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廠顏(甜寵) 第五十五章 夜刺東廠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東廠,南院——

冷青堂偎在禢上,腿上是條寶相紋掐金絲墨蘭錦被。

程萬里走進來,拱手。

「督主,一切已準備妥當,明日便可啟程。」

「東宮那邊呢?」

冷青堂眸光微閃,直起上半身,若有所指的問。

「督主放心,東西送到了,由掌事宮女親手接去。留話說,督主有任何事情秉奏,隨時可入坤寧宮。」

冷青堂勾了勾唇,心中了然,朝角椅那處揚揚下巴。

程萬里把角椅拉到督主的榻前,恭身落坐陪督主說話。

「督主神機,您說服萬皇妃保薦母家接任吏部尚書,果然就把東宮給逼出來了……」程萬里諂諂道︰

「御前的胡公公也是給力,向皇上諫言讓許妃到東宮那頭養胎,皇貴妃落給咱的麻煩便順利推給皇後了。」

冷青堂在榻上動動身子,嘴角蓄起三分笑意︰

「錢皇後在後宮養了許久,也嬌慣了萬氏許久。如今她見萬氏一族在朝里越做越大,心里怕了,這才跳出來想要收權。江安賑災一事,無非是做人情拉攏本督。」

「爺,皇後主動出面抬東廠,莫不是想借咱們的力量扳萬皇妃?」

冷青堂的鳳眸微眯,笑容泛上興致盎然的玩味︰

「歷朝歷代,後宮總與前朝牽連甚廣。前朝動蕩不安,後宮必然就會風波不停。

這西廠提督出自萬玉瑤的永寧宮,萬氏家族又握有兵權,如今這些不僅威脅到了東宮,神王爺手中的權利更威脅到了咱們皇上。就拿錢皇後講,想要收回後宮協理權,便只能與本督聯手!」

程萬里沉思一刻道︰

「督主,這次北部平亂不過兩三蠻夷小國,萬禮那牛犢竟然要走了國庫兩百萬兩銀子充當軍餉,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你說他是牛犢子?」

冷哼一聲,俊朗的面容迭起一重怨恨,督主厲聲道︰

「本督眼里,他萬禮純粹就是匹喂不飽的豺狼!

西廠明瀾自薦賑災必是受了萬玉瑤之意,無論賑災或是北部平亂調撥軍餉,背後必是見不得光!

錢皇後這時不惜得罪萬氏,也是認清了那暗處的秘密……」

呷口茶,冷青堂把玩著杯蓋涼薄一笑︰

「本督看來,那小侯爺若是打了敗仗自然什麼都不必說了。哼,若是打了勝仗,那樣一來只會讓錢皇後更加清楚,比起西廠,本督的東廠于皇上于她,才是最為重要!所謂功高壓主,就是這個道理。」

「爺,咱們下一步怎麼走?」

「皇後要對付萬玉瑤,本督能夠制衡西廠,兩方橫豎都有共同的對手。既然東宮主動示好,本督便與她達成聯盟。皇後這張王牌對我們日後成事大有用處。

明日出京前,本督要入坤寧宮求見皇後一面。你下去吧,早點休息,明日隨我一同進宮。」

「屬下明白!」

程萬里起身,猶疑一下,試探問︰

「明日離京,督主要不要與府里打聲招呼?」

「府里」,自然指他的提督府。千戶無非是想問督主︰

您出京的消息,用不用告訴府里的顧雲汐一聲?

冷青堂面無表情道︰

「不必,啟程以後再讓番衛通知那邊。」

程萬里沒再說話,悻悻離開了。

從小他伴著督主長大,年長他些歲數,自然比旁人更加了解爺的脾氣。

在顧雲汐那里受了氣,別看這位爺外表擺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心里面可是壓著惆悵萬緒,百轉千回的苦惱。

說出去誰會相信,行事果敢、能使小兒止啼的東廠督主會被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氣到不知所措!

前些日子,程萬里還在因督主與顧雲汐膩在一起擔憂,如今兩人彼此冷淡,反倒叫他省了些心。

然,回回見爺一門心思撲在東廠,大有麻木自己的意思,他又為爺心疼。

要叫程萬里說,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就是沒定性,喜好從來都左右搖擺,哪里懂得真感情?

程萬里偶爾也會聯想,自己是看不上這類女孩,倘若真是喜歡,她敢不依,「」兩耳刮子扇過去再扔到床上,什麼愁就都沒了——

程萬里走後,冷青堂並無睡意,順手拿了本書靠在塌上讀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書頁才翻了一面。窗外北風不斷,屋內燭火搖曳,偶爾發出「蓽撥」聲響。

沉沉合了眼,冷青堂挑起玉白的手指壓在眉心揉了揉,隨手扔了書。

獨自一人,他又會想到他的丫頭。

大年初二,不知今日雲汐在提督府過的如何,做過什麼?此刻的她是否已經安睡,有沒有蓋好棉被?別是夜里又蹬被子招了風寒才好……

恍然意識到,自己睜眼閉眼,腦中晃動的總是她的一顰一笑。原來,她的身影已經在自己心底牢牢的扎了根。

任憑怎樣,哪怕她最後還是生生傷了他的心,使他胸中那寸滾燙跳動的心仿佛被利刃剜過,飽嘗著堪堪疼痛卻又發泄不出時,他卻在潛移默化間,總能被日常隨處、每情每景勾起對她的思念。

昨日他負氣回了東廠,靜下心時細想,也覺得確實怪不得她。

從懂事的年紀起,他就背起天大的秘密,一背就是二十年。

先皇的恨、鄭氏的冤,諸多血海深仇壓得他透不過氣。直到身邊有了她,他才真真兒體會到一絲呼吸的自由,體會到活著、且為自己而活是何等的無拘無束——

許是小丫頭真長大了,懂得如何選擇、學會了怎樣取舍。

又或,她拒絕他確是明白了,男女之間的「愛」,並非只是誰對誰好,不是僅僅存在于兩人之間的那點關心、呵護。

如花似玉的年齡,面容嬌好的姑娘,有誰願將自己的青春空負,去陪伴一個去勢的太監?

眼下大事未成,他不知自己還要頂著「太監」的身份在權謀相爭的刀劍火海里走多久,何必要拖累她、耽誤她呢——

好,就算自己自作多情,對她前個兒的醉話「我喜歡你」會錯了意!

一處相思也罷,到底還是對她用了心的,不管身在東廠、在提督府還是去江安,心之所依,魂牽夢縈的也只有她了,獨懷這段情,他知足了。

素白的手伸出來,按了按胸口。雖是想通,那里面卻還是像梗了口濁氣,鼓鼓囊囊,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冷青堂已全無睡意,撩被下了床,換了藏藍的勁裝,取過懸在牆上的佩劍邁步出屋。

廊下,他抑郁的仰望蒼穹。暗黑的天際里濃雲綻開一道縫隙,現出清冽而無溫度的月光。雪花稀疏,依舊緩慢的飄灑、墜落,于人間堆積成殤。

右腕一揚,亮劍出鞘,森白的劍影劃過夜色。

身形閃轉騰挪,冷青堂在院子里練了套劍法。

伴隨每式手臂舞動,有道道犀利的劍氣在夜空中彌散開來,利利寒光籠聚著不轉變幻的柔韌身形,好似一條條光芒炫麗的銀龍在他周身上下飛舞不停。

飛揚的雪花受層層劍氣的干擾,立刻如驚鴻般亂得沒了陣形、沒了頭緒,未及向舞劍之人近身,便融作朵朵白岑岑的蒸氣,隨劍峰的走勢在裊裊的籠聚或是漾開,于冷空之中自成一色輝宏的景色。

忽然,細弱有無的聲響令他招式一頓,旋即迅速翻腕抖手。

長劍一聲錚鳴,劃破暗夜的蒼穹,在被冷青堂月兌手的瞬間徑直沖向了廂房的頂蓋。

「 啦」斷裂聲起,房頂被利劍橫掃,驟然頂梁折斷、飛瓦和積雪四射。

一襲白影隨著碎瓦從房頂坍塌處滾下來。這時的冷青堂右手一收,憑借內力將長劍納回掌中。

那白衣人下落時在空中伶俐的旋身,兩腳沾地時並無半分聲息,輕功可見一斑。

冷青堂注意到這點,隨即鳳目眯細,打量來者。

此人著月白勁服,高挽一頭長發,臉被一方銀制雕刻繁紋的面具擋住了大半,無法看清五官。

「來者通名!」

對面,堅長冰冷的劍鋒在絳夜中猛劃一記森寒的閃電直指對手,劍的主人沉聲質問來者。

夜刺東廠,半夜三更里還穿得顯眼的白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之徒——

來人並不答話,高舉手中鋼刀,凌霄一勢沖頂而來。

冷青堂唇角輕揚,不慌不忙揮灑長劍,一明一暗兩道身影在院中周旋起來。白衣人人刀法招招霸氣狠辣、戾氣十足。冷青堂不驕不躁,每一劍式俱能以柔克剛。眨眼之間百招已過,身形交錯時冷青堂向白衣人問道︰

「閣下可曾到過清風寺?!」

對方依舊緘默,繼續揮刀攻擊。

院外嘩然。

廂房瓦落坍塌的時候已經驚動了留守的廠役孫秉和其他院落休息的番衛們。孫秉跑出喊人那會兒子工夫,早有程萬里帶大擋頭、二擋頭和七擋頭與眾番衛沖進南院。

「護督主——」

程萬里大喝一聲揮刀沖在人群最前面。

此刻番衛們已將南院重重包圍,水泄不通。一些人手持兵刃躥上了房頂,在高處布下一道人牆防線。無數利器與燈籠出了火把糾纏交錯,斑駁閃爍的光芒結為密不透風的牢籠,在寒夜之中亮得尤為奪目。

白衣人見勢不利,揮臂撒了把暗器。堅硬的金屬與番衛手中的兵刃相撞,立時火花四溢,殺氣彌天。

房上有人中招,防線出現一處缺口,白衣人旋即飛身躥上房頂。冷青堂與程萬里緊追其後。

一陣抵死的拼殺復而再起。刀光劍影,伴隨無限內力迸發展開你爭我奪之勢。糾斗中,強勁的刃氣回旋著向四面八荒輻擴開來。

身法快的人紛紛避過,程萬里隨其他人降到地面上閃躲。他們定定看向房屋頂上的打得難解難分的二人,為無從插手而懊惱無奈。

冷青堂與白衣人交手之間隨他躥房越脊,從南院直追到了西院。他一向自認輕功不錯,不成想現在竟然遇到了對手。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作怪,他總認為這神秘的白衣人與那日在清風寺里提字的始作俑者有關!

必須拿下他——

心中暗下決定,冷青堂加速猛襲,利劍與鋼刀相接處火星激射,金屬激蕩出的聲響劃破夜空,震耳欲聾,雪夜清新濕寒的空氣里到處滌漾著一股刺鼻濃重的味道。

又過了百招,冷青堂仗劍直取,逼迫白衣人身形落到東廠的正廳外,一眾番衛隨之而來。

劍鋒斜掃,滾著惡風呼嘯而至。白衣人驚然,瞳孔一擴,急急架刀承接。冷青堂這時勾唇,眼眸中寒光大盛,凝聚四成內力付諸劍刃上。

「 啦」——

錚錚存斷之聲響徹耳畔,那白衣人手中的鋼刀已被冷青堂的寶劍削為兩段,一半斷裂的刀身掉到雪地里。

白衣人低頭,似是意料不到的一怔,面具覆蓋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有渾濁不明的聲音從他的喉結處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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