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行長……」
邊上的副官要向路英華匯報紅方軍隊的情況，可路英華的心思，明顯沒在實戰演習上。
「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路英華的目光沒有從平板電腦上移開。
「演習指揮的事，不用過問我，也不用等我下達命令了。」
路英華對這場演習，其實並沒有多大興趣。
蘇滿月已經中了生物蜂的病毒，遲早都會歸她控制。
而現在，她就像要看到電視劇大結局似的，怎麼也不肯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
她要好好欣賞，楊文莉死亡的過程！
子彈已經上膛了，強烈的日光都無法抵達朱安南那雙漆黑晦暗的眼瞳里。
楊文莉叫他，他沒有反應，她第一次見到朱安南露出這般冷漠如斯的神情。
「安南，你不認識我了嗎？」
不管她說什麼，朱安南都好像听不到她的聲音似的。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李嬸已經把你過去的事告訴我了，你有什麼疑難雜癥，你要告訴我啊！」
「你為什麼都不說，為什麼要一直隱瞞著我？」
「現在你不認識我了，呵……」
冷笑從楊文莉唇里溢出，她的唇角也上挑起了一抹決絕的冰冷。
她邁開步伐，大步朝著朱安南走去。
「你想殺我是嗎？好啊，你開槍啊！」
「朱安南，你有病為什麼就不告訴我呢？現在你犯病了，六親不認了。
你殺了我之後，最好永遠都不要清醒過來！」
「砰！」
一聲槍響，子彈射出，楊文莉的步伐頓了一下，子彈打偏了，從她手臂邊擦身而過，落在了她身後的土地上。
在這聲槍響後，楊文莉听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也不懂得自己哪來的勇氣，她比剛才朱安南沒有開槍的時候，更加無畏的朝他走去！
她的步伐像一記一記的重錘，反復敲打在朱安南的胸腔上，這重錘把他眼瞳上凝結的冰層都給擊碎。
朱安南腦海中，轟的一聲響，如同寒冰破裂的響聲，讓他想起了，自己從朱宅破窗而出的剎那。
那個時候，他以身體撞破了玻璃，碎片四分五裂，如同刀刃一般在空中飛馳。
一部分玻璃碎片隨他一起被帶出了窗外，他落入灌木叢中，那時的大腦里，只有一個想法。
就是「逃！」
當時，他為什麼要逃？
是了……他想起來了，他被路英華給控制住了，如果不逃，他會傷害到楊文莉的！
而現在！
男人的視線里，楊文莉的容顏逐漸清晰了起來。
在他被控制住的時候，他的大腦是不認人的，他如同機器，見人就殺！
他的大腦認出了楊文莉，朱安南的身體在劇烈顫抖著。
「不要……」
「別過來！」
他想要喊出聲，可聲音根本沒法從聲帶里發出來。
被指揮者控制的僕從，同時也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楊文莉距離他越來越近，他的手不受控制。
他就像被困在了一個不屬于他的軀殼里，他的大腦只听從路英華的命令。
「殺了楊文莉！」
這個命令，朱安南無法扭轉！
楊文莉瞪大了眼楮，她看到朱安南持槍的手以詭異的幅度彎曲，扭轉，他手中的槍口不再對著楊文莉，槍口轉向了他自己！
「砰！」
子彈沒入軀體內的聲響，和打擊在土地上的聲響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聲音悶悶的，猶如夏日里在天邊，轟然炸裂開的驚雷。
楊文莉的身體晃了一下，像被雷電直接劈中了全身，
她的眼眶紅了起來，下眼睫毛上承載著不斷涌出的淚水。
朱安南朝自己的月復部開了一槍！
血液噴濺在他的身上，他強壯的身軀因子彈的穿透力，輕輕晃動了一下，
而緊接著，他以平生最大的力氣，扭動自己的右手。
楊文莉再次看到他的手臂扭動彎曲，他不惜以折斷自己骨頭的力道，迫使自己手里的槍，不要指向楊文莉。
而這時！
朱安南的手臂抬了起來，手里的槍口，對上了自己的太陽穴。
楊文莉全身的力氣在此刻被抽干了。
當朱安南把槍口指向她的時候，她可以無畏無懼的沖上前去，正面迎接他的槍口。
可當他把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的時候，楊文莉在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安南不要這樣……」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他不能看著自己親手殺了楊文莉，他只能把自己先殺掉了！
「朱安南，服從命令！」
路英華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他感覺到一股電流，從自己的尾椎直竄到天靈蓋上。
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服從命令！」「服從命令！」
經過二次僕從強化後，他已經很難違抗路英華的命令了。
就算他有自我的意識，不願意遵照路英華的命令，可路英華的命令一旦下達，他的身體就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機器人一樣，自動行動起來。
楊文莉听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她哭著嘶吼出聲來︰「朱安南，你瘋了嗎！」
他要開槍殺自殺！
他怎麼可以開槍自殺？！
她哪里受得了，朱安南就這麼死在她面前了，還是以自殺的方式！
滾燙的淚水在情緒崩潰決堤後，徹底奔流而出。
淚珠從女人嬌小的臉龐上灑落，在強烈的日光照射下，晶瑩剔透的淚珠折射出了璀璨的色彩。
那淚珠將相對而站的楊文莉和朱安南，都映照在了淚珠的表面，並把兩人包裹在了由淚水組成的小世界里……
「我發現我愛上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終有一天會瘋掉的……」
朱安南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發出聲音來了。
他現在听不清自己的聲音，視線里，楊文莉的樣子也變得格外模糊。
他努力睜大眼楮，想要好好看清楊文莉的模樣，要把她的容顏深深印刻在自己的腦海里。
他其實早早的就察覺到，成了路英華的僕從，他不能有私人感情，也不該去愛一個人。
他去愛一個人，只會害慘了那個被他所愛的人。
他知道，路英華有著變態的控制欲和佔有欲。
可是，心髒不安分的跳動，是誰都無法控制住的。
在他第一眼見到楊文莉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一束天光從頭頂上照耀下來，他的生命在遇見她的那一刻，才真正被點燃。
我一直相信，我能遇到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帶給我光和熱，她會成為生命里唯一溫暖我的光源……
好像再看她一眼。
可是視線已經模糊了，理智在崩盤，自我意識被滾滾洪流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