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嬋,城內有哪些人善于調制合香?」合香制作工藝繁復,因而價格極為高昂,除卻京中的達官顯貴,幾乎無人使用。因而,那些調香大師也都遍布于京城內城。
若是查起來,也並非難事。只不過,她擔心那人已經被殺人滅口,如此,想要繼續追查,便再難找到線索了。
「京中最擅調香之人,非城西的林繪莫屬。除此之外,城北的紀娘、景和街的範老先生等人的調香之術,也是數一數二的。」
「冰嬋,你即刻安排璃閣的人保護他們,萬萬不可出岔子。一旦太子殿下的人出現,你們便速速撤離。」這幾日沒听說京城有什麼命案,若不是被秘密的處決了,那便是近日變故太多,還未來得及動手。
「屬下這就去安排。」
「我隨你一同去一趟城西。」她還答應過容吟蓁,要求來雪中春信。
見藿藍遲遲沒有趕來,容清紓也沒有再等,留下暗號後,便匆匆和冰嬋趕往城西。
城西的商品琳瑯滿目,雜耍競技、吹拉彈唱等等,數不勝數。街道人頭攢動、擦肩接踵,熱鬧非凡,其繁榮程度僅次于京城主街。
「冰嬋,林繪的鋪面在何處?」
「就在戲台的後面。」冰嬋費力地將重重人潮從容清紓身邊隔開。
容清紓看著這里人山人海,心下稍安。畢竟,即便要動手,也是不動聲色地殺人于無形。
鋪面裝潢精致華美,牌匾題著「世外天香」四個漆金大字。
走近後,便有一股芬芳馥郁的香味縈繞在鼻尖,似乎隨時都能將人引誘進入這片世外桃源。
「不知貴客所求何香?」一個十歲出頭的素衣少年,見到容清紓一行,立即熱絡地迎上來。
容清紓唇角微微勾起,「雪中春信。」
「公子有所不知,這雪中春信只有我師父會調配,只是他老人家已經好幾日沒來店里了。正因如此,平日里店里的客人絡繹不絕,如今卻門可羅雀。」那少年眼中的挫敗越發明顯。
容清紓的心咯 一跳,不過這少年顯然是林繪的親傳弟子,他的神色並無悲色。想來,那林繪當是無事,只是暫時躲起來而已。
「那你這幾日可曾見過他?」
「若公子並非求香之人,恕不奉陪。」素衣少年戒備地望了容清紓一眼後,便繼續搗拾那些香料。
容清紓的笑意更深,這少年定然知曉些什麼,否則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如此,她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了。
「想來,我與雪中春信無緣。」容清紓惋惜地長嘆一聲。
「公子慢走!」那少年似乎迫不及待地將人趕走。
容清紓非但沒有離去,反而走向那少年身旁,「今日我遍尋蘇麟香和夏津香未果,若貴店能為我調制能與之媲美的合香,我必重金相酬。」
「我學藝未精,愛莫能助,公子請回吧。」
「你不過黃毛小兒而已,我怎會指望你調制?」容清紓的眼眼中盡是不屑之意。
冰嬋早看到容清紓背後的手勢,立即不動聲色地將大門關閉。
「你……你別狗眼看人低!」那少年果然被激怒了。
「就憑你,還想調配香料,別自砸招牌了。」
「你住嘴!」
「技藝不精,還不讓人說,簡直是玷污林繪的名聲。」
少年听到容清紓這話,怒意更甚,「不許侮辱我師父。」
「小屁孩,你听清楚了,侮辱林繪的是你的調香之術。」
少年面色通紅,對著容清紓怒吼︰「我沒有,我早就繼承了我師父的衣缽,這世上,就沒有我不會調制的合香。」
「既然如此,不知黎王府的蘇麟香和夏津香,是出自你之手,還是林繪之手?」容清紓盯著少年的眸子,突然變得犀利。
「調制這種合香,又不需要多麼精細的工藝,但凡是京城調香的行家,誰沒有這種手藝,公子為何揪著我不放。」那少年突然冷靜下來。
「冰嬋,將人帶走。」容清紓一個手刀便將那少年打暈,在此處問話,太不安全了。
留下幾人掃尾後,一行人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世外天香,進入了一座清幽僻靜的府宅。
容清紓派去打探世外天香消息的人回來後,藿藍才一路輾轉,找到這座府宅。
「怎麼才來,莫非遇到什麼變故了?」不過送封信而已,不至于耽擱這麼久。
「我去送信時,驚動了魅影衛,費了一番周折,才將他們甩掉。」這次確實是她輕敵大意,沒想到魅影衛的反應那麼靈敏。
「罷了,日後好好訓練便是。」這段時間,藿藍日日照料凝碧荊蓮,根本沒有時間訓練,被魅影衛發現,也是情有可原。
容清紓將那些信息過目後,才緩緩起身,往安置少年的房間走去。
不過,她並未進屋,而是示意冰嬋進去。
冰嬋進去後,掐了掐少年的人中,不過一會兒,少年便幽幽轉醒,眼神迷離掃視著陌生至極的房間,「這是哪里?」
冰嬋的眼中溢滿了柔情,怎麼看都覺得她是個溫柔的大姐姐,「小弟弟,這是我們府上。你剛醒來,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
「放我回去,不然我師父不會放過你們的。」少年惡狠狠地瞪著冰嬋,似乎恨不得要將她生吞活剝。
「小弟弟,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之所以將你請來府上做客,是因為有人想要對你們下毒手。若是我們稍微晚一步,你便死無葬身之地了。」冰嬋溫柔地模了模少年的頭,又端來一碗銀耳蓮子羹喂向少年。
少年憤怒地偏開頭,避開那勺蓮子羹,「你別胡說八道,我和師父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從來沒有招惹他人,誰會對我們痛下殺手,我看狠心下毒手的人是你們。」
容清紓瞧著是時候了,便邁著步子進入內室,冷聲一笑,「你敢說,出現在黎王府的蘇麟香和夏津香與你們師徒毫無關系?你敢說,林繪不是因為害怕被尋仇,才躲起來?你敢說,林繪躲藏之處是安全之處,絕不會被人發現?」
少年被容清紓的連問,堵得不知如何開口,但略略思索過後,又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青天白日挾持無辜良民,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我還真不怕。小鬼,應該害怕的是你才對。雖然,自從林繪躲藏起來後,你們便再未見面,但每日都會互報平安。若是今日他聯系不上你這個唯一的親傳弟子,你說,他會不會乖乖現身?」
「你這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無惡不作的小人。」
「多謝夸獎!」容清紓對此,欣然接受。
「公子,小弟弟還小,你別嚇壞了他。」她們事先商量過,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可容清紓把那少年都氣得要跳牆。眼看就要收不住了,冰嬋不得不小聲提醒。
容清紓輕聲一嗤,「果然是小鬼,真沒用,不但無法保護自己的師父,連自保之力都沒有。」
「公子,我來照顧小弟弟。世外天香遭襲,公子先去處理此事吧。」冰嬋連忙將容清紓推出去,關上了房門。
容清紓這時也不再久留,她相信冰嬋定能從那少年口中套出話來。
「姐姐,世外天香遇襲,真的和你們沒有關系嗎?」少年泫然欲泣地望向冰嬋。
「還好我們離開得及時,不然免不了一場惡戰,我們現在還在追查,是何人動手。」他們離開之時,只是清理了他們的行蹤。
可是,如今的世外天香,已然化為了灰燼。
「姐姐,他們是不是還在找我師父?」少年已經漸漸相信了冰嬋。
「小弟弟,你放心,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事的。」冰嬋的聲音極其輕柔,其中還夾帶了絲絲蠱惑。
「可是我師父……」少年還在糾結,要不要將林繪的行蹤告訴冰嬋。
冰嬋看起來並無惡意,方才那個公子雖然羞辱他,卻並未對他動手。
若是將師父的行蹤告知,也許不會有事,但若是繼續隱瞞,一旦師父被那些人抓住,便只有死路一條。
「我們找到你,只是想知道蘇麟香和夏津香一事,絕無其他惡意。當然,若你不願說,我們也不會勉強。如今天色漸晚,你便在此將就一宿,明日我們便放你走。」
不行,若是沒有他們的庇護,那他隨時都會命喪黃泉,還如何保護師父。
「姐姐,我告訴你師父在何處,你們答應我,一定不能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