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奈,但盧小閑不得不妥協,要想見到馮元一和秦俊,沒有上官婉兒的幫助,還真不行。
「好吧!」盧小閑略一思忖,便吟出一首詩,「從來才女果誰儔,錯玉編珠萬斛舟。自言人比黃花瘦,可似黃花奈晚秋!」
這首詩出自明朝才女張嫻婧的《讀李易安漱玉集》,是贊美李清照很有才華的詩句。盧小閑直接拿來用了,等于拍了上官婉兒一個馬屁。
果然,上官婉兒听了盧小閑的詩很是受用,臉上露出微笑︰「看在這首馬屁詩的份上,這事我應了。」
既然是各取所需,盧小閑也不再藏私,凝神道︰「陛下那里,上官尚宮可以告訴她,其一,做好征招士兵的準備;其二,必須派一名能征善戰者擔任主帥;其三,一定要防止突厥介入大周與契丹的戰爭。」
上官婉兒追問道︰「盧公子所指擔任主帥的能征善戰者,究竟是何人?」
盧小閑不置可否道︰「此人是誰,陛下心中早有定論,上官尚宮不必問我!」
……
「他說朕的心里有數?」武則天又問了一遍。
上官婉兒點頭道︰「他是這麼說的!」
武則天沉思片刻,突然道︰「莫非他說的是王孝杰?」
上官婉兒眼前一亮︰「我也覺得他指的是王孝杰,軍中將領論起能征善戰來,沒有比王孝杰更強的了。只是……」
上官婉兒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武則天知道她的意思︰大周與吐蕃素羅汗山之戰大敗,武則天下旨,王孝杰被削官為民,一直在家賦閑。要是突然啟用王孝杰,會不會引起朝野上下的爭議呢?
武則天沉吟道︰「朕知道了,這事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說到底,武則天還是不相信此戰會敗,她必須要等最後的結果出來,然後再做定奪。
……
「這些天,他去過七名將軍的府上拜訪?」盧小閑听罷,不由皺起了眉頭。
張猛告訴盧小閑,這些天在各個將軍府門前監視的人發現,有一個人去了七名將軍的府邸,這其中就包括陳玄禮和郭振。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嗣李旦東宮的長史袁恕己。
皇帝詔命征討契丹的有二十八名將領,留在洛陽的有十三名將領,袁恕己去過其中七名將軍的府邸,盧小閑打死也不相信這只是巧合。
「今日他有什麼動向?」盧小閑又問道。
「昨天下午和今天,袁恕己哪里都沒去,一直待在東宮內!」張猛回答道。
這就對了,盧小閑點點頭。
昨日,盧小閑去拜訪過李旦。
離開東宮後,他便听說皇嗣生病閉門謝客了。
想必是因為李旦下了命令,袁恕己才停止了行動。
至于袁恕己是奉了李旦的命令,還是自己擅作主張去拜訪這些將軍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盧小閑現在最關心的,是王先生所說的那名奸細。
難道袁恕已會是王先生口中所說的奸細?
可是,王先生說這人是一名領兵的將軍,
而袁恕己只是一名文官。另外,袁恕己若真是王先生的人,自然會小心行事,怎麼可能光天化日下,明目張膽去那些將軍的府邸呢?
再三思忖,盧小閑都覺得袁恕己不大可能是王先生的人,至于他去七位將軍府上是為了什麼,只能下一步再慢慢求證了。
想到這里,盧小閑只好吩咐張猛︰繼續監視這些人,待有了新的發現再說。
……
回到洛陽之後,盧小閑還是第一次來到南市,南市看上去似乎比離開時又熱鬧了許多。
一大早,魏閑雲便讓人給盧小閑送來了一封信。
信很簡單,上面龍飛鳳舞只寫了一行字︰「今晚酉時,秋風破,不見不散!」
看完魏閑雲的信箋,盧小閑腦中急速運轉起來。
說起來,盧小閑與魏閑雲並無深交,他們只是吃過一次飯,就是在秋風破。
魏閑雲與謝雲軒一樣是謀士,但盧小閑對魏閑雲的印象非常不錯,至少比謝雲軒看上去要順眼多了。
盧小閑離開洛陽時,魏閑雲派人送信給他,信中約定︰凱旋歸來時,一醉方可休。
想必是得知盧小閑回到洛陽的消息,所以魏閑雲才會請盧小閑前去踐約。
雖然算不上什麼凱旋,但對魏閑雲的邀請,盧小閑還是欣然前往。
一邊行走在南市的街道上,盧小閑一邊打量著路兩邊的各式店鋪。
「咦?」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里大多是胭脂和水粉鋪子,在盧小閑的記憶中,面前的這座店鋪應該叫「桃花姬」。盧小閑在這里為吟風和弄月買過胭脂,所以還有些印象。
店鋪的掌櫃叫岑少白,對胭脂非常在行,為人也非常大氣。當時,盧小閑沒帶夠銀子,岑少白很豪爽的讓他先把胭脂拿走了。正因為如此,盧小閑對岑少白很有好感。
現在,這座店鋪的招牌變了,難道這店鋪改了名字,或是岑少白把店鋪賣了?
盧小閑覺得奇怪,便邁步進了店鋪。
店鋪的掌櫃不是岑少白,而是一個中年人。
詢問之下,盧小閑這才知道,岑少白的確是把店鋪賣給了新的掌櫃。
盧小閑問了岑少白的住處,便徑自出了南市。
離赴宴的時間還很寬裕,盧小閑決定去岑少白家里看看。
岑少白住在南市南側的永泰坊,當打開院門,看到盧小閑時,岑少白臉上顯出驚愕的表情。
「盧公子,您怎麼來了?」
盧小閑微微一笑︰「岑掌櫃好記性,居然還沒忘了我!」
「我雖然只見過盧公子一面,但您與普通人不一樣,我一眼便記住了!」說到這里,岑少白趕忙側過身來,「您是貴客,快快請進。」
盧小閑跟著岑少白進了院子,眼見岑少白要領他進屋,他拉信岑少白道︰「岑掌櫃,我還有事,就不進屋了!今日在南市我發現你的鋪子換了人,我就想問問,‘桃花姬’經營好好的,為何要把它賣掉呢?」
岑少白苦笑著搖搖頭︰「盧公子,哪是我想賣的,是王胡風逼著
我不得不賣呀……」
听岑少白說完,盧小閑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岑少白店鋪的前後左右,開了很多胭脂水粉鋪子,這其中有不少是王胡風名下的產業。
岑少白經營有方,鋪子里的胭脂水粉質量好,回頭客絡繹不絕,這讓王胡風很是眼紅。
本來,王胡風想要與岑少白合伙經營,但岑少白不同意。
于是,王胡風便想著法打壓岑少白。
岑少白哪能與洛陽首富抗衡,最終無奈之下,他只能變賣店鋪,徹底回家做個閑人了。
盧小閑微微頷首,瞅了一眼岑少白︰「岑掌櫃,你可是個人才呀。反正你現在也沒事做,若你能瞧得起我盧小閑,等我安排好了,就跟著我干吧,我保證不會虧待你的!」
岑少白毫不猶豫道︰「沒問題,有盧公子你這句話,我就跟你干了!」
見岑少白答應的如此干脆,盧小閑奇怪道︰「你這麼信得過我?」
岑少白呵呵笑道︰「我早說過,盧公子你不是普通人,能跟著您,是我岑少白的福氣,哪有信不過的道理!」
「好了!岑掌櫃等我的消息吧!」盧小閑朝岑少白拱拱手道,「我先告辭了!」
……
盧小閑趕到「秋風破」,剛好到了酉時。
按理說,現在是吃晚飯的時間,店內應該座無虛席才對,可盧小閑只看到三三兩兩很少幾位客人,大多桌子都在那里空著。
見此情形,盧小閑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對伙計吩咐了一句︰「讓你們劉掌櫃到二樓最大那個雅間來一趟。」
說罷,盧小閑便徑自上了二樓,魏閑雲訂的還是去年他們一起吃飯的那個雅間。
見到魏閑雲的一瞬間,盧小閑大吃了一驚︰他雖然依舊俊朗清秀,但臉色卻非常的差,青中帶灰,就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本來就像幽蘭似的消瘦,現在越發顯得枯槁了。
「魏先生,您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盧小閑顧不得客套,直截了當的問。
「剛剛渡過一劫,生不如死!」魏閑雲的聲音有些飄乎,「來之前,我已精心梳洗過,沒想到還是被你一眼便看出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盧小閑追問道。
「不堪回首!」魏閑雲臉上顯出一絲痛苦,他望著盧小閑,「盧公子,求您了,不要問,好嗎?」
人活臉,樹活皮,人以尊嚴立于世,沒有人喜歡被強求。
盧小閑知道,魏閑雲肯定有難言之隱,對他這樣的人絕不能打破砂鍋問到底,觸及他的痛處。
他點點頭道︰「我不問,只望先生能多珍重!」
「多謝!」魏閑雲目光中充滿感激。
就在此時,劉祺敲門進了雅間。
見到盧小閑的一瞬間,劉祺不由一愣︰「東家,您怎麼來了?」
回到洛陽這段時日,盧小閑一直在忙,也沒顧得上來秋風破,劉祺並不知曉盧小閑回來的消息。
劉祺的表情很是怪異,先是驚,再是喜,最後是惶恐與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