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李伯紀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高陽樓,七十二樓排名靠後,今天卻是人聲鼎沸,比白礬樓、潘樓還要熱鬧。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過來一位戴著簡王大帽、身穿簡王服的男子,二十多歲,俊臉如玉,身形高大,四肢勻稱。

一路走來,旁人紛紛招呼道︰「燕三郎,你來了!」

「給燕三郎見禮了!有些日子沒見你了。」

「燕三郎,哥哥著實想你啊!」

就連忙得像只陀螺的高陽樓掌櫃的,听到聲響,慌忙從人群里擠了出來。拱手道︰「燕三郎,你要的雅間,早就給你備好。小的親自送你上去。」

二樓一間雅間里,坐著兩人,一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俊朗剛毅。

對面那位,三十來歲,臉色微黑。兩人剛才在窗戶看到了這一幕。

少年郎不熟悉情況,忍不住問道︰「七哥,這燕三郎是什麼人物?居然如此聲勢?」

七哥吃了一粒花生米,開始給他解說著。

「二郎,這燕三郎,可是開封城里響當當的一位人物。」七哥翹起大拇指說道。

「燕三郎,原本就叫燕三,小名叫燕小丙。」

「小丙?甲乙丙的丙?」

「正是。」

「哦,伙計,」少年郎拉開房門,大聲叫道,「添壺神仙醉,再加個咸煮毛豆、鹵鴨脖子。七哥,你請繼續。」

「好咧!這燕三郎,南京,不,現在就叫宋州。是那里的人士。小時候父母親染病身故,十來歲就跟著舅舅來開封討生活,先是在西州瓦子旁魏大力相撲社門下學藝。」

「魏大力拳腳了得,原本是殿前禁軍相撲手—內等子出身,一手沾衣十八跌,爐火純青,打遍城西無敵手,就是心眼小了點。」

「燕三在門下學了十年,不聲不響就把魏大力的功夫學了個通透。沒人教,只是在旁邊看,自個琢磨,居然把沾衣十八跌模了八九不離十,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一次無意交手,燕三居然把魏大力給撲倒了,三撲三倒。」

「魏大力的臉面掛不住,到處說燕三偷師學藝。可是大家都知道,魏大力那個狗屁沾衣十八,也是從禁軍里學來的,爛大街的貨,只是請個破落書生取了個好听名字。燕三被逐出師門,開封城里的相撲社,看在魏大力的面上,也不敢收他,于是就去八仙樓當了伙計。」

「好家伙,這一當,機會來了。邢恕、蘇珪等奸人陷害官家,捏造證據,逼著燕三做假口供。他被打得皮開肉綻,也死咬著不說。」

「真不說?」少年郎反問了一句。

「可不真不說。當時用刑的人問他,何必死扛著不說。你猜燕三當時是怎麼答的話?」七哥剝了個毛豆,塞進嘴巴里嚼吧起來。

「怎麼說?」

「燕三說,沒有的事,俺不能亂說,這是壞良心的事。再說了,滿開封城的人都知道秦王是好人。抱打不平、救濟災民不說,去年發洪水,秦王舍身往缺口里一跳,為的誰?還不是俺們這數十萬平頭百姓!」

「好!說得真好!這是人心所向啊!」

「可不說得好!當時用刑的人听了,都默然無語,再也不肯對燕三用刑。後來曹六郎帶著人抄了刑部大獄,救了燕三。他是因禍得福,從此平步青雲啊。」

「平步青雲,如何個平步青雲?」

「秦王即位為官家,親自召見了燕三,還給他取了名字,叫燕青,安排他進了勵行社當了大管事的。」

「勵行社,就是開封城最大的車夫腳夫行?」

「何止開封城最大的,極可能會成為大宋最大的運輸社。」

「哥哥,就這,不算平步青雲啊。」

「哈哈,二郎,你眼皮子低啊。勵行社是誰辦的,你知道嗎?」

「知道,官家還在潛邸時辦的。」

「那你知道第一任主事是誰嗎?」

「曹六郎。」

「現在明擺著,燕三郎不久就會成為勵行社社長。不知道社長什麼意思?一社之長啊。听說啊,曹六郎還跟燕三郎斬雞頭燒黃紙,結為異姓兄弟。」

少年郎一臉詫異,「曹六郎跟燕三郎結拜兄弟?」

「是的!」

「曹六郎啊,官家的乳兄,開封乃至大宋的警察頭子啊。跟燕三郎結拜兄弟?」

看著少年郎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七哥頗為得意地點點頭︰「沒錯,就是他!」

然後拿起一塊鴨脖,從上面撕咬下一塊肉來。

「來了!來了!」樓外叫嚷起來,然後听到慌亂和叫罵聲。

「不要擠,你個直娘賊的,再擠老子捶爆你個撮鳥!」

「你個腌貨,往哪里擠呢?這邊全是大姑娘小娘子,你個含鳥猢猻就往這邊擠!趕緊挾著批眼撒開!警察就在前面,老娘叫一聲,定要把你個賊狗攮的捉了去,關進模範大獄里吃幾天牢房。」

正在談論燕三郎的兩人被驚醒了。

「啊呀,差點忘記正事,今兒早早在這高陽樓定下座,就是要好好看一看,這相國寺里能抄出多少錢財!」少年郎躍躍欲試地說道。

「直娘賊的,這些黑了心腸的禿驢,混沌魍魎!哪里還有一點出家人的樣子,干出的這些腌事,還有臉天天在佛前拜來拜去!」

七哥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听說前天從相國寺偏院里搜出二十幾名婦人。都是借了相國寺錢財,無力償還,把妻女抵押的。听說相國寺那些禿驢,不僅自個奸-婬這些婦人,還去外面引來瞟客,在偏院里做些皮肉生意。說是佛祖的錢,不能虧欠,必須得掙回來。直娘賊啊!怎麼不一個雷劈死這些倒街臥巷的禿驢!」

年輕氣盛,滿腔熱血的少年郎憤然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些打著佛祖名義欺騙世人的禿驢們,定要叫他們受到律法的嚴懲!」

過了一會,只見樓外有人在叫,「只是特警隊來接管相國寺各門,查抄的刑部和御史台的官人們,還沒出衙呢!再等等。」

然後樓外響起了「直娘賊!」「撮鳥賊!」的紛紛罵聲,很快就平息下來。

「二郎,叔父大人出使北遼,把你托付給俺。他臨行前交待過,給你找了位老師,他同科好友的學生,秘書省的高才。」

「秘書省的高才?」少年郎有些興奮。

父親把自己接到他身邊沒多久,就以鴻臚寺少卿、副使的身份出使北遼。臨行前,拜付一直在開封一帶做生意的族兄七哥照拂自己,也確實交待過拜師的事。

「人家庶事繁忙,位卑權重,願不願意收你做弟子,還要看他的心情。七哥我約了好幾次,人家都沒空。今天查抄相國寺,他剛好要代表秘書省,在一旁悄然查看。正好,一塊把事辦了。」

「不知是哪位秘書郎?」少年郎向往地說道。

不一會,伙計敲門︰「員外,有客來。」

門被打開,譚世績不急不緩地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少年郎。

「學生李綱李伯紀,見過先生。」

「不急,不急。」譚世績淡淡地笑了笑。

李綱的父親李夔,跟自己的啟蒙老師正一公是同科好友。他比較敏銳,很快意識到官家政改的真正用意,想為兒子找一位「新派」老師,于是就請托到自己這里來了。

如果自己還是普通的秘書郎,倒也可以答應。可是自己被選為東御書房校書郎,這事就不好辦了。

稟告官家時,官家听到李綱這個名字,愣了一下,然後欣然道︰「李斯和是個聰明人,文武雙全。他的兒子,你先看看,是不是可造之才?如果是,就收做學生。」

所以自己才答應今日之約。

坐下後,譚世績問道︰「伯紀,你有讀過嗎?」

「回彥成先生的話,伯紀最愛讀的就是。」

七哥在一旁說道︰「彥成先生,二郎到開封城後,讀到第一份後就如痴如醉,把私藏的體己錢全拿了出來,托人買了前十幾期的。還有好幾期,實在找不到,他嘆息不已。」

譚世績笑了笑,「官家有旨旨意,除成均學堂外,再設闢雍學堂,治文史韻賦;設瞽宗學堂,治書畫韶樂;設蘭台學堂,治格物之學,分門別類窮其理。此四所學堂,皆設在瓊林苑。同時,在四學堂中間,修一座文淵閣,秘書省以及諸館閣所藏圖書,包括正規途徑發行的報刊,都會收藏在其中。大宋軍民官庶,都可以去那里閱覽。」

在很從容時,譚世績確實不會結巴。

「真的?」李綱的眼楮睜得閃亮無比。

「這是後話。伯紀,某听斯和先生說起過你,少小聰慧,讀過不少書。你讀,有做筆記嗎?」

「有。」

「明天給我看看。讀過嗎?」

李綱搖搖頭。

「讀過嗎?」

又搖頭。

「有空好好讀一讀,十天後,給某交兩份讀後感。」

李綱意識到,這是譚世績在考校自己,他連忙拱手恭聲道︰「是!學生一定用心閱讀,寫好讀後感。」

這時,樓外有人叫了起來,刑部和御史台的官人們來了,要查抄這幫禿驢了!」

轟的一聲,樓外沸騰了。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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