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在接見了廷尉司大司令傅開之後,便又去鐵衛監見了一次景闐。
這一次景闐看上去又蒼老衰弱了不少,看上去像是個小老頭,佝僂著背,蜷縮在大牢的角落里。
不過,據獄卒說這幾天景闐有吃了些許的食物。
想想也是,關押在這里也有半個多月了,如果沒有一直沒有進食的話,早已被餓死了。
「景大人,這些日子考慮的如何了?」太後冷冷地問道。
但是景闐听後沒有一點反應,仿佛沒有听見一樣。
「景大人!莫非听不見本宮的問話?本宮的耐心是有限的。」太後又說道。
這時,听到景闐仿佛是自言自語般地嘀咕道︰「老夫真是天真了……真狠當初不听勸啊……」說著發出一陣淒涼的笑聲。
那笑聲,听得若初心里直發毛。
「景大人!你是說誰勸你?」太後厲聲問道。
景闐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悲痛地淒聲說道︰「先帝,老臣愧對您啊,妄您對臣一番信任,臣慚愧啊……」
若初听到這話,心里一震,不禁看了母後一眼,發現母後也是臉色一變。
「景闐!你莫不是發心瘋了?」太後厲聲喝斥道。
景闐忽然雙眼凌厲地盯著太後,緩緩地說道︰「當年在達拉谷,先帝是如何駕崩的?太後你可比誰都清楚!」
「胡言亂語!」太後怒道。
「胡言亂語?哈哈哈……」景闐發出一陣大笑。
若初听到他的笑聲里,透漏著一股淒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用這‘陰毒’就可以瞞天過海,期滿天下嗎?老臣眼瞎,以前雖然也產生懷疑,但始終都未真正重視,方才釀成如今局面……」景闐狠狠地說道。
「放肆!景闐你好大膽!命不要了?」太後喝斥道。
「命?老夫這條命有啥可惜?只是可憐九泉之下,無法向先帝復命啊!」景闐說著,一臉的痛苦之情。
「景闐,你膽敢再胡言妄語,本宮馬上斬了你!」太後說完冷哼了一聲,轉身便氣呼呼地離開了鐵衛監的大牢。
太後回到宮中之後,一直坐立不安。
若初寬慰她,說道︰「母後,不要在意那個景闐的胡言亂語,傷著身子犯不著。」
太後想了一下,說道︰「這景闐既然這麼說,也就是知道了一些當年之事。那麼宮泰、雅拉叛逆肯定也都知道了……」
若初接話說道︰「或許他們也只是听那永川傳出來的‘謠言’而已。」
「不,我看這景闐說的如此篤定!不像是只听到‘謠言’這麼簡單,一定有人或者有證據,他才會這麼講。」太後邊說邊分析。
若初並沒有怎麼听出這其中的差別,她覺得不管景闐是從「謠言」所知,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母後,這也沒有太大差別嘛,反正他現在也身處大牢之中。」若初說道。
太後沒有再講話,坐在那里一個人沉思。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說道︰「不!這還是有差別的,本宮一直覺得這事背後有人操縱。如今看他景闐如此篤定,更加堅定了我的判斷。」
若初品味了一下母後的話,似乎確實有道理。
「本宮擔心的是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誰?雅拉叛逆察台?宮泰?會不會再掀起風浪來?」太後又自言自語地說道。
若初看著憂心忡忡的母後,心里也不禁心疼母後的辛苦。
就在那時,忽然一個宮侍進宮來,稟報說︰「太後,長公主,帝君他……」
那宮侍話還沒說完,太後忽聞此言,手中的茶杯一下月兌手掉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碎。
「帝君他怎麼了?快說!」太後著急地問道。
「帝君他病情忽然加重了,一直咳嗽不止。」那宮侍稟報道。
若初隨著母後急匆匆地趕往正泰宮。
等到了帝君的臥榻前,只見帝君沐澈面色蒼白,微閉著雙眼,額頭上噙著汗珠,咳嗽倒暫時止住了。
「澈兒,你覺得怎麼樣?是娘啊……」太後焦急地詢問。
帝君沐澈微微翻動了一下眼眸,但是沒有睜開眼楮。
太後轉頭問御醫道︰「帝君現在情況如何?」
那名御醫欲言又止地說道︰「臣方才把脈,見帝君脈象混亂,氣血虛弱,恐怕是因為這幾天天氣陰郁所致。臣已經調配了方子,熬了藥給帝君喝下,這一會兒穩住了,還需多調養。」
若初轉眼看到臥榻下木盆里,丟棄的數條白色手帕,浸染著鮮血,心中不禁一陣的難過。
只听太後說道︰「調養?這都調養了大半年了,也沒見好轉!本宮白養了你們這些庸醫了。」
御醫被太後一陣懟,連連點頭謝罪︰「臣知罪,臣愚鈍……」
太後不再管那御醫,轉頭看著帝君沐澈,一臉愛憐的溫情。
半晌之後,太後見帝君沐澈呼吸平穩,漸漸穩住了,方起身說道︰「傳令下去,昭告天下,召名醫來為帝君醫治。如有醫治好的,封侯爵。」
宮侍應聲而去,應該是向上御常侍藍禮匯報去了。
太後又待了一會兒,便轉身回壽寧宮了。
此後的日子里,若初每天都陪著母後到正泰宮,看望帝君哥哥。
但是帝君哥哥的病情,卻一直不見好轉。
若初跟著母後一天天的越來越著急,可是全部御醫都看過了。甚至傳令讓帝都內所有的醫師都進宮為帝君哥哥把脈,但是都沒有產生多大的效果。
這日,太後從正泰宮離去之後,若初留下來多陪了一會兒帝君沐澈。
就在太後離去不久,帝君沐澈忽然睜開了眼,虛弱的聲音說道︰「若初……」
若初正低頭心傷,忽然听到帝君哥哥的聲音,心里一喜。
「帝君哥哥,你醒了?」若初說。
「嗯……若初,我……我又夢見……沐頌哥哥了……」帝君沐澈微弱的聲音說道。
若初心里一顫,她始終不明白帝君哥哥為什麼對大皇子沐頌如此念念不忘?
但是,此時她也不能再與他爭論什麼?
于是說道︰「嗯。帝君哥哥你好點了,御醫說要多調養,才有可能好起來。」
帝君沐澈喘息了一會兒,方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不……行了,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若初心里一陣難過,安慰他說道︰「帝君哥哥,你不要胡思亂想,會好起來的。」
帝君沐澈微閉著眼眸,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油……盡燈枯了,要去見……沐頌……哥哥了。」
若初听到這里,難過的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哭泣道︰「哥哥,你不要這麼說,若初和母後都不要你這麼說……」
「沐頌哥哥……站在……一片雪原上,在微笑著……向我……招手,我……想他了。」
若初看到帝君沐澈臉上,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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