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謎局

作者︰江山不落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出了谷口不遠就接上一條東西向的石路,雖然仍處在山丘中,但兩邊寬闊了不少,不過彎彎曲曲的視野並不好。

如果馮文鏡對這里的地形熟悉的話,他應該就知道,他已經幸運地趕到絲綢之路上了。他指著谷口問俘虜說︰「這條路通哪里?」

向周圍看了看,這個土匪肯定地說︰「官爺,沿著這條路向西通往明水,我們已經抄近路繞過馬鬃山了。」

哦,看來自己要一行比師部安排的追兵快了不少吧?這樣說來,理論上趕到明水要隘,自己要比其他友軍更快才對。

「大家先歇一歇,把馬飲足了水,等下我們趕往明水。只要牢牢守住了那里,徒步的白俄匪軍就是在路上搶到馬匹也插翅難逃,幸許在路上我們還能趕上黑喇嘛,畢竟好歹我們還能回輪換著歇歇馬。我們累,他黑喇嘛更累呢。」一瞬間馮文鏡作出了決定。

于是一行人稍作了停留,便又上路。

這條路雖然仍是坎坷不平,但比谷內的石路好得多了,也許這是因為被千百年來絲綢之路上的行人所踩過的吧?不過,因為黑喇嘛為禍這里,漸漸地這條路上的行人也稀少了,東西商賈都改走從柳園到紅柳河入疆,後來就成了新的「絲綢之路」。

為了商業,總有人去走前人未走過的路,從這個意義上講,商人也是偉大的。

一氣跑了三、四十里,離明水近了許多,但同時大家也人困馬乏,不由得放慢了步伐稍作歇息。忽然之間,許文鏡听到一聲馬嘶。立刻地,他勒住馬靜听,就在不遠處有走動的聲音,在這幽深的山谷特別讓人敏感。馮文鏡沉聲說︰「有人,大家注意!」

這一驚把大家的疲勞都趕跑了,這一趟所為何來?有听說過黑喇嘛事跡的士兵緊張得把正喝的水都灑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如果來人真是黑喇嘛,抓到他可是大功一件啊!

在前面路邊轉彎處的一座山丘下,果然有一匹馬,在無目的地徘徊,但是沒有人。听俘虜說這就是黑喇嘛的烏錐馬後,馮文鏡把手一招,騎兵們四散開來,在附近搜索。

忽然不遠處一個騎手驚叫著︰「連長!這邊有一具無頭尸體!」

聲音震驚了所有人,大家一窩蜂地涌過去。就在前面的山路旁,躺著一具無頭尸,他的肚子已被剖開,露出血淋淋的內髒來,心藏已不翼而飛。冰冷的天氣把他的全身凍住,整個身軀都已僵硬,使得血液也凝固。

這一幕讓人毛骨悚然。那個黑喇嘛的信徒已經從馬上滾下來,激動地大哭︰「首領死了!」

馮文鏡要確認,他指著那個信徒說︰「別急著喊——你確定這就是黑喇嘛?」

信徒擦淚說︰「首領昨天就穿著這身衣服,他的馬也在這里,」他指著遠處被馬匹驚得跑開的一只大狗,說︰「還有他的狗。」

那只狗一聲不吭,始終盯著這里。

「還有他的心,一定是被奧其爾這個壞東西吃了!他想繼承首領的法力!」

按照當時的那種說法,割了頭,人就失去了靈魂;吃了他的心,就繼續了他的威望、權力和他的法力。這種說法,對于信奉藏傳佛教的蒙古人很有市場,特別是面對作為呼圖克圖的黑喇嘛,讓奧其爾動心是非常有說服力的。

黑喇嘛就這樣死了?許文鏡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楮。可是那匹烏錐馬,那只跟黑喇嘛形影不離的狗,那顆不翼而飛的頭和心,還有蒙地那古老的傳說,一切都證實,黑喇嘛真的死了。

追兵都歇了一口氣,雖然沒有了頭顱,可這樣一具尸體和這樣的解釋足以得到表彰了。大伙的疲勞都值得的,大半天的辛苦,終于可以帶著尸體向師部領功了。

不過許文鏡作為師部的警衛連長,有著常人少見的精明。在沒有見到黑喇嘛的面孔之前,光憑一具尸體和道听途說的傳聞不足以讓他完全相信。

戰前師部就介紹過馬鬃山上土匪的情況,像奧其爾這種重要的角色當然是重點。知道他曾經是一個部落的有影響的人物,據說學識淵博,應該對這些迷信活動(這是少帥入蒙時對大家的灌輸,因此他對各種活佛、各個呼圖克圖都是很不感冒)並不認可。

他作為黑喇嘛的副手,只是因為被其俘虜而已。

趁黑喇嘛不防殺他可能,但說吃心,這個有點牽強。黑喇嘛的信徒都已經被一窩端了,奧其爾只要腦袋不被驢踢了就不會拎著黑喇嘛的頭亂竄,除了被蒙疆等地的黑喇嘛信徒追殺,誰會認他作為黑喇嘛的繼承者?除非他向人民軍投誠邀功。

那樣的話,他把黑喇嘛的馬留在這里做什麼?要知道這可是一匹好馬,戈壁灘上的人都識貨,都對馬有特別的感情,比一般的財富更珍貴。

細看尸身,部分尸斑隱約可見。許文鏡按了按,尸斑馬上消失但很快又重現。根據經驗,此人被殺不超過一、兩個小時。

制止住部下對于立功的激情,許文鏡毅然做了新的決定,弄不清楚真相及沒有證據,絕對不能輕易放過一個疑點。

他帶著其余人再度上馬向西追去,留下十幾個狀態最差的士兵看守尸體及等待後繼的友軍,包括那個擔任向導的匪軍——搞不懂長年為匪的這些人一點都不敬業,騎行的忍耐力還不如人民軍中入伍不久的新兵。

即使真是黑喇嘛被殺了,他也要找到奧其爾問個究竟。再說,這一路好歹還是能搞到馬匹及駱駝,為了確保把溫甘倫那群白俄匪軍堵在人民軍的包圍圈了,也需要牢牢地控制明水,這樣才能甕中捉鱉啊。

兩匹馬追一匹馬,長距離還是有可能的。

許文鏡的不懈終于有了回報。在跑出馬鬃山角的那一刻,他們發現了前面遠遠的有一人一騎在路上艱難行走。不過發覺後面有人後,那個人便奮力加鞭,毫不體恤已經有些蹣跚的座騎。

這一幕在眾人眼里不啻是個福音,大家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往前追。

長途行軍,特別是對戰馬而言,古代最快的是800里加急,這已經是神速了。初步換算下需要第10公里換一次驛馬,就這樣還經常跑死馬。

馬其實並不耐長跑,一般情況下連續跑30里就得休息。如果要保持高速,只有換馬匹。在這種比較差的路上,至少要打對折。人民軍騎兵有兩匹馬換乘,相對節約了許多馬力,這在對單騎的追擊中優勢就看出來了。

同樣是疾行,雙方的距離卻越來越近,這還是在許文鏡他們心疼馬、怕掉膘並沒有下死力的情況下。

見人民軍緊追不舍,那人開始慌了,打馬離開大路繞向山丘,顯然對這一塊地形十分熟悉。他不住地打馬,根本不顧惜它會不會因此而廢掉。可是,也許是經過長途行軍已經疲勞過度的緣故,無論他怎樣打馬,那馬始終無法跟上他的要求。

已經被盯上,人民軍怎麼會輕易放他走?這一路追趕,連熟悉馬性的許文鏡都顛得五髒六腑都要出來了。更近了,已經可以看清騎在馬上人的裝束了。

談不上什麼氣質,一身打扮和馬鬃山的匪徒基本無二,這更坐實了此人可疑的想法——其實也沒啥疑不疑的,走了半天好不容易能逮住一活人,嫌疑最大,怎麼著也要問問啊。

怕對方下冷槍,許文鏡把手一揮︰「一班、二班,從左右包圍上去!」

不用他多說,訓練有素的兩支隊伍馬上成雁尾形抄上去了。見已經無法逃走,那人干脆停下馬,跳下來雙手抱頭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大喊說︰「官爺饒命!」

許文鏡下馬,抖抖幾乎僵直的腿。他看著那個人,那個人也在萎萎縮縮地瞅著他。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蒙古人的臉,黝黑且廊闊分明。他穿著蒙古人常著的皮袍,戴的是飾皮子的頂高邊平的帽子。如果把他放到一群蒙古人里面,是看不出有多大區別的。

根本不為這種偽裝打動,這技術也太劣了吧?雖然對方竭力裝出一幅害怕的樣子,可是肢體動作和神情總是不能匹配,做作的痕跡稍重了些。不管別的,先卸了他的裝備再說,許文鏡一指︰「搜身!」

在無數個槍口下,那人沒有反抗,任由人民軍從他身上模出兩支短槍。不用許文鏡質詢,他主動交待︰「官爺,這是小民用來防身的,您知道的,這里土匪橫行…」許文鏡是懂得蒙語的,這個人雖然說著夾生的漢語,但口音確定是蒙古人無疑。

「你跑什麼?」他淡淡地問。

「小民看到官爺追過來,開始以為是土匪…」

「是嗎?土匪不都在馬鬃山里麼?哪里又來的土匪呢?你一路看到有土匪嗎?」許文鏡嘴角一揚,笑著問。熟悉他的部下都知道,這是他開玩笑的節奏。這個時候,也真可以開開玩笑解解乏了。

那人趕緊回答︰「是沒有,一路上听說官爺的軍隊進山剿匪,現在都出不來了。」

許文鏡呵呵一笑︰「你一路過來,不知道是從哪條路過來的?大路還是山谷?」

那人瞬間遲疑下︰「大路。」

許文鏡笑了︰「這條大路東面已經被封了幾天了,你是從天上飛過來的?那也不用騎馬,而是該騰雲啊!到現在了,你還不說實話?」

那人的臉色變了,毫無生氣的臉也開始綻放有光澤了︰「你們都猜出來了?我就是奧其爾,是我殺了黑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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