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欲致死地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姐姐,你在說什麼?」

面對慧貴妃的責問,雲汐委屈的蹙了秀眉,清淺的明眸閃耀出泠泠的水光,繾綣對向帝君︰

「嬪妾一心只想快些祛除天花痘疾,早日回到皇上身邊。眼見月督公相贈的龍葵果實用盡,昨晚身上痘瘡癢得緊,便存僥幸之心到寺廟後山尋覓。

眼下是嬪妾遭遇了刺客,蒙上天垂憐,又受皇上龍威庇佑才得以大難不死。這才見到皇上一面,姐姐為何非要這般咄咄相逼,當眾污嬪妾的清白?」

顧雲汐悲悲切切,邊訴邊泣,猶如弱柳拂風的柔軟身段完全傾倒在華南信的懷里,讓年輕的君王心口一疼。

縱然被時沅卿這瘋狂的妒婦揪住不放,顧雲汐的一顆心此刻也是穩穩當當,神情顯不出半分的慌亂。

沒錯,她剛剛就站在青天白日之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了個大謊。

遭受時府人刺殺原是發生在前日女兒節之夜,而雲汐方才卻說,事發是在昨晚。

之所以這麼做,便是因為她和夫君華南赫落崖後有幸逃月兌一劫,她就已經料定了二人未來無論逃、躲、亦或當眾現身,都會被賊喊捉賊的慧貴妃強指為有奸情。

既是奸情的話,若照實告訴帝君事發在七月七的當晚,則昨日一整天的時間里她與華南赫所在何處、做過什麼,如何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解釋得清楚?

過往的血盟之災、替夫君擋煞歷劫後重生,造就了雲汐對敵手狠和縝密的心思。

像這種會被敵方拿捏到把柄的言辭錯誤,她絕不會輕易犯下。

橫豎她最清楚,慧貴妃時沅卿即便知道她說謊了,也無法當著眾人拆穿她。

因為那好妒的女人再蠢再笨,也明白此時此地誰站出來拆穿她在刺殺時間上的謊言,誰便是這場刺殺的主謀!

華南信一手攬住雲汐縴軟的腰肢,任她晶瑩的珠淚紛紛揚揚灑落,浸染了他胸前威風凜凜的盤龍。

他細細感受她抽泣時瘦弱的香肩顫顫自成風流,渾然嬌瑩的媚骨讓他內心的憐惜陡然增添了幾重。

帝君俯首,無視女人生痘的臉面,修長手指托起她下顎,溫柔淺淺道︰

「雲汐莫怕,把昨晚的事情與朕講清楚。那些都是什麼人,從前你可曾在哪處見過他們嗎?」

小女人吸了吸鼻,唇瓣微動,輕柔美妙的聲音帶著一絲誘惑︰

「臣妾知那龍葵果實生在石壁峭崖處,便帶磊公公、知棋到後山踫踫運氣,誰知龍葵果沒尋到,竟招來了刺客。他們個個身穿夜行衣,頭戴細紗網格面罩,臣妾當時無法看清他們的五官。

關鍵時刻,多虧了九皇叔趕來觀景石崖擊退了他們,其中一人在逃跑前將臣妾推下了懸崖,也是皇叔舍命相救,才令臣妾沒有在崖下喪生……」

說著,幾串晶瑩的淚水又落了下來。

雲汐輕輕別過頭去,細長的眉顰起,神色分外撩人。

「不哭,雲汐不哭……」

華南信幾乎心碎,趕忙掏出明黃的帕子為懷中的小女人蘸淚。

那些個宮妃們見此情景,很多人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尤其是慧貴妃時沅卿,她干干站立在帝君的斜後側,默然看著那兩道男女的身影緊密相擁,心中更是醋意橫生。

那樣一個二嫁的下賤貨色,生了天花還存著不安分的心思,勾三搭四不說,光天化日下在眾人的眼前就敢明目張膽的誘惑皇上。

偏偏皇上又著了她的道,為了她,居然無視天花過人的危險,當真連命都不顧了!

慧貴妃越想越氣,不禁胸口急急起伏不定,精致的芙蓉面上怒氣氤氳,盤踞在眼底的熊熊烈火已然燒灼至極限,就快撐爆了一對眸子,悉數噴發出來。

「簡直一派胡言!」

待顧雲汐語頓,慧貴妃忍耐不住,再次插言打斷她。

提起曳地梅花千水裙的大擺,怒火攻心的女人繞步走到緊挨不分的男女一側,憤然出手去扯雲汐破爛的衣袖,張口就罵︰

「滾開,你這信口雌黃的狐媚子。你生著滿身天花,怎敢像這般輕賤,故意接近皇上!」

她倚仗盛怒的蠻力,將羸若無骨的小女人生生拽出了華南信的胸懷。

一旁銀發男子看了心驚,卻不敢貿然伸手攙扶。

「皇上,皇上……」

雲汐倒落塵埃,肌膚的痛楚讓她眉心緊蹙,玉白璀璨的貝齒輕咬下唇,又是一陣嚶嚶悲鳴。

華南信大怒,抬手指向慧貴妃,大呼小叫︰

「時沅卿你夠了——」

慧貴妃凜眉,曲動膝蓋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仰面切切,聲嘶力竭的高呼︰

「皇上,您千萬不可再受她的蠱惑。她說她遭遇刺殺時兩個奴才都在現場,那為何方才接駕之時那三人不曾向您秉明?皇上啊,您被她騙了——」

知棋頷首低眉,眼中琉璃精芒閃轉不停。

老實說,她完全沒有料到自家主子還會突然間折返回寺廟來。

無論如何,主子不肯舍她們這班奴才而去,甘願再涉險境,她們作為其手下,也要竭盡所能的幫主子開月兌。

想到此處,知棋低頭向帝君爬近兩步,淒聲大喊︰

「皇上,我家娘娘是冤枉的。昨夜刺殺來得突然,而九王爺現身事出蹊蹺。兩人落崖時嚇壞了奴婢,礙著二人身份特殊,奴婢與磊公公斷不敢驚動寺里,只得在後山找尋一夜,直到天亮時才發現二位主子。

彼時聖駕已近寺廟,是奴婢、是奴婢擔心事情公然傳出會使娘娘名節受損,才讓娘娘先行藏身于後山,待尋個恰當的時機再報予皇上。

奴婢與磊公公、岫玉三人接駕時有所隱瞞實為娘娘考慮,屬情非得已,還望皇上寬宥啊!」

說完,三人一陣叩頭。

雲汐掙扎著跪下來,含淚淺聲繼續道︰

「後來,王爺擔心皇上尋不到臣妾會責問僧眾與下人,只身前來見駕意欲釋清誤會。

臣妾獨自一人也不敢久留于荒山野嶺,便隨後跟了來,中途遇到東廠番衛相助,這才順利見到了皇上。」

主僕二人這番話講得清楚明白,品咂起來倒也合情合理。

慧貴妃一時無可辯駁,橫眉立目掃過那對主僕,眼中淬滿憤恨不甘。

華南信片刻只字未言,唇畔抿起輕淺若無的弧度,精明促狹的眸光幽幽剮向銀發男子︰

「那麼皇叔呢?你現在親自告訴朕,昨夜雲汐遇刺時,你為何剛好出現在寺廟後山?」

銀發男子顏面淡定,鳳目彎動直視帝君,長睫不眨半分,底氣十足的回答道︰

「啟稟皇上,昨晚一內侍到九王府中傳您口諭,說您正于永露寺後山觀景飲酒,叫臣前往做陪。

臣不敢怠慢,奉諭前往寺廟後山久尋您而不遇,卻撞上有人欲要加害雲貴嬪。臣不得已出手,如今想想,也是被藏在暗中的人算計了一把。」

宮妃隊列里的張選侍張英在後宮時常受到雲汐的恩惠,對她來說,景陽宮的雲貴嬪氣質清雅月兌俗,又受皇上的專寵,一直都是她的膜拜對象。

就在宮妃中竊竊私議雲貴妃與九王爺的關系時,張選侍感覺她們的言語極其不中听,故而沒有參與她們。

眼見自己的膜拜對象頻頻遭遇慧貴妃的指難,張選侍暗自為雲汐捏了把汗。

剛剛听完九王爺口述之事,張英眉間的陰翳愁雲遁似風馳電掣般的消失了,兩只星眸陡發光輝,瞬息好像抓住了可以救人性命的稻草,急沖沖的開口道︰

「皇上,有人假傳您的口諭引誘九皇叔上山,故意制造此起事端。當下之急便是尋到刺客與幕後主使,還望皇上三思,切不可冤枉了皇叔,委屈了雲姐姐。」

言畢,張英跪地。

穎嬪、舒嬪、嘉美人幾位素日里與雲汐交好的小主們也跟著跪了下去,頷首異口同聲道︰

「望皇上三思,切不可委屈了雲姐姐。」

「皇帝哥哥三思啊!」

靜樂郡主怔忡一刻,也跪下為男子求情。

喧鬧的現場猝然淪入不合常理的寂靜中。

雲汐悄然側眸,與不遠處的銀發男子對過眼神。

她知此人並非她的夫君華南赫,而是他的孿生哥哥蠱笛。

從她自馬車上醒過來,看到夫君身穿蠱笛的長袍那刻,她就知道蠱笛打算冒充他,鋌而走險行刺帝君華南信。

可是那樣一來,無論成功與否,寺里的僧人還有她的手下,會最先成為斗爭的犧牲品。

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他人的流血犧牲之上,這不是雲汐想要擁有的。

于是,她讓夫君先行藏身,自己則趕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回到了寺廟里。

東廠提督月西樓從事發到此時,始終負手站于文官隊列中沉默少言。

剛剛听到銀發男子陳詞之中提到一神秘的內侍,驀的腦中靈光一閃,有股子不寒而栗的感覺沿著脊骨攀爬而上,頃刻之間蔓遍了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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