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苗成雲一直在長吁短嘆。
林朔沒搭理他，跟章進兩人料理著兩頭婆羅洲須豬。
婆羅洲須豬是婆羅洲特有的物種，也是一種野豬，因臉上有獨特的白色胡子得名。
這兩頭須豬是傍晚的時候黎鼎派人送過來的，加起來兩百多斤。
自從進入黑森林之後，吃就一直是個問題。
十萬獵頭人扎進同一片黑森林，那就跟蝗蟲過境似的，獵物大伙兒都在搶，就是誰近誰得。
以林朔四人頂尖傳承獵人的業務水平，也沒撈到幾頭吃的，還得十四個人分著吃，十天下來肚子里油水都空了。
這兩頭須豬分量還行，林朔和章進料理起來還挺得勁兒的。
叔佷倆都是處理肉類的專家，平時殺牛宰羊配合得多了又有默契，楚弘毅插不進手。
于是楚家家主看了一眼苗成雲，不耐煩地說道︰「你嘆什麼氣啊？」
「哎！」一見有人理他，苗成雲就更來勁了，重重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只嘆我苗成雲才比天高，卻命如紙薄。沒想到我風流了半輩子，沒死在女人肚皮上，卻死在了兄弟嘴上。」
楚弘毅翹著蘭花指嫌棄道︰「你要死就死遠一點，別在這兒唉聲嘆氣的影響我胃口，還糟蹋了咱總魁首烤肉的好手藝。」
「我說老楚啊。」苗成雲說道，「你平時拍林朔馬屁那就拍了，我也沒啥意見。不過都到這會兒了，你能不能稍微過過腦子？咱四個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啊，還惦記著吃呢？」
「什麼叫有今天沒明天？」楚弘毅問道。
「你這人是不是傻？剛才還沒听明白嗎？」苗成雲說道，「咱跟阿萊佐的買賣，暴露了。
明天海妖這關咱過不過得去這個暫且不論。
就算咱趟過去了，泰坦會放過我們嗎？
老楚，你看看現在這附近的山頭，篝火都能映紅半邊天，這是十萬獵頭人啊！
咱又不是神仙，還能有活路？
反正我也想明白了，明天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要我苗成雲的性命，怎麼也得有百十來個墊背的。」
楚弘毅淡淡一笑︰「那你既然已經想明白了，還嘆什麼氣啊？有肉就吃唄，吃飽了好上路。」
「我就是氣林朔這張嘴。」苗成雲說道，「之前黎鼎都已經提出解決方案了，違約金他那邊來，這不是挺好的嗎？
合同我也看過，泰坦這筆小買賣有違約金嘛，也不多，五千萬美金而已，別說他黎鼎了，我都掏得出來。
可林朔非說沒有，這不是把咱往死路上逼嗎？
你要說這是獵門的買賣，他這個總魁首要臉，我認。
可泰坦這條命，不是獵門的買賣啊。
那是我家老爺子簽的，這是奇異生靈研究會的買賣。
他之前回回甩鍋給我，不是挺嫻熟的嗎？
這回倒好，該甩鍋給我的時候，他不甩了。」
楚弘毅听完搖搖頭︰「所以啊，你就是個傻子。 」
「什麼意思？」
「黎鼎提出違約金的說法，是真的在給解決方案嗎？」楚弘毅說道，「你以為總魁首當時點頭了，他事後就真的會放過我們了？
這個人現在這麼好說話，又是送錢又是送肉的，不過是因為用得著我們。
等回頭獸神這事兒過去了，他肯定翻臉。
總魁首不跟他商量，就是在掐滅你的這種幻想，否則回頭我們四個里，第一個死的就是你苗成雲。
還有，獵門的買賣是買賣，奇異生靈研究會的買賣就不是買賣了？
你苗成雲是要在獵門立家族的人，一筆買賣用違約金的方式就這麼算了，你還怎麼立家族？
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去。」
苗成雲听完這番話，撓了撓頭，偷偷看了一眼林朔。
林朔正在烤肉呢，專心致志，穩如泰山。
「哎，老楚。」苗成雲輕聲說道，「你看這小子這模樣，我估計咱這趟死不了，他有招兒。」
「那是咱總魁首，能沒招兒嗎？」楚弘毅輕聲說道，「不過你剛才這種試探的方式也沒水準了，演技也太浮夸，他肯定不上鉤。」
「那你說怎麼辦？」苗成雲問道。
「關我屁事。」楚弘毅一臉淡定。
「哎！你是不是缺心眼，自己的死活都不關心啊？」 苗成雲奇道。
「別說總魁首心里有主意，他就算沒主意，跟著總魁首出生入死，就是我們這些獵門魁首的本分。」楚弘毅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明天就算咱死這兒，我楚弘毅也認了。」
「我去，你這馬屁也太肉麻了！」苗成雲全身抖了一下。
林朔這會兒實在是沒忍住，笑了。
「哎！你沒繃住！」苗成雲就跟抓了賊似的，指著林朔說道，「破功了啊！」
「嘿，總魁首。」楚弘毅笑道，「您還是說了吧，也讓咱們今晚睡個好覺。」
林朔沒搭理這兩個家伙，而是跟對面正在分解肉塊的章進說道︰「章進，這事兒你怎麼看？」
「我能怎麼看啊？」章進一邊悶頭切肉一邊說道，「叔說打我就打，說跑我就跑，問這麼多干嘛，反正我知道叔不會害我就是了。」
「這話我愛听。」林朔點頭道，「不像某些人，在旁邊一唱一和，陰陽怪氣的。」
「行了林朔。」苗成雲說道，「你還是跟我們說說吧，明天這事兒怎麼辦？海妖怎麼弄，然後咱又怎麼月兌身。你這一言不發的，明天真讓我們去送死啊？」
「月兌身還不簡單。」林朔淡淡說道，「之前我不是演示過嗎？」
「啊？」苗成雲沒明白，「你演示過什麼啊？」
「雙手高舉，然後抱頭，再蹲下來。」林朔說道，「這套動作，在緹雅族里有一個專用的名詞……」
「投降是吧？」苗成雲白了林朔一眼，「你剛才在黎鼎面前不是挺牛逼的嗎，話放得那麼很，結果就這個？」
「那還能怎麼辦？」林朔說道，「十萬獵頭人，就算被海妖弄死萬把個，還有九萬呢。
我們都是一口氣的能耐，這一口氣能殺幾個？
硬踫硬，別人就算一百條命，也沒我們自己一條命值錢嘛。
識時務者為俊杰，該投降就投降。」
「不是。」苗成雲搖頭道，「可我們就算投降，人家也不放過我們啊！」
「現在投降，人家當然不會放過我們。」林朔淡淡說道，「可到時候只要及時投降，我們就能全身而退。」
「為什麼？」
「因為獸神被我們獵殺了。」林朔說道，「有這個事實在，只要我們自己別作死。泰坦當著緹雅族人的面，不但不敢為難我們，還得捏著鼻子認我們是英雄。」
「哦，倒確實是這個道理。」苗成雲說道，「可問題是，咱怎麼獵殺獸神啊？」
「這個簡單，你有沒有听過一句老話，叫做魚生火肉生痰，蘿卜青菜保平安。」林朔說道。
「听是听過，不過這話從你林朔嘴里說出來，我怎麼就這麼不信呢？」
「老話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們先吃肉。」林朔一邊烤肉一邊說道，「然後等肉生了痰，我再教你們一種吐痰的辦法。」
「 ，你可真夠惡心的。」苗成雲一臉嫌棄，「這跟我們獵殺海妖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
「什麼關系。」
「因為這口痰，是吐在自己耳膜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