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vi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望著卷宗,眼中神色意味深長。
終于過了兩天Navi那個劇組殺青了。真不明白,他本職工作都沒有他的兼 職耗時間。哎……
「連鎖反應啊……自天地之合離終始,必有巇隙。巇者,罅也,罅者澗也,澗者成大隙。使巇為罅。罅自為澗,澗自為大隙。」Navi眉頭微蹙。
我︰「……」我普通話都說不太清的高中生,他給我講文言文。
最後我還是接受了它的翻譯。
見Navi看完了,我接著Navi的話問出了我的疑惑。「世間萬物皆有縫隙,讓小的縫隙擴大,最後到無法通過堵塞來修復……這可以是自然現象,也可以通過人為加速。可是,你怎麼分清這究竟是人為還是自然現象呢?」
Navi沉眸,輕輕地道︰「回來了……」
「什麼?」
我沒有太听清,不過Navi也沒有給我理解的機會。
一轉眼他眉目之間都從剛才的陰郁變成了平日里的懶散。
他隨意地轉了轉手中的筆,翻開了多年前的卷宗。
那是藏紅仙還較為活躍,法律權威還未樹立的年代。
Navi似乎對這個時代異常了解,看到幾個案件時,還發出了幾聲嘲弄。「一班為了復仇而私自執行法律的人。」
听他語氣中的熟膩仿佛他親自目睹過……也對,他或許在那個時代生活過。
那個時代……
說不算久遠,听起來挺久遠的,仿佛只能存在于書本與影視作品中。
說久遠,也不算久遠。
「社會的發展進度真快啊。」Navi笑了笑,似嘲諷,似懷念。
「熟悉嗎?」他把宗卷推到我面前。
「是挺快的。仿佛時間被壓縮,將本該在未來時間中的行動膨脹數倍之後進行分割,密集投入于當下這個時代,讓人們可以提前獲得未來的時間資源,並將其換成技術的加速進步。而新技術帶來的更高時間壓縮效率,繼續這種正向回饋。我們的國家現在就處于這種前所未有的加速狀態,只是大勢所趨。」
我听見了它的聲音。
「時間的斷層?新劇本的主題。」Navi勾起唇,聳了聳肩。「你要演到什麼時候?」
「我們本就生活在這麼一個不均勻的未來之中,不是嗎?即使在一個國家之中,從欠發達地區到達發達地區,也會被這種時間的斷層所震撼吧。」它微笑著回答,無聲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扭曲了話題的本意,將其帶回了它提出的哲學觀點。
「听你這話,我們算不算被周遭物品置入了一個加速景觀之中?我們的一秒鐘是否比我們父輩的一秒鐘快上許多?」Navi回了一句感嘆,似乎是在總結它的觀點,有仿佛有什麼別的。「從某個角度也算延長了每個人的生命,真是一個人人趨之若鶩的鬼魅時代。」
「像一個鐘表。」它說。「一個巨大而又精密的齒輪裝置。」
它邊說邊拿出一個齒輪。
我一眼便認出那是之前在案發現場找到的木制齒輪。可是這不是已經當成證物上交了嗎?為什麼會在它手上?
「人就是其中的動能裝置。有些人身上長著齒輪通過傳輸帶連接系統。因人數眾多,分工復雜,而分不清是自己驅動的時鐘,還是時鐘在帶動自己?弗里德里希‧席勒將其比喻為人成了一個碎片,耳朵里听到的只有他推動他齒輪發出的單調乏味的嘈雜之聲,永遠不能發展本質的和諧。
扭曲嗎?多麼精巧的鐘表啊,為生活提供了秩序和效率。可惜無限眾多的部分拼湊在一起,從而構成一個機械的生活整體,其中的每一個部分卻缺乏生命力。為什麼提供了秩序和效率,卻沒有辦法提供意義?」它將齒輪舉起放在陽光下細細觀望,眼神中的痴迷令人心悸。
「可是,生活的世界並非機械的鐘表,不是嗎?面對仿佛瘋魔的它,Navi仿佛習以為常。他低頭落筆,在往日的宗卷上勾了幾筆。」「不妨用尼采的說法,將真正的生活世界稱為存在之母,萬物核心。在成人的勞煩中,努力的尋找孩童的樂趣,無限制的接近這個核心。與之接駁之時,原有的動能和慣性會被一種驅力接管。那一刻,鐘表難道不是圍繞著你運行的?」
「面對黑暗的現實,仍然熱衷于文藝理想。」它將齒輪推到Navi面前,痴迷的表情轉化為胸有成竹的微笑。「創造力以藝術的形式體現,讓每一個齒輪直接或間接的供養。」
我看著它嘴唇一開一合,仿佛听見了它未說出口的話。「誰說殺人不是一種藝術。」
Navi像沒听到似的,繼續在往日的案件照片上涂涂畫畫。
不知它離開多久後,Navi放下了筆感嘆道。「花別人的錢做自己的事,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運行軌跡。」
我看向桌子上散落的照片。
相似案件的現場照片中竟然找到了相同的木制齒輪。
我的猜測是對的……不是巧合。
連鎖反應……這真的是一個人可以做到的嗎?
就在我興奮地邀請Navi趕快繼續下一步行動時,Navi壓了壓他那沒有logo的鴨舌帽。像我。「這個時代時間和精力可與金錢直接掛鉤。」
看著Navi起身要走,我趕忙叫住他。沒有他我下部該怎麼做?
面對我請求他留下的理由,Navi回頭向我眨了眨眼。「你不是比我處理得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