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一場飛來橫禍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遭父親叱責,萬禮撇撇嘴,坦然自若至飯桌前,拈了枚蜜棗丟進嘴︰

「您與大伙見天談的不就是皇上年輕那點事嗎?一個被廢的太子後來如何登基繼承大統的秘密,我老早便知道了!」

「你……」

萬宗無言以對,語頓半刻,立目橫眉又要對兒子發火。

萬禮容色不屑,兩手抬起做出「停止」的手勢。

「父親,兒子在外面听得多時,自覺您與諸位前輩方才爭論半晌,所議之事仍是偏離了正題……」

「無知業障,你懂什麼——」

當眾被自己的兒子下了面兒,萬宗當然氣惱,對萬禮吹胡子瞪眼,怒氣沖沖。

萬禮也不管他,抄起空酒杯自顧自斟滿瓊漿一飲而盡,開口言道︰

「兒子在京中的耳目帶回一些消息,東廠近日正四處撒網,表面來看是緝拿皇宮假人案的真凶,卻在暗地里逮捕了沈坤、孫淵與丁奇韋。」

眾賓嘩然。

那三人入獄,另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了兩年前在東廠昭獄里死得不明不白的鐘思佑。

璟孝帝登基的秘密與當年白水關、鄭氏滅門之事存有月兌不開的關聯,被東廠下昭獄的那幾人,恰恰是兩件事的知情參與者!

萬宗沉聲凝目,手指捋動美髯的動作倏忽停頓。

萬禮帶來的線索簡直太及時、太有用了。一時之間,萬宗對兒子的態度也不得不做改觀。

東廠這時拿人,偏偏拿的是那幾人,莫非東廠提督……

尚書楊康離開席位,側身湊近神王,拱手低聲道︰

「國丈,東廠所持之事無獨有偶,咱們不得不防呀。想來萬歲爺居于高位,又偏信東廠,未必知曉冷青堂如此胡作非為。依下官之見,咱們莫若尋機給萬歲爺提個醒?」

萬宗促狹了眼目,一對皮膚松垂的眼袋立刻哆嗦了兩下。

須臾思索,他轉頭吩咐萬禮︰

「禮兒,為父府中有把上好的香桃木,明日你便找工匠雕成桃木劍。進宮獻予聖上時,可借機探探聖上的口風,听听那閹人在聖上耳邊都說過些什麼。」

萬禮眉頭緊攏,神情大不情願︰

「這事您叫長姐去辦便好,為何還要叫我進宮見皇上?」

萬宗嗤聲,沉了老臉道︰

「娘娘對那樁往事毫不知情,貿然拉她下水惹皇上翻臉,豈不白廢她許多年來于後宮的辛苦經營。

你去,若然言語不當聖上有所察覺,礙著你是國舅的身份總還要給你些面子。」

萬禮冷然搖頭,牙縫幾聲「嘖嘖」︰

「如此,孩兒明日就去謀劃。」

——

七月中,空氣黏_膩悶熱。偶有雷雨,過後那撲面的濕漉漉水氣,依然無法給人們帶去半點涼爽感。

這幾日儲秀宮中格外熱鬧。

女兒節後天氣越發悶熱,嬪妃們不能頭頂驕陽游園賞花,便閑來無事相互登門拜訪。

閑談之中她們說起了當日許妃赴女兒會時帶去的冰品「酥山」。

想想儲秀宮里有能人,這時節許妃深居簡出的定是躲在鎮冰的涼閣內,由宮娥打扇,品著各種別人沒嘗過的新奇冰品。

嬪妃們越聊越是起勁,終按捺不住饞蟲的勾引,在一個悶熱的午後以看望小皇子為由,三五成群跑到儲秀宮里向許妃問安。

許妃大方的奉出茶點招待客人,遂了眾妃的心願,讓她們滿足了嘴癮。

這樣一來可就累壞了顧雲汐。

接連兩日午後都有嬪妃到儲秀宮做客,小廚房這頭手制的冰品數量、花樣自然不在少數。

每天伺候過午膳,顧雲汐就被派往小廚房來,與廚子們手腳不停的直到日落。

幾次嘗試,顧雲汐已將「酥山」成功改良,制出許多新穎的造型。

她用紫、綠、紅等色的花汁子摻進酥油與羊酪里拌勻,再盛入不同形狀的糕點模具上凍,做出了花鳥魚蟲形狀精巧的酥山。

接著,她又研發出更多美味的清涼飲料,比如有養陰潤喉功效的「雪泡金桔飲」、以生姜、醪糟為主、用作暖胃健脾的「姜蜜白醪涼茶」、「沙糖冰雪冷圓子」。

她還想出將井冰搗碎,或伴上水果泥、或淋入梅花酒、椰乳酒、砂糖的冰食「酒果冰碎」。

這些百花齊放、令人目不暇接的冰品味美且賣相好,令嬪妃們大快朵頤的同時,對冰品與冰品的制作人自是贊不絕口。

顧雲汐很快出了名,可她的人前風光,卻為她在儲秀宮做事埋下了一個隱患。

小廚房的那些廚子很多都是半老徐娘的年紀,尤愛兩面三刀,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顧雲汐自有體會,除了蘭心是發自肺腑的真心幫她,甘願受她指揮,其他的婆子都是廖廚娘的人。

她們表面對顧雲汐言听計從,待她前腳走開,她們立刻擺出不忿的嘴臉,扎到廖廚娘那頭嚼舌根︰

「我說姑姑啊,您可要提心了。我看那小蹄子挺受娘娘的器重,才幾天功夫,就拿出一副廚房當家的勁頭!」

李大廚斜看一下門外,嘴巴撇得天高。

擇菜的王嬸立馬湊來附和,皺紋縱橫的老臉上滿是局促︰

「是啊、是啊!廖姑姑,別說我們沒給您提過醒。頭半年您不是還和錦竹說起您準備出宮回鄉的嗎?娘娘會不會是籌備些尋新人接替您吧?您沒發覺,從昨晚開始,咱們娘娘晚膳也要她過來掌勺。」

廖廚娘抖落滿手的水,抓起腰間的荷邊兒圍裙擦抹十指,陰晦的笑意若有若無︰

「那時我家婆婆生病,我男人想要我回去照顧。如今婆婆不在世了,我已無後顧之憂,自然想在宮里多撈些錢。一個其貌不揚的丫頭,她憑什麼頂替我啊!」

王嬸仍是堅持己見,人堆里屬她咋呼的凶︰

「早做打算早省心,我們都能看出來,她在灶上做的挺賣力。」

廖廚娘看看四下,見蘭心不在身旁,神秘兮兮招手,示意大家湊近來,聲音降到最低對她們道︰

「你們放心,那小娼婦得意不了幾時。不出一日,她保準會滾出咱們的儲秀宮去。」

——

傍晚,許妃帶幾名宮人去了曉夜軒幫裕昭儀抄經文。

忙了一天的顧雲汐才進耳房歇息,就听得庭院外一陣嘈雜,像是進了許多人。

「哎呦,什麼風將柳秉筆您吹到咱們儲秀宮來了?」

一牆之隔的外苑,掌事公公嚴桂出殿相迎,寒暄的嗓音陰柔婉轉。不見人光听聲,就能讓人憑空勾畫出一副諂媚齁甜的嘴臉。

另一聲音也是尖利,語調卻肅然清冷︰

「嚴公公一向可好?今日咱家實為公事來得匆忙,未曾向許妃請安,還請嚴公公代咱家向娘娘與皇子殿下問好。另外有一事,請嚴公公立刻帶宮人屠暮雪過來。」

顧雲汐在房中听到外面正在說她,內心頓時七上八下。

很快,有人敲門。

顧雲汐未敢耽擱,開門來看,卻見一臉艱難表情的嚴桂。

「司禮監來人找你呢,快去吧。」

誰不知七月七日當晚皇宮出了盜竊案,司禮監正懸賞搜羅可疑人的線索。

眼下柳秉筆竟然帶人闖進了儲秀宮,指名道姓的要見屠暮雪,絕非什麼好事!

無論是顧雲汐本人還是嚴桂,此時此刻手心里都捏著把汗。

顧雲汐心里有數,東廠正緊鑼密鼓的捉拿面具人,如今該是模到線,尋到她頭上來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早晚會來——

緊攥雙拳跟隨嚴桂走到儲秀宮外苑,顧雲汐與司禮監柳秉筆見過。

「奴婢屠暮雪,見過秉筆大人。」

面對黑壓壓的司禮監儀仗,顧雲汐驟然低了頭,規矩的福拜。

司禮監,那不就是……冷督主的司禮監?

陡然間她的心緒莫名,道不盡激動、窘然、悲苦……如五味瓶里酸甜辛辣混雜交織,各中滋味一時難以形容。

周遭突的安寂異常,一對冷傲審視的光自顧雲汐頭頂直直落下,隊首那膚色燦白、薄唇烏紫的老太監用力一抖拂塵,捏嗓喝道︰

「來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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