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文人相輕

作者︰十一月的射手座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趙先生招眼掃向大廳已經看到肖華飛站了起來,以為肖華飛在特意迎候自己,便沖他微微一笑,事有輕重緩急,肖華飛決定暫時先放過王文運這個王八蛋。

向前迎住趙先生,肖華飛作揖道︰「趙叔百忙中能拔冗前來,小佷不勝欣喜。」

趙先生伸手一撫肖華飛,沒讓他盡全禮,隨後捻須微笑道︰「我隨縣尊大人到本縣也快一年,還沒有多少機會能同本地才俊交流學問,今日正好賢佷相邀參加本地文壇盛事,該感謝的是我。」

其實趙先生在京城沒少幫張縣令操辦文會,他本身也是大晉比較傳統的讀書人,自然對這種詩會類的文會很是喜歡。

在肖華飛帶領下,二人片刻後已來到三樓「听濤苑」門口,這包廂內部空間很大,裝飾並不像外面的風格,反而文氣較足,大門也並未關閉不知是不怕人看,還是要繼續等人。

包廂里面有十多個讀書人,三三兩兩散座在周圍的桌椅上,坐在包廂首座的乃是縣里的王教諭,看來正因為有他在,在座眾人才沒有左擁右抱,一共也只有四名姑娘聚在包廂一角彈琴唱曲。

茗月姑娘果然樣貌出眾,坐在那三名女子中間,卻一眼讓人可以認出她來,十六七歲的年紀,膚若凝脂,玉指撫琴,動听的歌聲正從櫻唇中唱出,讓整個包廂中人都安靜聆听。

包廂正中有一長條書案,上面已經放著幾張寫了詩詞的宣紙,有人在條案邊謄抄著詩稿,看到佳句時,便會遞給主位上的王教諭。

當肖華飛帶著趙先生走進來時,王教諭第一時間便站起身,揮手示意茗月停了琴聲。熱情地迎接趙先生,並把他介紹給在場眾人。

不過趙先生一旁的肖華飛卻被無視了,一個從來不喜讀書、專研舉業的人,在王教諭那已經沒有任何重視的價值。

听到王教諭的介紹,在場的讀書人都熱情地圍在趙先生身邊,有一些家境好的讀書人,更是知道這趙先生在縣衙的地位,借此機會同趙先生攀著交情。

趙先生和這里的讀書人其實都需要這種場合,彼此先認識,後續保持聯系,將來萬一有事時,才好辦一些台面下的事情。

肖華飛也不理會他們的趨炎附勢,隨便找個角落上的空位坐下來,大家的反應在他看來也是正常情況,趙先生放在前世就是縣令大人的秘書長啊,懂行的讀書人怎麼會不來刻意巴結。

待眾人寒暄過後,王教諭拉著趙先生坐上了主位,眯著一雙綠豆眼,笑著向著包廂內眾人說道︰「趙先生每日協助張縣尊梳理公務,抽身不易,少有時間與我們姚安縣讀書人相聚。今日他能代表縣尊大人來參加詩會,各位福氣可是不小。趙先生最是精通詩詞一道,哪位若有佳作都不要藏著,拿出來讓趙先生指點一番,必受益良多。」

趙先生舉止優雅地從座位上站起,向著眾人一拱手,很有世家子弟的風度,謙虛地說道︰「多謝王教諭抬愛,趙某人實則文采有限,今日能與各位高才相會,才是三生有幸。若是各位今日有好的詩作,能展我姚安縣讀書人的風采,張縣尊托我帶話給各位,他會不吝獎勵,以示姚安縣重視文教之意。」

在座眾人都有些激動起來,如果真有好的作品問世,借此和張縣令搭上關系,且不說將來能不能有什麼好處,至少在本縣考秀才時,這張縣令可是一筆而定。

這次參加詩會的人,可不是每人都是秀才,至少一半人現在還是童生。如果能把有才氣的名聲傳到張縣令耳中,那將來考秀才時肯定是先人一步,就算考試時卷子答得差些,但名氣足夠大時,縣令基本都會高抬一手。

所謂科舉,一個人哪怕把經書倒背如流,其實連第一步都不算,真正的第一步是考中秀才的資格,光是這一步就已經攔住了無數的讀書人。

大晉雖已立國一百五十多年,秀才功名也越發貶值,但是只有考過了秀才這關,擁有官方認證的秀才身份,才敢說自己是一個讀書人。

整個包廂內的氣氛熱烈了起來,原來只是一個普通的文人詩會,現在性質也變得功利起來。在場的讀書人紛紛提筆,有的搖頭晃腦,有的咬著筆尖,沒有人再理會一邊彈琴的茗月等姑娘。

看來讀書人最在意的還是功名,當然如果擁有了功名,考上進士做了官,就等于擁有了一切。

肖華飛對這些都不是很感興趣,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足,這時代人發育得都很緩慢,茗月的模樣確實是好,但在他看不過是個干干巴巴的小孩子,看過二眼後再沒有關注過。

他看到了坐在王教諭邊上的穆德才,自己將來的妹夫,果真是一表人才,風度儒雅,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

穆德才是最近幾年整個姚安縣讀書人的希望,據說此人明年鄉試有望取得前幾名的好成績,甚至可以一路過關斬將直接到京城,參加會試考中進士。

穆德才見肖華飛望向他,也馬上微笑點頭回應著自己的大舅哥,不過穆德才並未同其他讀書人一樣提筆作詩,想來他已經不屑借此揚名。

肖華飛在桌子上找了一個干淨的酒杯,倒了一杯酒走向穆德才。肖華飛一向都認為自己是個講究人,不管以前怎麼說,未來妹夫給他送來的詩會請帖,還是要感謝一下。

見肖華飛往他這邊走來,穆德才馬上站起來,向肖華飛一拱手,口中客氣地說道︰「大哥請這邊坐,本想著一會便去問候大哥,不想大哥卻先過來找小弟,是小弟失禮了。」

坐在穆德才身邊的王教諭看到自己學生如此謙恭有禮,心中越發喜歡,不過對肖華飛卻冷冷望了一眼,仿佛見到了一只賴皮狗。

原來肖華飛以前趕跑的五個家庭教師中,有一位就是這王教諭的遠房弟弟。肖華飛在記憶中記得此事,不過他無心科舉,也就不在意這王教諭的態度,全當此人不存在。

人家不拿正眼瞧他,他也沒興趣拿熱臉去貼冷,只要王教諭不惹自己,就相安無事。

肖華飛坐在穆德才身邊,二人隨便談幾句家里瑣事,提起肖守正的病,都是嘆息不已。不過穆德才沒有喝肖華飛敬的酒,說是家里要求他未中進士前不得飲酒。

既然是家訓,肖華飛也不便強迫,于是穆德才以茶代酒,陪了肖華飛一杯。

此時已有人拿著新寫的詩作給王教諭與趙先生送來,有些比較優秀的詩詞還送到茗月那里現場吟唱起來,一時間整個詩會越發熱烈起來。

在這種讀書人的聚會中,肖華飛很有差生的自覺,悄悄地把自己的椅子擺得很靠後。主要是肖華飛原來真的不學無術,除了過了識字書寫這關,基本什麼典籍也未曾認真學習過。萬一誰弄出個經史子集,先賢名言,他肯定接不住。

其間那天在街上攔住他去路的三個人也在場,其中就有鄭捕頭的那個胖佷子鄭學慧,這三人也沒有什麼詩才,以前和肖華飛一樣,都是借詩會的名義騙家里錢財,出來喝花酒。

那王文運沒敢進門便跑掉了,所以這三人也算是肖華飛在這里最熟的人,這三人見肖華飛躲在角落便也湊了過來,反正他們也不會作詩,此次前來就是听說茗月姑娘也會在,才跑來一起湊執鬧。

肖華飛的性格一向是別人敬他一尺,他敬別人一丈,只要鄭學慧不和他叔叔一樣找自己麻煩,那大家面子上過得去也就是了。

所以今天見面,對方既然不提不愉快的事,他也權當沒有這回事,至少目前和鄭捕頭還沒有解不開的仇怨。

四人躲在包廂角落,圍在一起說著少兒不宜的話題,這讓肖華飛很是開心,對于這個領域他自問還挺專業,畢竟小日子過的不錯那群人里,人類工程師太多。

四人越說越投機,其他三人不禁對肖華飛的相關見識和知識儲備大加欽佩。

鄭學慧三人的談笑聲漸漸大起來,鄭學慧還時不時地偷瞄兩眼茗月姑娘,那眼中露出的貪婪再難掩飾,言語間聲音也漸提高,有些虎狼之辭也傳到了茗月幾人的耳中。

肖華飛見三人越來越放肆無羈,覺他們有些過了,便好心提醒幾次,要三人注意收斂下言行。不過三人都當他是假正經,也不理會他的勸告,反而向茗月那邊又湊了湊。

茗月本就出身煙花之地,對這三人的眼光中包含的意味很清楚,又加上不斷有關于她的一些話語傳過來,覺得有些不快。

她畢竟是個清倌人,以往很少有機會被如此對待,在三人言語調戲下,越發覺得難堪慌亂起來。

心亂間一不留神,將曲子彈錯,她羞得滿臉通紅,馬上抱起琴向在場眾人慌忙一拜,打算托辭說身體不適,想要退出包廂。

王教諭早已注意肖華飛四人這面的情形,但見他們四人躲在邊角處自愉自樂,他剛才便也沒有理睬。

此時見這四人,將茗月姑娘羞走,便再也壓不住心不快,向四人喝道︰「詩會已經快一個時辰,你們幾人沒有詩詞呈上也就罷了,卻在那邊聚在一起口出穢言,剛才如此多的佳作你們也不知道學習一二?整日只知蠅營狗苟,若不想作詩就從這里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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