歇著吧!」成軻對其余歌妓道。

歌妓們回了各自的房間。

盧小閑注意到,阿史那獻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抱著琵琶的歌妓,直到她消失在了自己折房間內,這才戀戀不舍收回了目光。

偌大的大廳只剩下了七個人。

許成與申輔坐在對奕,成軻站在旁邊靜靜地戰,盧小閑一桌的四人繼續喝酒。

……

「影兒,你說我左眼皮跳的慌,莫不是要有什麼禍事了?」江小桐惴惴不安道。

影兒撇撇嘴道︰「你是想他想的睡不好覺罷了,哪有什麼禍事?」

「你這個死妮子,一會不取笑我就難受是吧?」江小桐慍怒道。

江小桐與影兒名義上是主婢,但自小一起長大,如同姐妹一般,二人說話向來比較隨意。

影兒還沒笑出聲來,卻听有人敲門,她驚奇看了一眼江小桐道︰「這麼晚了,也不知海叔有何事?」

打開門,果然是海叔,他臉上帶著怪異的表情︰「小姐,島主他……」

話沒說完,江雨樵便快步進了屋子,大聲道︰「桐兒,你听我說!」

江小桐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你來做什麼?」

江雨樵激動道︰「我是來告訴你,那個盧小閑配不上你,你不能再與他交往了!」

江小桐狠狠瞪了海叔一眼,然後對江雨樵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雨樵一听便急了︰「桐兒,你不能上他的當!」

「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江小桐不再理會江雨樵。

「桐兒,你知道他剛才去了哪里?」江雨樵攥緊了拳頭,恨恨道,「他去了青樓!」

「什麼?去了青樓?」江小桐一愣,旋即笑道︰「我不信,小閑不可能去青樓的!」

見女兒如此執迷不悟,江雨樵有些抓狂︰「我可是親眼看到的!」

江雨樵一把拽過海叔︰「不信你可以問老海,我們倆都親眼看著盧小閑進了醉春閣。」

海叔一臉尷尬,雖然沒有說話,卻等同于默認了。

江小桐臉上顯出怒色︰「你們竟然跟蹤小閑?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我這也是為你好嘛!」江雨樵見江小桐面色不善,立刻蔫了。

江小桐深深舒了一口氣道︰「就算小閑去了青樓,可能是有別的事情,我相信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的傻女兒呀!怎麼就一根筋呢?大男人晚上跑到青樓去,還能做什麼,你怎麼會相信這種人?」江雨樵有一種想薅自己頭發的沖動。

見江雨樵如此模樣,江小桐反倒平靜了,淡淡道︰「你不用說了,就算小閑去青樓做了不該做的事,我還是喜歡他,甭費心思了,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江雨樵徹底傻了,這還是以前的那個乖女兒嗎?

江雨樵還想再勸,但江小桐目光中的堅決,讓他閉嘴了。

他長嘆一聲,從屋里退了出來。

海叔緊跟出來,在江雨樵身後小聲道︰「島主,我沒說錯吧!小姐對盧小閑已經死心塌地了,您若想與小姐和好,還真得要他幫忙!」

「讓我向那個小兔崽子低頭?我可丟不起這個人!」江雨樵甕聲甕氣道。

「話不能這麼說!他連您是誰都不知道,何來低頭一說?將來他做了您的女婿,便是您的晚輩,還不得對您畢恭畢敬!」海叔趁熱打鐵道,「再說了,沒他幫忙,你和小姐就得一直僵著,這不是長久之計!島主,你還是思慮思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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