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出發

「四哥,近來還好嗎?」太平公主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李旦拉著家常。

李旦看著自己的妹妹,四十多歲了依然光彩奪目。他和太平公主都是高宗與則天皇後的兒女,雖然是嫡親兄妹,可除了血緣關系之外,李旦從太平公主身上感覺不到半點親近之情。

李旦覺得納悶,李家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男人大多性格懦弱,家中的女人似乎個個強悍無比。

他的父親李治體弱多病,母後說一不二,後來建立了大周朝,幾乎將李氏宗親斬盡殺絕。

母親之後,三哥李顯做了皇帝,卻左右不了朝局,皇後韋氏一手遮天,大有步武則天這後塵的趨勢。

還有三哥的女兒安樂公主,賣官賣上了癮,在長安肆意斂財,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當然,少了自己的胞妹太平公主,她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雌獅,隨時準備向對手發出致命一擊。

「你無事一般很少登我的門,說吧,有什麼事?」李旦很想早早把太平公主打發走。

「你讓盈盈去潞州看望三郎,我這個做姑姑的,還不得過來瞅瞅?」太平公主故意道。

「盈盈要去潞州看望三郎?」李旦疑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听誰說的?」

「我得到確切消息,盈盈已經與龍氏鏢局簽下文書,也付了定金,明日啟程,由龍氏鏢局的人護送前往潞州。」

太平公主在長安各處都有眼線,她這麼說肯定是有這麼回事了。李旦像被踩了尾巴貓,噌地跳了起來︰「這個死妮子,越發膽大了,這麼大的事竟然自己就敢做主,我找她去。」

「四哥,你不能去!」太平公主攔住了李旦。

「為什麼?」李旦余怒未消。

「四哥,你也知道現在的情形,我們和韋氏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太平公主緩緩道。

「那是你和她,不要扯上我!」李旦白了她一眼。

「不要扯上你?」太平公主用輕蔑的目光看著李旦,「你以為韋氏真要做了皇帝,你能躲過這一劫?莫忘了母後當年是怎麼對待李氏一族的,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五個兒子想想,他們可都是李氏一脈!」

太平公主的話讓李旦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當年的血雨腥風他都親身經歷過,直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見李旦不言語了,太平公主繼續道︰「那些朝臣為什麼會支持我,還不是因為有你在?恢復李氏的權威,與韋氏對抗本來就應該是李氏男兒的責任,你不出面也就罷了,怎麼還能說出這種話呢?」

李旦嘆了口氣道︰「你說的這些,和盈盈有什麼關系?」

「別看韋氏現在氣焰囂張,其實她並不難對付,我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出手,是因為有顧慮!」太平公主斟酌著,如何才能讓李旦听得明白一些,「現在有一股暗藏的勢力存在,這股勢力一直在推波助瀾,制造事端讓我和韋氏不停的爭斗。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消耗我們的實力,然後漁翁得利。」

李旦等待著太平公主的下文。

「我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始終沒有查出這股勢力的幕後之手,我敢斷定,這股勢力絕不亞于我們現在的力量。這一次,我得到了確切的情報,他們要在盈盈去潞州的途中綁架她。」

「什麼?他們要綁架盈盈?」李旦心頭巨震,「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幕後之人對四哥你可謂了解之極,所以才會這麼做。」太平公主為李旦分析道,「四哥對盈盈的寵愛人盡皆知,他們知道盈盈是你的死穴。控制了盈盈就等于控制了四哥你,而控制了你,就等于是控制住了那些忠于李唐反對韋氏的力量,如果讓他們得逞了,今後的局面就很難駕馭了。」

「既是這樣,就更不能讓盈盈去潞州了。」李旦斷然道。

「盈盈必須去潞州!」太平公主語氣同樣堅決,「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只有順藤模瓜徹底搞清楚這股勢力,才能消滅了他們,才能對韋氏發動致命一擊。」

「難道為了實現你的意圖,就必須搭上盈盈的性命嗎?」李旦咆哮道。

李旦向來恬靜,與世無爭,太平公主從沒見過他發過這麼大的火,心中也是一悚,她趕忙解釋道︰「四哥,你放心,我會派出朱雀門所有的精銳,在暗中保護盈盈,絕對不會讓盈盈有任何危險。」

見李旦還有些猶豫,太平公主意味深長道︰「四哥,別忘了,你,我,還有盈盈,可都姓李!為了李氏的將來,有些事是容不得選擇的。」

李旦頭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太平公主是何時離開的,但他知道自己肯定答應了她的要求,以她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若自己不答應,她肯定不會離開。

「姓李?」李旦喃喃自語,「若有的選擇,我真不想姓李!」

李姓是大唐的國姓,在百姓看來無比榮耀,可李旦心中清楚,只要沾上「李」字,就勢必要在陰謀與血腥中度過一生,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更不想讓自己的女兒也深陷其中。

李旦的三子李隆基與李持盈同是德妃竇氏所生,德妃竇氏因得罪了母後武則天被處死,李旦雖然心中悲慟萬分,但表面上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因心中愧疚,所以李旦對李隆基與李持盈一直疼愛有加,特別是對李持盈,可謂寵到極點。

太平公主是玩陰謀的高手,她的保證能作數嗎?李旦心中一點底也沒有,這要是萬一……

想到這里,李旦心中一陣煩燥,起身來回踱起步來,思慮了良久,他對門外喊道︰「來人!」

劉伯趕忙進門肅立道︰「相王有何吩咐?」

李旦嘆了口氣道︰「速速派人拿我的名帖,去把刑部總捕頭冷卿請來,就說我有急事相商!」

……

四月十日辰時,李持盈在李奴奴的陪同下,如約來到了龍氏鏢局。

龍壯早已做好了準備,見到李持盈便上前拱手問道︰「玉真郡主,可以出發了嗎?」

李持盈心情看上去很不錯,她笑了笑︰「出發吧。」

「對了,龍局主!」李奴奴突然問道,「我妹子只是一個人去潞州,為何鏢局門口卻停了兩輛馬車?」

龍壯解釋道︰「第一輛馬車是別人的,第二輛才是鏢局給李小姐準備的。」

「別人的?」李持盈蹙眉問道,「還有人要去潞州嗎?」

龍壯點點頭︰「沒錯,還有小閑另外一位朋友也要同行!」

「盧小閑的朋友?」李持盈的腦海中閃出江小桐的面龐,她的臉色沉了下來,「盧小閑的那位朋友是男是女?叫什麼名字?」

龍壯故意裝糊涂道︰「也是位小姐,名字我記不起來了,好象是姓江。」

「是不是叫江小桐?」李持盈咬牙切齒道。

「沒錯,是叫江小桐!」龍壯點點頭

李持盈與李奴奴對視了一眼,李奴奴不滿道︰「龍局主,我們可是簽了協議付了定金的,你怎麼能讓別人同行呢?」

龍壯苦著臉道︰「這是小閑的條件,他說了,若不讓江小姐一起同行,他就不出這趟鏢了。你們若同意不讓小閑出鏢,我保證單獨護送李小姐去潞州。」

龍壯這話是盧小閑教他說的,龍壯本擔心李持盈會因此取消這單生意,盧小閑向他拍著胸脯保證,李持盈肯定不會取消。

龍壯忐忑不安地盯著李持盈。

果然,李奴奴還要說什麼,卻被李持盈止住,她對龍壯揮揮手︰「罷了,我們出發吧!」

……

馬蹄聲!

匍匐在草叢中的人驟然豎起耳朵。

十幾匹快馬,簇擁著兩輛輕車從遠處而來。

距離越來越近,十來個人影正準備從草叢是起身,卻見幾縷寒芒飛過,劍氣縱橫間,悶哼連起,濃稠的血腥味頓時充斥天地之間,片刻間便平靜下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輕車依舊前行,濺起塵埃漫天。

待護著馬車的眾人疾馳而過,一乘青色小轎鬼魅般出現在了草叢邊上,抬轎的兩個轎夫面無表情,但從高高鼓起的太陽穴可以看出,他們一身武功不可小覷。

幾個黑衣人的袖口綴著一圈紫線,毫無疑問應該是朱雀門的人。

他們見了小轎,面色一變,趕忙垂手肅立。

「怎麼樣,有活口嗎?」轎內一個淡雅的聲音傳來,赫然是魏閑雲。

其中一人誠惶誠恐回答道︰「屬下無能,擊斃四人,剩余的五人全部自盡,無一活口。」

「這些人不簡單!」魏閑雲喃喃道,「已經是第七撥了,還是沒有一個活口……」

……

「盧小閑,你過來!」李持盈從馬車邊的窗口上探出頭來,朝著車後大聲喊道。

正跟在馬車後面悶頭趕路的盧小閑皺皺眉頭,恨恨瞪了一眼騎在馬上似笑非笑的龍壯,牙癢的厲害。

這幾日,李持盈不知犯了什麼病,總對盧小閑大呼小叫,就像使喚下人一般,這讓盧小閑心中萬分不爽。

龍壯怎會不知盧小閑的郁悶,再三勸他看在一萬兩銀子的份上,要多加忍耐。

盧小閑有苦說不出,感覺自己就像簽了賣身契的奴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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