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為朝廷吐故納新

作者︰半包軟白沙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林七筠要做的事情,的確很多。

尤其是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突然就幾乎變得人盡皆知的四海商行,光是每天慕名而來問詢消息的人,在在京城里就不知道多少,以至于這京城總號在林七筠沒回來之前,從請的掌櫃到伙計,都在做接待這些人的事情。

當然,等到知道消息才趕過來詢問的人,幾乎都是沒有資格購買四海商行的股份的人的,這些人要麼就是身份根本不夠資格,要麼,就是身份資格倒是夠了,卻是被許白排除了在了他依次要籠絡的人群之外了,這些人倒是有著一個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不是怎麼缺錢的。

所以,四海商行不會去得罪這些人,畢竟商行是做生意的,這些人里有富戶,有官員家眷,有商人,這些人都是可能成為四海的合作伙伴的,哪怕這個合作,僅僅只是賺錢而言,不涉及其他。

關于股份的事情,四海商行口徑一致,告訴對方的都是這事情是大掌櫃和東家他們才能決定的事情,他們這些人肯定是不清楚的。

這東家就不用說了,要麼這些人去問太子,要麼去東宮緝事廠去找許白,若是有這個膽子和能耐去找這兩人,這些人也就不必來四海打听了,所以,這樣的托詞一出來,這些人也只能悻悻然,四處扒拉著自己的人脈和關系,看看能不能和許白能搭上那麼一絲半點的關系了。

這林七筠一回來,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而不出意外的,幾乎是沒一個人都覺得,身為四海商行的大掌櫃,那幾乎就是能當四海商行大半個家的,若是說他們能買點四海商行的股份的,那這林七筠就是最容易的突破口了。

于是,不出意外的,關于這個以前幾乎名聲不顯的大名府女子的所有點點滴滴,都被這幫有心的家伙挖了出來,簡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種手段一起都拿出來,這手段有堂而皇之拉關系的,也有依仗著自己小小的人脈威脅的,甚至有大言不慚,直接提著銀子上門,點明要買多少多少,口氣倨傲的不容拒絕的。

這些壓力,對許白來說不是個事兒,對林七筠來說,就有些不堪其擾了,跟許白訴苦了一番,她直接將天津分號的孫玉林調到總號這邊來處理四海擴充的這些事情,她帶著大友詩織,簡直是落荒而逃的回到了天津去躲這風頭去了。

許白听到她離開京城的消息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四海商行有人氣被追捧是好事,哪些逼的林七筠落荒而逃的家伙,他甚至都不打算去追究,人家拿著銀子哭著喊著要給你,你總不能回頭揍對方一頓,那也未免太過份了一些。

他僅僅是拿出五千股來發賣,距離這五千股賣完還早的很,之所以那些人買不到,甚至托人有關系也買不到,那只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像這些計劃外的人群去賣。

尤其是太子那邊和緝事廠的銀子短缺的困境已經不成為困境的時候,他更不著急了,他發賣的主要目標,不可能是文官集團,就連商輅那邊,他也和不懂事的沒有商閣老提這事情,他知道,這商閣老要是來買這股份的話,只怕囊中羞澀,但是,若是自己提出送他幾萬兩的股份,只怕商閣老會將他罵出門來。

這種送銀子還找罵的事情,許白可不干。

他的主要發賣人群,是太子嫡系、武官、勛貴,以及內廷里有職司的內官,單單就是這五千股,哪怕出去零散的發賣出的一些,剩下的也足夠他將很大一部分的人利益用四行商行聯系在一起了,別看現在四海好像有點人氣,但是,那也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家伙找不到門路著急而已,那些找得到門路的,只怕此刻大部分都在觀望,就是這些找不到門路的人中,許白相信,其中必定也是有很多人,就是來為他要發賣的那些人來打前站,投石問路的。

他真不急,等到四海真出了成績,大筆大筆的銀子入賬的時候,他相信,那些人動心之後,就不會派那些不入流的家伙去堵林七筠,而是來堵自己了。

逯杲的那二十萬銀子一直沒有送過來,許白沒問,逯杲也沒提,倒是朝廷里隱隱有風聲,內閣對錦衣衛的跋扈頗有幾分不滿,據說幾位閣老還特意就此事稟報了太後。

有意思的是,錦衣衛仿佛是故意和這些傳言作對一樣,不僅開始大肆朝著各部各衙的官員家宅中派駐坐探,更是接二連三的請了不少官員回錦衣衛喝茶,上一次錦衣衛這麼大的動靜,還是石亨謀反的案子里這麼招搖,曹欽謀反的時候,京城里兵馬廝殺了一夜,甚至東廠在那一夜之後一蹶不振,在事後索拿曹欽同黨,錦衣衛也沒這一次這麼高調張揚。

更有趣的是,錦衣衛這次針對的,幾乎都文官,而武官們,哪怕是平日和錦衣衛不合,甚至看不起錦衣衛的那些勛貴,此刻一個個都是在袖手旁觀看著熱鬧。

隨著被查的文官越來越多,品階也越來越高,很多人意識到了,這一次,只怕不是錦衣衛在作死,而是有人在背後搞事,這是針對文官集團的一次清洗。

「逯杲已經瘋了,見誰咬誰!」

在內閣,幾位閣老罕見的同時在議著此事,而且,意見出乎的一致。

「這一次錦衣衛這麼亂來,不是東宮的意思吧!」徐有貞坦然的面對商輅,毫無顧忌的問道︰「商閣老,這樣的事情,若是東宮的意思,你應該提早告訴大家一聲的!」

「若是心懷坦蕩,為官清廉!又怎麼怕錦衣衛去查!」商輅搖搖頭︰「逯杲不是瘋了,相反,他還聰明的很,你看錦衣衛請去的這些人平日是是何等樣子,進了錦衣衛,又是什麼樣子,哪一個是清白的?」

「清白不清白,得看說話的人是誰!」徐有貞擺擺頭︰「進了錦衣衛大牢的人,能全須全尾的出來,也只有商閣老這樣的異數了,下面的那些官員,進了錦衣衛的大牢,可未必有商閣老的待遇了!」

「若是真的清白,牢底坐穿,也得將清白留在人間,大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事情我覺得沒必要擔心,不過是他們為朝廷吐故納新而已!」

「吐故納新麼?」徐有貞笑了起來︰「想我徐有貞,也應該是那‘故’了,既然不是東宮那邊的意思,這逯杲少不得我就得替大家約束一下了,朝廷的體面,讀書人的斯文,可不是他想折辱就折辱的,這個事情,他做過頭了!」

「太子殿下,一直不喜錦衣衛!」商輅定定的看了徐有貞足足好一會,才緩緩的說道︰「以前有許白,逯杲還有所顧忌,如今那許白也不在錦衣衛了,徐閣老不知道,想要如何約束這逯杲!?」

幾個閣臣眼光一起看著徐有貞,徐有貞高深莫測的笑了一笑,轉頭看著李賢︰「李閣老的意思?」

內閣五人三派,商洛一派,李賢一派,徐有貞和其他兩人一派,顯然徐有貞心里已經有了主意,他現在無非是在統一思想而已。

「這事情,還是問問宮里的意思吧,朝廷里讓錦衣衛折騰的烏煙瘴氣,大家人人自危,這可不是宮里願意看到的!」李賢猶豫了一下說道。

「宮里?」徐有貞點頭︰「是應該問問宮里的意思,就怕宮里不怕朝廷被他折騰的烏煙瘴氣的,反而覺得他做的不錯……」

眾人頓時默然,能在這內閣的,個個幾乎都是大明頂尖的官員,這徐有貞的話是什麼意思,那幾乎是入耳就明白了。

無非現在時局敏感,錦衣衛這般亂來,往清點說,是挪移朝野上下的注意力,但是,往重里說的話,那就有幾分誅心了,誰知道逯杲這廝,是不是宮里給的膽氣,才讓他如此猖獗,而宮里這麼做的原因,也非常清楚了,就是商輅的剛剛那話。

「吐故納新!」!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上位的話,自然是要用自己的人,那麼,朝廷中的有些人,自然是要讓一讓了,別說天順朝的臣子,這天子復闢才多久,朝廷上下,只怕都是景泰朝的老臣了,這些人難道個個都可以做三朝元老的麼?

甚至內閣,每個人心里都是一本明賬,自己到底算是老臣還是新臣,只怕在宮里和太子心里,早就有了定數了吧!

內閣制衡錦衣衛的辦法,細細想來,還真的不多,錦衣衛名義上是受兵部管轄,五軍都督府節制,實際上,誰都清楚錦衣衛只听宮內那位的話。

如今宮里的那位病的不能理事,這錦衣衛是听太子的,還是太後的,就有些令人琢磨了,不管錦衣衛听誰的,反正內閣除了在軍餉這邊卡一卡他們的脖子之外,想干點別的,就有些痛苦了。

當然,內閣也可以讓刑部,大理寺,甚至都察院去找錦衣衛的麻煩,但是,真要和錦衣衛這邊翻臉了,這些麻煩根本就不叫麻煩,以錦衣衛的實力,除非內閣直接調動兵馬,大打出手以外,好像才能制住錦衣衛亂來。

「天子親軍!」這個詞兒,可不是白叫的。

「那徐大學士你的意思呢?」太後的臉上似乎很久都沒看到笑容了,听完徐有貞的稟事,她饒有興趣的看著徐有貞︰「是逯杲做錯了事情嗎?」

「倒是不敢說做錯了,只是這個時候,壞了很多規矩和默契,如今朝中的官員,不少人惶惶不可終日,每日去了衙門之後,就怕回到家中有一群錦衣校尉等著自己,更有一大早出門,都幾乎是抱著回不來的念頭和妻兒作別,這些天來,告假的官員有數百之多,照著這樣下去,別說官員用心為朝廷辦差,就是朝廷六部,各司各衙,只怕都要陷于停頓了!」

「我不覺得逯杲有這麼不識大體!」太後搖搖頭︰「不過,真是朝廷的各部各衙都缺了官員,我天順恩科的數百名進士,不也就有了去住了麼,當年太祖皇帝整飭吏治的時候,才有這種官員不朝,人人自危的景象吧,你的意思是太子有太祖之資?」

「呃……」徐有貞略顯尷尬︰「太子殿下必定是賢明的,不過,此事和太子殿下沒有關系!」

「太子的人執掌錦衣衛南衙的事情,這錦衣衛可不好好的,也就是你們啊,非得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順眼,陛下重用廠衛,百官都是頗有微辭,可石亨反,曹欽反,都證明陛下做的一點都沒錯,倒是當初覺得陛下重用廠衛的人,在這些事情里,可沒做什麼事情!」

「你徐有貞也是有功于朝廷的人!如今又是主持內閣,你應該更是清楚,什麼事情都是相生相克的道理,有士大夫為朝廷治理天下,就有武人為家國浴血沙場,文人干不了武人的事情,武人也干不了文人的起!」

「太後是說,當初內閣請旨撤換錦衣衛許白的事情上,是有考慮不周麼?」

「這個我不清楚,你說呢?」太後搖搖頭︰「我一個婦道人家,久居深宮,外面事情能替陛下管得了多少,你才是百官之首,是替陛下治理朝廷的人!」

「我明白了!」徐有貞緩緩的點了點頭,告辭了太後。

太後說了很多,又似乎是什麼都沒說,但是,徐有貞已經從太後的言語中,看清楚了太後的態度了,哪怕太後掩飾的很好,但是,對于內閣的某些做法,顯然她已經有幾分不滿意了。

指望得到她的首肯,去對付錦衣衛,徐有貞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天氣依然還有幾分炎熱,走出宮門,坐上自己的轎子,徐有貞卻是渾身都有幾分冰涼,他能感覺到危險一步步的在逼近他,那種感覺,就好像他是一只落在蜘蛛網上的飛蟲,粘稠的蜘蛛絲,正在他的身上不急不慢的一圈圈的環繞著,他能動彈掙扎,但是,他卻逃不開這羅網。

「武人……呵呵!」他喃喃低語了一聲︰「他們都算什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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