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槨,指套在棺材外面的外棺,起保護棺材的作用,類似于現在的手機套。
棺槨為身份的象征,古代等級制度森嚴,只有士大夫以上的人才能用棺槨。
皇帝,即天子,駕崩後棺槨要用四重。
近身的一重棺槨稱為「椑」,外面蒙上兕(s ,狀如犀牛的上古瑞獸)的皮或者水牛皮。
第二重棺槨稱「地」,以椴木制成。椴木具有耐磨、耐腐蝕,不易開裂,木紋細,韌性強等特點。
第三重棺槨稱「屬」,由梓木制成。梓木材質優良,細致,耐久,木身含有芳香精油,主要成份——黃樟油素具有驅蟲作用。
第四重棺槨稱「大棺」,也就是最外面的棺槨,材質多種多樣,有石棺、陶棺、銅棺、鐵棺等等。
李爺和唐剃頭給李姨用了棺槨,雖只有一重,但足見對她的珍視。
李姨的棺槨和棺材全透明,當十八尿拖出李姨的棺槨到墓前空地,李麗、李雅呆在原地,連遮光也忘記。
「見光了呢,死尸怎麼可以見光?」
「這可是大逆不道、壞家族風水的事情呀?」
「李老板她這麼講究的人,今天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估計是被唐剃頭氣糊涂了呢?這唐剃頭也正是的,怎麼可以給活人立墳碑呢?」
「這里面一定有原因,先不要瞎猜測。」
小樹林里的人議論紛紛。
旭日下,墳墓前,李姨安詳地躺在棺槨里。
一身戲服的李姨臉上化著戲妝,一汪清眸清澈如水,一抹黛眉黛嬌如煙,一絲哀怨哀戚如詩。
如果你是一位戲迷,一看就知道李姨的裝扮是越劇《梁山伯和祝英台》中祝英台的造型。
「喂,李姨好象睜著眼呢。」
「是呀是呀,這怎麼回事呀?」
「不會是尸骨見天,還魂了吧?」
「怎麼可能?死去三十多年了啊!」
……
站在近處的幾位材腳和工程隊員小聲議論。
「怎麼?李姨躺在你們面前不敢喊一聲媽啦?」
十八尿跪在李姨棺槨邊,仰起頭問李麗、李雅。
李麗、李雅眼望棺槨里的李姨,驚喜交加。
驚的是棺槨里的生身母親怎麼睜著眼?三十多年過去了,遺體怎麼會沒有腐爛?
喜的是只在夢里見過的媽媽現在就躺在自己的面前,形象和活人一模一樣,和照片一模一樣。
「媽媽!」
「媽媽呀!」
李麗和李雅撲倒在棺槨前放聲痛哭。
現場很多人也神情悲愴,有的還抹起了眼淚。
等李麗、李雅哭過一陣後,十八尿問道︰
「還打算取回你媽媽的尸骨回家祭奠嗎?如果不取,我推李姨回去安息。」
李麗沒有馬上回答十八尿,而是站起身過來一腳踢開十八尿,厲聲說道︰
「滾開,你這種骯髒的人那有資格踫我媽媽的棺槨?!」
十八尿跪在地上已經很長時間,用膝蓋當腳拖出李姨的棺槨更是消耗了很大體力,李麗一腳踢過來,他本來想躲讓,可身體不听使喚,反而往前俯沖,大光頭正迎上李麗的高跟鞋,頓時鮮血直流。
「你快到一邊去擦擦,棺槨邊見血不好。」
材腳頭頭過來拉起十八尿到旁邊空地上。
「我沒事,她李雜婆接下去說不定干出什麼樣的事情呢。」
十八尿撩起衣服擦了一下頭上的血,眼楮一眨不眨盯著棺槨邊的李麗。
「唉,九斤師傅不在,一切亂了套。」
材腳頭頭嘆息。
「李雜婆這樣罵她,罵唐家,她還能待在這里嗎?熱面孔貼冷的事情換作是我也不敢!」
十八尿抓過一把泥土,往大光頭上一抹,血還真就止住了呢。
「那你剛才怎麼去拖棺槨?」
「我是為了唐爺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讓她李雜婆隨便污蔑唐爺爺嗎?」
「是啊,唐剃頭是我們剡城的一個大好人,李爺是我們剡城的一位大儒,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做有違規矩的事情呢?」
「你好好看著,李雜婆要出洋相。」
「出洋相?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麼洋相好出?喂,你說啊,這李姨的遺體怎麼三十多年過去了也不腐爛?她怎麼跟剛上過戲台下來躺下休息一樣?」
「她還睜著眼呢。」
「睜著眼?我站在太遠沒看到。」
「你一個材腳頭頭怎麼不站得近一點?有些事情按理應該你擔綱!」
「今天的事情我擔不了綱,連九斤師傅都打了退堂鼓,我還湊什麼熱鬧?」
「九斤師傅不是打退堂鼓,她那叫自知之明。她李雜婆不是自以為很厲害嗎?那你自己去操辦你爹娘的喪事。」
「其實李老板趕走九斤師傅就是大錯特錯。」
「讓她錯吧,越錯越好,看她怎麼收拾殘局!」
「喂喂喂,李老板她要做什麼?她難道真的要打開棺槨取出李姨的尸骨回家祭奠?」
材腳頭頭見李麗圍繞李姨的棺槨慢慢走了一圈後,伸出雙手去掀棺槨的蓋子。
掀了幾下沒有掀開,李麗叫李雅過去一起掀。
李雅說什麼也不過去,跪在棺槨前哭泣。
李麗只得喊包工頭︰
「你快過來,幫我掀開這蓋子!」
「不不不……」
包工頭還是坐在地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般。
現在墳墓前的空地上一左一右分別坐著包工頭和十八尿,兩個人一個是想走不敢走,一個是趕他走偏不走。
「慫包!喂,你們哪個幫我打開棺槨蓋?工錢五千!」
李麗轉向工程隊員們。
工程隊員們沒有一個應聲,眼楮只顧看棺槨里靜靜躺著的李姨。
「把你的榔頭給我!」
李麗見沒有人回應她,走到一位工程隊員面前拿過他手上的大榔頭。
「她難道要砸棺?」
材腳頭頭緊張起來。
「墓碑都砸了,還有什麼不敢砸的呀?」
十八尿一副火著看鬧熱的勁頭。
材腳八先生、二十個工程隊員和小樹林里看熱鬧的人目光全聚焦在李麗身上。
只見李麗雙手掄著榔頭圍繞李姨的棺槨又走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棺槨中間位置,略微沉思了一下,掄起榔頭朝棺槨的側面砸去。
「砰!」
「嘩啦!」
一聲脆響,一個脆崩,李姨的棺槨成為碎片,但里面的棺材依然完好無損,李姨還是靜靜地躺在那里。
李麗毫不理會地上棺槨的碎片,手持榔頭繞李姨的棺材走了好幾圈後又舉起榔頭來。
「姐,你不能,你不能砸媽媽!」
李雅過來攔住李麗。
「不砸開怎麼能把媽媽帶回家?」
「姐,我們不能把媽媽和棺材一起帶回去嗎?」
「對,我怎麼沒想到呢?都是被那唐剃頭和唐胖婆氣的!氣的我昏了頭,本來棺槨也不用砸。材腳師傅,你們過來,快把我媽媽的棺材抬回鹿山路老院子。」
李麗扔掉榔頭,手指材腳頭頭。
「這個……」
材腳頭頭猶豫。
「快去呀,李雜婆叫你呢。」
十八尿催促材腳頭頭。
「唉,這那有棺材往家里抬的呀?亂了全亂了啊!」
材腳頭頭邊搖頭邊慢吞吞走向李麗。
「材腳師傅,你放心,正常的工錢之外利事錢我會加倍給你們!」
「李老板,這真不是錢的問題。我們只往外抬棺材,從來沒有從墓地往家里抬過棺材。」
「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今天我無論如何要把我媽媽的遺體抬回去,讓她和我爸爸一起入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