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庸之徒,不配為父母官!」周天福指著陸玖清惱怒大罵。
「這狗賊著實氣人,族長又何必同他講道理,直接一棒打死!」
「沒錯!大不了在牢中過一輩子,反正交不出足量方絮也是死路一條!」
「……」
「……」
眼見眾人又要動上手,崔行玨冷了眼又要惹火的陸玖清,看向氣得頭發都微微炸的老者。
「周老先生,事已至此,你同族人再這般鬧下去也于事無補,倒不如消消氣,大家一起商量解決對策。」
「沒錯諸位。」池檸講道︰「再這樣鬧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還不如想想法子怎麼提高方絮生產量。」
「二位是門外人,說的倒是輕松。」周天福明顯是不想商量的意思。
陸玖清沒有慣著他,「那你就直說,想怎麼樣,想做什麼,我就一條命在這里,你要是想拿走的話就拿走吧。」
他語氣里全然是無所謂,池檸眉頭一擰,深度感受到這人真的是不想活了。
周天福也沒再買關子,「望太守大人能給周氏一族通關文牒,老頭我帶著族人尋別處落腳。」
陸玖清笑了,「就這點小事也值得你們大動干戈,不就是一張文牒,本官寫給你就是!」
要到通關文牒,周天福帶著族人匆匆離去。
有了這張通關文牒,加上族人們制方絮手藝工,不愁找不到落腳處,雲都內聰明點的富人早就收到消息跑了!
一行人走後,留下小院的一地狼藉給他們收拾。
池檸頭疼地揉著眉心,想把陸玖清摁在地上揍一頓。
司靜姝見她臉色不太好,關切詢問。「池姑娘,你怎麼了?是不舒服,還是剛才傷到你了?」
「沒事,我只是有點想打人而已!」池檸瞪向幫著崔行玨打掃小院的陸玖清。
「肯定不是想打我!」陸玖清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崔行玨手中重物一不小心掉落,好巧不巧砸中陸玖清的腳背。
「嗷!」陸玖清疼得抱腳亂跳,很不明遭罪原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司容邦回答了,「陸大人你自己剛才也說了,方絮作坊是周氏一族的,制方絮工藝人自然也是周家人,你都放走了他們,可是熟知制方絮具體步驟?」
陸玖清僵住了,「你們怎麼不早說?」
池檸指著他,命令崔行玨。「把他丟出去,我不想見到他!」
「好。」崔行玨當即應下,就要動起手來。
「別別啊公子。」陸玖清陪笑,不再逗樂眾人。「據我所知,周氏一族的旁支因犯錯而被逐出了周家,正住于城北,他們也是周家人,這制方絮的手藝工自然是不在話下。」
池檸沒給他面子,「快把他丟出去吧,今晚我不想見到他。」
「行。」崔行玨應著。
「哎哎哎,別啊,這是我找的院子!」
無論陸玖清怎麼耍賴,怎麼掙扎,最後還是被丟出了梨花小院。
……
「呼!」
池檸舒服的呼出一口氣,雙手搭在浴盆邊沿,溫熱的水汽氤氳,淡黃燭光映輝她肩頭膚色如凝玉。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換上一件布料還算柔軟的新衣,她美美的回了房間。
當看到躺在大床上的身影之時,她人僵住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黯淡黃光下,少年側躺撐著腦袋,墨發紛亂垂灑,與白色里衣形成極端反差。
他眉眼似覆著月華的光,唇紅膚白,下頜線流暢,因睡姿原因,卡脖頸的喉結微微繃,能明顯看到因吞咽而上下滑動。
好一副醒美男畫面。
可池檸沒有欣賞的心思。
崔行玨緩而懶撩動淺薄眼皮,略翹羽睫拂起,散漫而欲。
「給三個小家伙蓋被子。」
真如他所言,抬起手給身側的兩個小男孩壓了壓被子。
好吧,他畢竟是三個小女圭女圭的親哥,她總不能不給吧!
知道以自己之力是沒法子把人丟出去,池檸躺在了另一邊,兩人中間隔著三個小女圭女圭,好在床足夠寬敞,似乎是三張大床拼成的。
雖床不夠柔軟,但池檸還是舒服得嘆息出聲。
回想前一段的露宿,席地而躺的生活,現在簡直就是上了天堂這麼幸福!
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際,少年的輕音呢喃傳來。
「睡著了?」
睡了。
池檸腦中一片泥漿,用意識回復。
「池檸?」
輕喚又傳來。
池檸費力撐開眼皮,渾身提不起勁,動了動嘴唇。
「你不睡就滾出去……」
崔行玨側身,隔著三個小家伙望著半睡半醒的少女,見到一縷碎發落在她鼻尖,他替她感到微癢,撐起上半身,手伸了過去想替她拂去。
眼楮快要閉上,都已經翻起白眼的池檸一下子就被伸來的手驚醒,往後滾了一圈。
「做什麼?」她坐了起來,喉間蓄著被擾的不快。
「睡不著,不習慣。」崔行玨躺平,盯著昏色房梁,耳邊沒了各種蚊蟲嗡叫,以及時不時發出的夢囈,他倒是不太習慣了。
池檸移動枕頭躺在床邊沿,背對著他。「我看你是心思太多難入睡。」
這人是有受虐傾向吧,居然還懷念沒床沒被子的生活。
「你別睡,同我說說話。」忽略她的嘲諷,崔行玨側身,同以往一樣凝看著她削薄背影。
好不容易醞釀的睡意又沒有了,池檸干脆也不睡了,翻過身來。
黑暗之中,只能借著透進房間的淡月光看清少年大致輪廓。
「你……你跟陸玖清的目的是什麼?」
沒忍住,她還是問了出來。
不會是想造反吧?
這一句她沒有問出來。
實在是撓心撓肺好奇,她就算是今天不問,以後睡著可能會在夢中無意問出來也說不一定。
久久,她才听到少年獨有的沉聲,攜著微微沙啞,在夜里好听又撩撥耳根子。
「沒有目的,你信嗎?」
池檸在暗中鄙夷撇嘴,騙鬼吧!
嘴巴上卻是這麼說,「信。」
「撒謊,騙子。」
對面傳來輕笑,意外的溫潤,像夾著晨時薄霧。
池檸無聲講道︰‘你才撒謊,你才是騙子!’
沒想過要從他口中得到實情,池檸沒追問,而是講了另一事。
「今天前來梨花小院時,司老先生同我講了陸玖清的事……他,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周氏一族來鬧,那人才一遍遍故意激怒眾人,更是往鐮刀和鋤頭下湊,分明就是想找死。
想到另一件事,她又問。
「大殿下……抽了陸玖清哪根骨頭?」
她話問出許久,對面沉靜無聲,像是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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