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謀士之間的較量

作者︰半包軟白沙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先生,先生,許大人回來了!」

一直在外面和那些下人們套著近乎的童子,興沖沖的從外面跑了進來︰「好像是往客舍這邊過來了,是不是來找先生的!」

童先眯著眼楮看了自己的童子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好像不是哦!」童子依在門邊看著外面的人群,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他們轉彎朝著正堂那邊去了!」

「自己去玩吧,不要出宅子就好!」童先笑著說著︰「也別沖撞了人家,更別一驚一乍的,讓人說咱們沒見過世面!」

「嗯!」童子輕輕的嗯了一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這是童先前年冬天在京城收留一個小家伙,若不是童先的收留,只怕前年冬天的時候,這小家伙就在京城的某個角落凍餓而死了,這次跟著許白到天津,除了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家伙,他幾乎什麼都不帶。

畢竟他眼楮還是有些不大方便,有個機靈的小家伙在身邊伺候著總是好的。

至于為什麼匆匆回到天津,許白沒有說,童先也沒有問,仿佛隨著許白回天津來對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而且,他也沒期望著許白在回到天津之後,就會禮賢下士的找來,無論是誰經歷了那生死一夜,大概都需要好好的緩一下。

對他如此,對許白,也是如此。

石亨倒了,曹吉祥曹欽也倒了,回想自己在京城里游走的這些年,好像什麼都沒落下,但凡他有些雄心壯志的時候,老太爺總是好像和他開玩笑一樣,總是毫不留情的將他從雲端之下一腳踹下來,讓他重新開始。

經歷了這的事情幾次後,他心境如今已經淡泊的很了,再壞也不過如此了,還能壞到地方去,自己這一輩子不算波瀾壯闊,也算是曲曲折折,到了最後,還能有一個去處,還能有人收留,其實自己也該知足了。

這位斷定氣運非凡的少年,看起來應該不是太有野心的人,自己依附著他,只要他不作死,自己也不作死,大概自己將來會有個善終吧!

手中幾枚金錢丟了出去,在桌上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停了下來,他睜開眼楮,看著卦象笑了一笑,伸手出去,將金錢一枚一枚的拾取回自己手中。

「童先生,大人在廳中設宴,請童先生過去!」

門外傳來聲音,童先抬起頭來,笑著點了點頭。

不長的時間里,在客廳里已經備好了一桌酒席,許白坐在主位上,在他身邊,有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中年文士,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童先童先生,這位是汪隅汪先生,兩位都是有才學有本事的人,本官身邊一直缺少的就是兩位這樣的人才,說實話,本官我身邊敢打敢殺的人不少,但是說起腦子清醒,能舞文弄墨的,可沒幾個,得兩位先生相助,今後本官可就安心多了!」

「東翁言重了!」

「大人言重了!」

兩人齊齊說道,突然意識到兩人口中的稱呼不同,微微一愣之後,兩人相視一笑。

「童先生對本官的事情,知道的比較多,回頭和汪先生多親近親近,順便給汪先生說說本官的事情,讓汪先生能早日明白本官的處境,好為本官出謀劃策!」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大人放心!」童先眯著眼楮,微微點頭。

「你確定一定要一直叫我大人麼?」許白笑了起來︰「若是這樣的話,我得給你尋個職司,要不然的話,這可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那童某和汪先生一樣,還是稱呼大人為東翁吧!」童先搖搖頭︰「童某還是呆在東翁身邊合適一點,職司什麼的,等到所有人都忘記了童某再說吧!」

汪隅一直看著眼前這個似乎有眼疾的童先生,听得他這麼說話,頓時知道,此人一定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是什麼故事,他倒是此刻不急著去知曉,反正這種事情他呆在許白身邊,應該他知道的,他一定會知道,而不應該他知道的,他也絕對不會去打听的。

雖然只是小小的家宴,但是,許白單獨為他們兩人設宴,對他們兩人也算是給足了尊重,而筵席之後,汪隅和童先一樣,也在許宅里得到了自己的一間客舍,而許白更是給他們每人派了兩人在身邊听用。

許家現在可不缺僕役。

散席之後,汪隅回自己家中去了,得到許白任用,他得安置好家中的家小,並且告知家小這個好消息,而童先則是留了下來,陪著許白慢慢的品著茶。

「我知道你心中有不少的問題要問!」

許白看著這瞎子慢條斯理的喝著茶,不緊不慢的樣子,微微搖了搖頭︰「將你留在身邊,我也是考慮了很久的,你這人心計有,心性也有,更能卜算出一些事情的吉凶,盡管我不是大信這些的,但是,我不信,我身邊的人信這些的可不少!」

「不過是謀生而已,大人有些夸大其詞了!」童先微微笑了笑︰「大人考慮的主要是不敢放心用我吧!」

「我能放心嗎?」許白歪頭看著他。

「能!」童先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童先是死過兩回了的人,無論是在石亨身邊的童先,還是在曹欽身邊的童先,都是不赦之罪,我這樣的人,除了大人收留,天下之人誰敢收留我,別說我這一點點微末的本事,就算我有通天徹地只能,一旦離開大人身邊,我就是一個死字,大人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那你就好好的呆著吧!」許白輕輕啜了一口香茗,眼楮看著茶碗里碧綠的茶水,輕輕的說道。

童先默然點了點頭。

「見汪先生之前,我考校了一下汪先生,關于我設置在天津城外幾個關押白蓮教徒的農莊的事情,我問他該如何處置,汪先生給里我一個建議,我想听听你對這事情的看法!」

「這事情我在曹欽身邊就听說過!」童先緩緩的點頭︰「曹欽當日對你的評價是四個字——婦人之仁!」

「我做事何必在意他人的評價!」許白哼了一聲︰「我問的是你,此事你會建議我如何處置?」

「這事情簡單的很,若是大人不忍心處死他們,將其中青壯抽出來,送到邊鎮去了就是了,不出三年,這些青壯作為罪囚勞作,剩下的應該沒幾個了,而剩下的這些老弱婦孺直接削籍發賣了就是,沒了青壯,又是賤籍,這些老弱婦孺還能成什麼事情,這樣既全了大人的仁義之名,也處置了這個麻煩,最後大人費了力氣整飭的天津,也不會有死灰復燃之虞!」

許白心里微微一凜然,同樣的一件事,童先和汪隅的處置方法截然不同,汪隅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就是讓人即使知道自己的意圖,也不得不一步一步的按照自己的節奏走,最後還能將這些人轉換成自己的力量,從而解決這個麻煩。

而童先的辦法,則是干脆利落,頗有些陰謀狠毒、視人命如草芥的意思,但是他的法子見效快,也不能說沒有可取之處,或許在他心中,這才是上位者處置這些事情的正確方式,別說這些白蓮教徒,就是普通百姓,在上位者眼中又算的了什麼。

許白現在真有點能夠理會皇帝太後的的那種感覺了,他采取誰的建議,這就意味著他做出來的事情是什麼風格,在皇帝和太後身邊出主意的人自然不少,而一件事情,到最後怎麼做,還是得看拿主意的人的決定。

「勉強算是合格了!」許白微微的點了點頭︰「盡快熟悉府里的環境和身邊的人事吧,在天津,只怕咱們還要呆一段時間!」

「暫時不回京城了?」童先看著許白︰「是因為怕宮中猜忌嗎?」

「我有什麼好猜忌的!」許白一愣,哈哈笑了起來︰「我要兵沒兵,要權沒權,在太子手下,也就是一個看監獄的,宮里只怕看多我一眼,都算是抬舉我了!」

「那暫時不回京城是太子的意思,還是大人自己的意思?」

仿佛這才是童先熟悉的領域,見到許白沒有發怒,也沒有制止他詢問的意思,他歪著頭,繼續問了下去。

許白嘆了一口氣︰「剛剛開始,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不過是想躲幾日清閑,不過曹欽作亂的事情完了之後,回天津,就是太子的意思了!」

「哦!」童先手中的金錢翻轉,他一邊沉吟一邊把玩著。

許白不著急,就那麼靜靜的等著他,這些話,他也早就想找人說說了,眼下既然說道這事情上,他也挺好奇,對于人心,童先應該是頗為熟稔,畢竟他這一輩子都是靠猜測揣摩人心為生的,或許,在他這里,許白能得到一些他從來沒想到過的答案。

「這次進宮,大人可得到陛下病情的確切消息?」

沉吟了半響,童先突然問出一個似乎靠不上邊的問題,許白頓時有些愕然。

「不好說!」

「應該是不能說吧!」童先搖搖頭,看著許白。

許白啞然失笑︰「你膽子還真大……」

「這里又沒外人,皇帝也好,太子也好,對童先而言,都是外人……」童先淡淡的說道︰「既然這天下只有大人才能庇護童某,童某自然要殫心竭慮為大人籌謀,若是因為外人而童某將一些話藏著掖著,對大人不是好事,對童某更不是好事!」

「應該是不能理事,但是偶爾還有清醒的時候!」許白點了點頭,緩緩的說道。

「這就對了!」童先輕輕的一拍巴掌︰「當日曹欽也是百般打听過皇帝的病情,只是曹吉祥在宮里,就被封鎖了消息,他再打听也從曹吉祥那里打听不到什麼,猜測是有的,但是一直不敢確定!」

「怎麼個說法?」許白心里一動。

「太子登基,如果不出意料,就是這一兩年內的事情了!」童先不緊不慢的說道︰「這事情,太後清楚,內閣那邊應該也清楚,太子心里應該更為清楚!」

許白一下就怔住了,這麼快?

太子登基已經是毫無懸念的事情了,但是,他從來沒想到,這事情會發生的這麼快,就連他自己,甚至都沒有做好準備。

「太子一直在招納賢才,籌建自己的班底!」童先說道︰「自從太子監國以來,投效東宮的人如過江之鯽,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都想的清楚,若是太子登基,必定是新臣笑,舊臣哭,這個時候用什麼辦法躋身太子門下,都是一件前途無量的事情!」

許白點頭,人之常情,無可厚非,自己當初可不就是這麼想的麼,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比這些人可機靈多了,下注也下的早。

「但是,這些人涌到太子身邊,良莠不齊,用心不一,太子又怎麼能一一分辨這些人哪些是君子哪些是小人,哪些是能臣哪些是庸吏呢,但是,皇帝的病情又是如此的不堪,他若不是盡快的建立自己的班底,到時候,他又怎麼有能力有信心掌控朝廷,乃至整個大明呢!」

「太子在和時間賽跑?」許白若有所思的說道。

童先一愣,品位出這句話的意思,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但是,這個時候,不應該更是要將我放在他的身邊麼,畢竟我在太子身邊,太子用我起來也順手,豈不是比起那些新進之人要好用的多?」

「正是因為你好用,所以才將你放在天津!」童先臉上浮現起了一絲笑容︰「天津三衛的兵馬,如今是在你的掌控下吧,錦衣衛天津千戶所,也是你一手建立的吧,這些事情,但凡太子那邊,稍微有一絲猜忌猶豫,都成不了,而太子讓你放手施展,大人覺得,太子是想做什麼呢?」

「扶持羽翼?」許白猶豫了一下,不大確定的說道。

「沒錯,太子讓你來天津,尤其是你立了大功之後來天津,應該不是冷落猜忌你,而是重用你,無論京城里風雲如何變幻,太子在這京畿之地,始終有你把持這一份力量,可進可退,這事情應該是從你天津平白蓮教之後開始的,估計太子當時也沒有想過這樣用你,但是,在他身邊,一定有高人給你出謀劃策過,此事順勢而為,不帶一絲煙火氣,不可小覷,不可小覷!」

「所以,我現在只在天津好好的呆著,好好的經營這里就可以了?」

「要不然呢,大人繼續坐鎮南鎮撫司,做一個錦衣衛的牢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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