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熱鬧沒貪上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應主子吩咐,岫玉帶著半壺御酒出去不大會兒,就和掌事磊公公一前一後折回來了。

岫玉秋水俏麗的容顏上怒氣沉甸甸的壓了一層,氣咻咻道︰

「回主子,您真是料事如神。奴婢端著那酒壺才出景陽宮,剛經過牡丹園就被個迎面跑來的宮婢撞翻了,翡翠片子碎一地,您看看我這衣裳前襟,全染了那腌的酒香味兒。」

雲汐向慧貴妃轉面,笑意清冷稀薄,隨即再看岫玉︰

「可認清那人沒有?」

岫玉嘟嘴,磊公公跟上一步,垂手道︰

「主子,奴才當時就跟在岫玉身後,奴才認得那婢子,正是趙婕妤宮里的織巧。」

慧貴妃霍的倒退,听得一顆心高懸,沉面耐不住性子︰

「原是趙婕妤做下的!」

雲汐輕笑,搖頭道︰

「姐姐,說句不該說的話,咱們後宮佳麗三千人同侍皇上,有誰甘願冒險給皇上下藥,將他往別的女人懷里推?」

磊公公勾了勾唇,頷首︰

「主子英明,奴才知道那織巧在宮里頭還有個對食……」

結了對食,那男對定是個太監。

話不在多,點到為止。

慧貴妃緩緩的垂面,明白了什麼,表情是從沒有過的灰心喪氣。

躊躇片刻,她先握了雲汐的手,面帶悔色︰

「妹妹,確是姐姐沖動,錯怪了你。」

雲汐暗自冷笑,外面兒端著柔順恭敬之態,兩眸卻是幽清淡薄,向一汪不可見底的深潭。

將慧貴妃扶上主位,親自奉上香茶,她笑得體恤而大度︰

「姐姐說的哪里話?嬪妾也曾愛過,才會被你的執著所感動。

嬪妾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姐姐深愛著皇上,故而比旁人更為緊張他的一切。像你這樣的感情,嬪妾自愧不如。」

「妹妹……」

與她相互凝視之間,慧貴妃被她一番溫醇深厚的話語感染,催得滿眼淚起,唇瓣巍顫道︰

「從前姐姐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莫要與我計較。以後本宮只信你,我們姐妹一體同心,再不要生出間隙了。」

「好。」

雲汐渺渺答著垂眸,眼底幽光閃過,隱隱的寒涼。

宮婢突然進殿通傳,說良妃帶了眾妃們過來了。

昨夜皇上進了景陽宮就沒再出來的消息時沅卿能夠得知,那後宮的其他嬪妃們自然也能得知,且對于那些好听事的主兒們還會得到更多的消息,那就是一大早上慧貴妃連早膳都沒用上,便先帶人直奔了景陽宮。

那位仗著父親是內閣首輔,素日以後宮之主自居。

別看外表端順溫婉,內力就是個醋壇子。

皇上前腳離開景陽宮,她後腳就殺了過去。甭問,一準為了興師問罪去的。

良妃收到貴妃離開妙音閣的消息後,身心振奮,當即腦中就構想出了一副宏圖︰

兩個女人在景陽宮的正殿里大打出手,互啃互撕,直斗得烏髻蓬亂、簪歪釵斜,身上綾羅寸裂、衣不遮體。

良妃捧月復自笑了好一刻,心說,還想什麼想啊,沖過去看看熱鬧唄!

接著她就召集了其他嬪妃,大伙風急火燎,一路趕來了景陽宮。

「你們這麼早都過來做什麼?」

待眾妃禮畢正身,慧貴妃手舉茶杯,挑眼覷向良妃,眸中輕淺不明的流光牢牢攝在了她那神色微有僵硬的妙臉上。

良妃干巴巴的笑了笑,不可思議的分別看了看兩側玫瑰椅上的貴妃和雲妃。

乖乖,這兩個人今日莫非都吃錯藥了不成?

一抹疑雲浮在良妃心頭。

這兩個女人為爭聖寵,早就是面不和來心也不和,怎麼今兒個居然坐到一塊堆,相安無事的喝上茶了?

預想的二女爭夫,大打出手,血濺當庭的場面都沒發生?

這,不能夠啊!

雲汐素白的指尖撫著纏花茶杯的邊沿,彎彎的眉眼瞄著良妃,眸色分明縹緲卻帶有灼人的力量,刺得對方體膚疼痛,不敢輕易與之對視︰

「良姐姐在看什麼,嬪妾宮里有何不妥之處嗎?貴妃娘娘現下問話,姐姐因何不回?」

「哦,是嬪妾糊涂了。」

良妃以帕子掩口,遮去滿面的窘笑︰

「今日本該合宮參拜,嬪妾們听聞慧姐姐一早就到景陽宮來了,就一同過了來,想著到景陽宮給慧姐姐請安,正好也可看望雲妹妹,真是一舉兩得,呵呵。」

「也對…」

慧貴妃與雲汐相視一眼,兩人皆露出得體的微笑。

慧貴妃微微揚臉,居高臨下的目光瞟過下首一個個艷如桃李的女人,語氣暗含一絲威壓︰

「說來咱們後宮也有喜事一樁,想必你們也都听說了。雲妹妹昨夜侍寢,本宮念她身子大安不久,委實辛苦,便一早過來看望。

本宮既有協理後宮之權,趁今時大家都在,便把丑話說到前頭。

往後姐妹們同在後宮服侍皇上,自當相互扶持,以早日為華南皇氏開枝散葉為己任。

本宮最見不得那些暗事欺心、捧高踩低的鬼把戲,故而你們都要把心思給本宮放正些,可清楚了嗎?」

眉毛一挑,犀利的目光凝向良妃。

再蠢的人,都清楚這多事的女人帶領一幫子女人過來,到底為了問安,還是為看笑話。

良妃攏手恭立感知到厲害,身軀一震,低眉順眼不敢搭話。

雲汐即刻起身,假惺惺的下跪。

眾妃看到,跟著跪倒,齊呼︰

「嬪妾謹遵娘娘教誨。」

一上午,眾妃在景陽宮里用的早膳,之後回到各自宮里歇著。

雲汐隨岫玉走進耳房。

知棋身著素衣,正躺在床上不動。

听到門響,張望時掙扎著坐起身來。

「主子,您怎麼來了?您看這……奴婢也未梳妝,實在……」

掌事面色驚慌,盈盈的目光左右閃轉,東看西看找尋外衫。

見她眉心緊擰,額頭泌出層層細汗的虛月兌樣貌,不難想象昨夜她以完壁之身次次承受華南信受邪藥加持出的瘋狂,該有多麼的痛苦。

雲汐還未走到床頭已淚濕了眼眸,膝頭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您這是干嘛啊,您起來,岫玉,快!」

知棋面色驚白嚇壞了,和岫玉用力扯住雲汐兩條胳膊,企圖阻止她的下跪。

雲汐正色一拜之後自行起身,慢慢坐上藤椅,淚幽幽的看向知棋︰

「不用慌,你受得起本宮這一跪。若沒有你,本宮眼下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知棋安然一笑︰

「奴婢就是個下人,死不足惜。是您還拿我們當人看,對我們這些下人簡直太好了。」

岫玉立在一側,忿忿道︰

「主子,磊公公昨夜就問過御膳房的人了,確認靜樂郡主曾經進過御膳房。

剛剛貴妃在,您何不直接供出郡主她來?這下好了,壺碎了,罪證沒了,那郡主日後豈不要更加囂張了?」

雲汐表情冷淡︰

「御膳房的人只能證實郡主進過御膳房,那麼多雙眼楮也沒誰真正看到是她揭開壺蓋,往那酒里下藥。

若然讓時沅卿將郡主捅到御前,先不提華南信是否會為此事嚴懲郡主,且說咱們打草驚了蛇,反倒會讓躲郡主身後的人警惕起來,看穿了景陽宮與妙音閣的聯盟。」

雲汐與知棋攜手︰

「本宮平日總教你們凡事要伺機而動,輕易不可露出鋒芒。眼下,我們每個人都要暫時忍下這口惡氣。知棋你信本宮,一旦機會到了,本宮必會為你討個公道。」

知棋篤定的點頭︰

「奴婢最信主子,奴婢現在也有些貼己話想對主子說,不敬之處,還望您莫要怪罪。」

雲汐拍拍她的手背,淺笑︰

「你我主僕一心,你但說無妨。」

她美艷絕倫的臉面淌在一壁幽光里,微微的陰翳蒙上五官,帶出神色的一絲憔悴。

知棋看在眼里,反攏了雲汐微涼的手,言語中肯︰

「主子,奴婢雖說近身伺候您的時間不算太長,然幾年前奴婢跟著裕娘娘,多多少少也知您與王爺在東廠的那些事。

您和他走到今天,九九八十一難都過了,眼下一個郡主又算得了什麼?

或許,她的命運多少和王爺相似,那他們兩個在一塊頂多算個惺惺相惜罷了,那種情分如何抵過您與王爺的伉儷情深?」

語頓,她的嘆息如輕輕一縷風︰

「昨晚的事岫玉都告訴奴婢了,您不該為了郡主與王爺心生隔閡,更不必為了奴婢和王爺置氣啊。」

雲汐臉色灼灼,啞口半晌,才吭吭哧哧的道︰

「本宮當時就是氣不過,他當年身為東廠提督,辦案可謂一絕,如今八成人老了便糊涂起來!旁人稍微動動腦子便會猜得到的事情,他如何就想不明白?」

知棋會心一笑︰

「您要人家把事情調查清楚,總該給他些時間吧。」

主僕正在低語密談,扣門聲響起來。

「主子,奴才能進來嗎?奴才給您帶了好東西來。」

即便不見磊公公的臉,光他他抑揚頓挫的調門,也不難想象他此時正當春風得意時。

「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至于把咱掌事公公樂成這副樣子。」

岫玉得到應允打開門,磊公公「吱溜」躥進屋來,身形好似靈活狡猾的泥鰍。

他的手上,是一籃紅艷艷掛著露珠的野玫瑰。

雲汐立刻啞口,羞紅了整張臉。

知棋坐在床邊「噗嗤」一聲,挑眼打趣道︰

「瞧瞧,時辰一到,有人自然查明了真相,立刻以花來傳情了。主子,且消消氣,原諒王爺這回吧。」

雲汐哂笑不語,指尖小心的避開花刺,拈起一朵鮮花湊在鼻下聞著。

磊公公借勢一步,壓低了聲音︰

「主子,奴才方才與勒公公見過了。勒公公讓奴才帶話,他已抓到良妃的把柄,就等您的一句話了。」

雲汐眸射冷芒,笑意邪魅︰

「好啊,那就拜托他,先把那惹人生厭的蘇瑁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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