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曹錕賄選(上)

作者︰江山不落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種種跡象表明,民國十二年進行的總統大選非常不正常。本來平常時門可羅雀的議員們,忽然覺得自己時來運轉,得到各方的關注了。

自民初以來,皿煮在中國數遭摧殘,國會歷經喪亂,議員大多窮困潦倒,且出于對時局的失望,早已時荒志廢,自暴自棄,與民國初年早已大為不同。

本來民國時期軍閥割據,誰掌握了兵權誰就穩坐了山頭,這些議員們只是作為和平與皿煮的擺設,聊勝于無。但是議員又是選舉總統的機器,各方要想合法地得到選票,這一關卻必不可少。

但是在目前北京政局牽擾了國內眾多人士及外國觀察家們的視線,中國未來向何處去,英法美日等各國均紛紛猜測與幕後運動,期望自己的代理人合法上台,以便繼續獲得在中國的利益。

外界紛紛看好孫逸仙。畢竟這位中國皿煮運動的領袖在國內外享有崇高的威望︰他一身正氣,大公無私,身後有強大的國民黨作支撐——雖然國民黨目前軍事實力不足以佔有支配性地位,但是作為先進的黨派,在組織民眾及宣傳上擁有極強的優勢——又有奉系全力支持,呼聲最高。

直系推舉精神領袖曹錕為總統候選人,並在北京甘石橋設立議員俱樂部,為進行選舉的活動機關。

曹錕有自知之明,論軍政才華,比自己適合做總統者不下一打,若真是公平競選,是無論如何不能勝出的,徒為他人作嫁衣裳。他的親信、直隸省長兼北京衛戍王承斌卻認為曹錕有相當優勢,力勸其參選。

王承斌認為曹錕的優勢有幾條︰體恤士兵、尊師重教,從而博得很好的名聲,兼有直系經營北京多年地利優勢。

曹錕體恤士兵是有名的。一次,他檢閱駐保定的部隊,當走過士兵行列時,發現一名士兵在咽泣,便停下來問怎麼回事。士兵說他爹死了,無法回去奔喪。曹錕當即給了他50大洋,並給假讓他回家安葬好老爹後再來當兵。所以直系軍隊雖然人數不多,但勝在士氣高昂,打仗出死力。

曹錕雖是粗人,卻常愛去學校溜達,尤其愛與教授們聊天。在保定河北大學,他常召集教職工和學生訓話,但對教授們卻很客氣,在他們面前常自稱是推車賣布的出身,要依靠教授們辦這所學校。

他還常對學生訓話說︰「你們要尊重教授,這些教授都是我從各省精選請來的。今後如發現你們對教授有不禮貌的行為,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他這樣說,也是身體力行的。教授們下課後到休息室休息,曹錕就進來慰問。暑天時,見教授們在教室里講得汗流浹背,就命令校工上課時送毛巾給教授們擦汗,還在教室內裝置了土冰箱等設備。每到發薪時,他會囑咐總務處必須用大紅紙袋包好薪金,用托盤送給教授們。

這此行為,無論是作秀還是博眼球,反正曹錕尊重知識分子是有名的,這也是正史上其名譽始終不壞的原因之一。

單靠這些還是不保險的,怎麼辦呢?王承斌還有一絕招︰賄選。

對賄選,起初曹錕還忸忸捏捏欲蓋還遮,他的部下王坦安慰說︰「花錢買總統當,比之要了錢得貪污之名的人強多了,也比拿槍命令選舉的人強多了。只要能當選,就是名正言順的大總統,再有吳大帥擁兵在外,誰還能有什麼意見?」

當然,「買」總統肯定名聲不好听,幕僚們有辦法啊,議員們不是老鬧「欠薪」嗎,我幫政|府發薪水不就名正言順了?

自1913年以來,第一屆國會不但被多次解散,而且歲費「三個月只發一個月,而一個月又只能發七成」。那時的議員可不像後世中國的人大|代表是不要錢的,要開會,沒錢我可不來。

于是曹錕派出自己的親朋好友,向各方議員開出了每張選票至少5000元的「高價」薪款,前提是你要參加國會選舉。

民國時期5000元可不是小數目,抵得上當時一個普通國會議員近十年的薪水。而且論理,曹錕這招也和「賄選」擦邊︰他只是用錢呼吁你來投票,至于投不投曹錕,倒沒規定。估計曹錕認為擁他的票數足夠了,讓其他議員們來投票,只是為了保證投票人數達到583票的合法數。

議員們本在清水衙門里消磨時光,本就清寒。曹錕使的手段,卻正是棉花蘸糖,溫柔甜膩,恰好擊中了他們的軟肋。人常說「好漢吃軟不吃硬」,所以從外地返京參會的議員絡繹不絕,議員們只想佔這個現成便宜,大多數抱定了一拿錢便走人的心理,而不願承擔任何責任。

不是每個人都利令智昏。曹錕的重要大將,可以說生死存依的重要大員,遠在洛陽的吳佩孚就不同意這種冒險。在他看來,讓孫逸仙做總統,讓暫處弱勢的直系不用正面硬剛奉系擴張的壓力,假以時日,形勢或有扳回一天。

而倘若敗事,會讓軍事上已落下風的直系雪上加霜。

但是頭腦發熱的曹錕已听不進去任何人的反對了,即使是吳佩孚也不行。

作為吳的伯樂,曹錕雖是一介武夫,卻用人不疑。還在民國二年時,他率領北洋軍進駐湖南時,到長沙拜會當時的湖南督軍湯薌銘。湯薌銘獨具慧眼,發現曹錕軍中的低級軍官吳佩孚是個人才,逐鄭重其事地向曹錕借將。

其實曹錕並不知道吳佩孚是哪一個,但他相信湯薌銘的眼光,馬上召見吳佩孚並擢升他為第六旅旅長。曹錕得此良將,果然成就了直系霸業,後來還常對人說吳佩孚是他最大的本錢。

吳佩孚一直感念曹錕的知遇之恩,也終其一生對曹錕言听計從,即使在曹最落魄的時候。現在,老上司已經深陷其中,勸也無用,唯有調兵遣將預備不測罷了。

在大選問題短兵相接時,有許多議員丑態畢露。自從所謂議員任期延長後,加上大選又逼于眉睫,因此個個興高采烈,眉飛色舞。而他們唯一所注意和關心的問題就集中于選票的票價。

和票價有連帶關系的是付款的辦法,因為賣票的怕投了票拿不到錢,買票的則怕付了錢議員們不投曹錕的票;而票價的多寡也因人因事而異,同樣是一個議員,同樣是一張票,可是喊價不同,賣價不同,成交也不同。

至于付款是現款抑支票,支票是即期還是遠期,出票人是誰,銀行是哪一家,都是爭論的問題。

對于出席會議卻不願賄選的議員,就派其家人朋友加以勸誘,結果議員由其妻妾或友人陪送來參會的有數十人之多;對不願為區區數千元賣身的議員,則另有辦法。甘石橋俱樂部乃以實授官職來代替金錢賄賂的,議員甚至有已受官職又反悔,于是回來受賄的。

惟有蒙古議員多是王公貴族,蔑視金錢而重視官職,態度最為堅決。但是蒙古一省票數有限,作用不大。

國會自然需要拉攏,眾議院議長、國民黨員吳景濂是其中的關鍵人物。曹錕許諾,只要當選,即委任吳景濂在曹錕政|府中任國務總理。退一步說,萬一因事故做不到國務總理,曹錕也會給予相當的酬報。

擁曹派認為所給條件過于優厚,但是曹錕對總統志在必得,因為在大選工作上,以吳景濂在國會中的地位和影響,非依賴吳不可,為大局計,他並不計較開出的支票有多厚重。後來認為吳景濂拿了曹錕共40萬元的賄款,這也是造成後來國民黨聲望大跌的原因之一。

盡管這樣,10月1日,第一次選舉會召開,仍由于人數不足而流產。

因此為曹錕選舉服務的津派、保派和國會中的大選派都慌了手腳,忙做一團,不知如何是好。當晚在小麻線胡同一所講究的住宅中,大選派議員召開了緊急會議,討論如何促成大選問題,當時商訂了幾個辦法︰

遣人分頭疏通議員,由常會再定選舉日期;電請各省督長,推定各該省國會議員一二人為代表,負責拉攏各該省代表出席;決定出席才發給出席費;津保兩派所分別接洽的各政團,應采取剛柔相濟的手腕;分派代表秘密南下,運動反直派中堅人物,予以特別待遇之條件。

除了金錢上的承諾外,還答應政治上的優缺;如果以上各點進行無效,則準備出最後一途,修改《大總統選舉法》。

同時,津派、保派還在甘石橋114號俱樂部舉行秘密會議,討論投票議員付給票價方法。為對付一些議員拿錢不出力,大多數主張在出席大選會的上午付款,議員收到票款後即聚集在一處,午後同乘汽車直接赴國會投票。

計劃策動480名參會議員收受曹錕的賄賂,雖然原則為每人5000元,但實際上根據人物地位或作用的不同,高的可達到1萬元,都在正選項當日以支票形式發出。

整個賄選包括給各政|黨的補助費、特別票價、普通票價、憲法會議出席費、常會出席費、特別酬勞費、「冰敬」、「炭敬」及夫馬費、招待所臨時費,秘密費等等,反正花樣多多,各有名目,算得上是開現代中國行政腐敗之先河,也需頗大的一筆支出。

曹錕身家本有5000萬,列北洋軍政人物之首。但此次賄選,卻並非出自他的私囊。直隸省長王承斌為籌集大選用款,逮捕了一批制毒販毒的奸商,勒令他們以錢贖身,得款數百萬,又向直隸170個縣強迫性借款共數百萬元。

此外,各省督理、省長多有「報效」,數目最多的為直系山西督理閻錫山、江蘇督理齊燮元,每人5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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