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天邊一抹絢麗晚霞散發淡淡金芒,熱鬧的街市被那抹燦爛的光芒映照成淡淡的昏黃。
王氏沿著高牆一路緩行,身後兩步外,周元朝她揚手,示意她快些去前面的那座漆紅大門。
王氏上前兩步,抬頭仰望著高高懸掛著的鎏金匾額。
高高的青磚,璀璨的琉璃瓦累成的高牆環擁著飛檐碧瓦的門樓,描金繪彩的花色從上而下無一不精,威武氣派石獅張著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齒,幾欲怒吼出聲,王氏從未這般近距離接觸過這樣的高門大戶,只嚇得她好半天不敢動彈一下。
周元擔心她拖下去橫生變數,恨惱的咬了咬牙,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狠狠丟了過去。
石塊咕嚕嚕滾到王氏腳邊,盡職盡責的敲擊著她的腳背。
王氏被痛楚驚醒,恍然回頭。
周元忙朝她露出笑容,寬慰又鼓勵的朝她擺擺手,示意她趕快上前叫門。
王氏微微點頭,用力咽了口唾沫,兩腿顫顫的上了高高的白玉石階。
蔣雲懷一直跟在後面,眼見王氏馬上就要扣響銅環,他情知不能再拖,只好一個飛縱竄到巷子里,又飛快走了出來。
「是何人來投拜帖?」蔣雲懷壓抑有些急促的喘息,佯作才剛辦完事回府的模樣走了過來。
王氏听到熟悉的聲音,慌忙轉過身,瞧見來人,她的手下意識的縮到身後,似乎不想讓他瞧見自己剛才的舉動。
蔣雲懷滿臉驚訝,打量著一身丫鬟打扮的王氏道︰「嵐兒你怎麼來這兒了,還……還穿成這樣?」
王氏局促的笑了下,道︰「我有事想問你,可又不想被府里的人知道,所以就這樣子跑了出來。」
蔣雲懷點頭,道︰「你這樣子過來,府里一定很著急,我還是送你回去,路上我們邊走邊說。」
說完,他扣了扣門板,示意門房備輛馬車。
不管怎麼說,如今這位石家姑娘如今還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就算不為石家,他也要顧忌自家顏面,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缺的。
門房很快將馬車趕了過來,蔣雲懷將腳凳放下,待到王氏上了車,才道︰「車內狹小,我就不進去了,你在里面問,我在外面回答,也是一樣。」
「啊,好,」王氏撩開車簾,下意識的朝周元所處方向望去,不料那里早已空無一人。
蔣雲懷察覺到她的視線,余光瞟了一眼,心里一陣冷笑。
蔣雲懷揚鞭抽了下馬身,車輪立刻‘吱呀’著滾了起來。
蔣雲懷一躍上了車轅,精壯修長的身體微微後靠,順著車簾的縫隙朝里面道︰「你我婚約一事我已經稟明家中長輩,擇日長輩便會將庚帖退還。」
王氏心神不寧的應了一聲,琢磨著怎麼才能不著痕跡的開口問詢周元交給她的任務。
石嵐心底猛的抽痛一下,這讓她忍不住哼了聲。
石嵐清楚這是原主的情緒,只是她不知道為何這情緒只能影響她,全然不能影響王氏分毫。
想到原主寧願靈魂消失也要蔣雲懷安好,石嵐覺得不能坐以待斃。
她如今被困在身體里不能行動,要想讓王氏和周元得到懲罰,想來想去,能做到這一點,目前來說就只有蔣雲懷了,只是如今蔣雲懷認為意中人已經變心,石家他怕是再不回登門,為澄清事實,也為達成目的,石嵐只有趁著這短暫的接觸引起蔣雲懷注意。
石嵐相信,只要蔣雲懷還對原主有心,他就不會袖手不理。
石嵐早在之前探查過王氏神魂強度,如果全力施為,還是能夠爭取到一瞬的時光。
「把我帶到別處,不要送我回石府。」
石嵐與王氏雖然共用一個身體,但石嵐性子冷清,話音里也帶著金石交擊的冷意,蔣雲懷能坐穩特務頭子底下的第三把交椅,那本事也不是蓋的,石嵐的聲音才一入耳,他便已有所察覺。
急忙忙撩開車簾,他探頭朝里望去。
「你……你要做什麼?」王氏驚慌的捂著胸口,滿臉的防備。
蔣雲懷眯著眼盯了她一會兒,見她似乎全然不知剛才說過什麼的樣子,他狠狠咬了牙,忽然一甩車簾,揚鞭用力抽了下肥肥的馬臀。
拉著車轅的馬匹憤怒的嘶吼一聲,揚著四蹄,飛一般的沖了出去。
王氏沒提防車子會急劇加速,一下子往後仰了過去,腦袋重重的磕在了木板上,疼得她眼淚‘嘩’的一下子流了下來。
蔣雲懷此時在沒有跟王氏兜圈子的心情,馬鞭不斷揮起,壓榨著健馬的全部體能。
馬車在交錯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終于停在了一戶三進的宅子門口,蔣雲懷扔掉馬鞭,上前暴躁的踢了下門板。
「開門。」
低沉暗啞的聲音低低響起。
門很快從里面打開,一個眉眼機靈的小廝朝蔣雲懷施禮道︰「大人,你來了。」
蔣雲懷點頭,小廝朝著門口看了眼,麻利的把門大開。
蔣雲懷重新跳上車,趕著馬車進了院子。
王氏一直齜牙咧嘴的揉著腦袋,本來想問的話在一路的疾行中被顛出了腦海。
車子緩緩停了下來,蔣雲懷立在車邊道︰「到地方了,下車吧。」
王氏撩開車簾,朝四下看,驚訝的發現這里並不是石府。
「這是哪里?」
王氏驚恐的攥著車簾,道︰「你不是說送我回府嗎?」
蔣雲懷一臉不耐,「你不是有事要問我?這里清淨,正好可以問話。」
王氏眨眨眼,想起了自己所為何來,「那好,說完話,你可得送我回去。」
王氏下了車,亡羊補牢的叮囑道。
蔣雲懷不可置否的在前面領路,將她帶到一間布置還算得體的屋子。
剛一進門,蔣雲懷就將門緊閉。
王氏慌張的朝後退了兩步道︰「你要做什麼?」
蔣雲懷冷冷一笑,「你說我要干什麼?」
王氏雙臂環胸,「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蔣雲懷輕蔑的瞟她,「你放心,我之前說過的話還是算數的,別人用過的東西,就是白送,我也不稀罕。」
王氏臉忽然間煞白如紙。
他這話什麼意思?
她現在可是處子之身,什麼叫別人家用過的東西。
王氏難得聰明一把,當然這也是蔣雲懷的話意極其直白,她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她跟周元說的話,他都已經听到了。
想到她和周元密謀著怎麼才能讓他丟官,她渾身抖如篩糠,背後起了一層層的冷汗。
蔣雲懷懶得看她這副慫樣,他現在只想找那個清冷如寒竹,冰冷似金玉的那人,問明在他心里卷起的一個又一個謎團。
蔣雲懷五指並如刀,狠狠的敲在了王氏的後脖頸。
劇痛襲來,王氏大大的眼楮驀地睜大,片刻昏迷倒地。
蔣雲懷蹲,靜靜的等著。
幾息之後,眼前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