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順藤摸瓜

作者︰烏山夜行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畫舫。

一個房間內,盧通、典四兒站在長桌邊。

桌上擺了一排畫像。

一共二十六張。

畫像十分精細,神情逼真,看起來有幾分像親眼所見。

旁邊還用文字標注了特征、身高。

盧通挨個看過之後,取出最前面一張。

方臉、高鼻、長須,相貌粗獷,一雙怒目睥睨四方,神情十分豪放。旁邊第一行寫了兩個字「蔣櫓」。

剩余二十五人,全部是蔣櫓從外地帶來的手下。

典四兒道︰「老爺,余家已經探查得一清二楚。我們有心算無心,很容易得手。」

盧通點了點頭,笑著道︰「樂愁樓的人收錢殺人,恐怕想不到,現在有人出價買他們的命。」

十八尊玉鼎,功效各異。

分別喚作天玉、堅精、元明、青生、養光、玄晶、含昌……對五髒六腑、血肉、筋骨、皮毛等大有裨益。

他吞了三口青生、兩口養光,第二枚玉輪融入五髒的速度突飛 進,節省了月余時間。

余家家底豐厚。

盧通應下後,額外開價樂愁樓的明槍、暗箭,一條命可以換一鼎。

一鼎約百口。

和王羽金鵬爭搶飄散的靈氣、藥香,差不多三個時辰才能搶到一口。

「老爺,什麼時候動手?」

盧通搖了搖頭,道︰「不急,只有蔣櫓一個明槍,太少了。我想個法子,引幾個明槍、暗箭過來。」

很快,十幾天過去。

夏末,陽光更加毒辣。

盧通身穿一條黑綢短褲,赤膊站在畫舫邊緣,豆大的汗珠,順著塊壘分明的胸膛流下。

金池湖上水汽蒸騰,余家所在的小島被陣法包裹,沒有涼風吹拂,熱得像蒸籠。

泥鷲,喜好悶熱、潮濕。

王羽金鵬,極耐高溫。

余家修士早已經習慣了悶熱的天氣。

唯有盧通幾人不習慣。

典四兒、萬易、萬喜,紛紛返回雙桅小船。

盧通獨自留在畫舫,每天從王羽金鵬嘴里搶一些靈氣、藥香。

如今,第二枚玉輪已經完全融入五髒,又長高了一寸。

高五尺九寸多。

虎爪、魈臂、尾巴、翅膀等,變得更長、更粗、更壯,站著不動時像一尊怪異神像。

他雙目微眯,忍受著悶熱,散開臉上長須,大口吞噬飄蕩在周圍的靈氣、藥香,繼續加速融入第三枚玉輪。

余呼形撐著獨木小舟,靠近過來,道︰「盧師兄,傳音法器已經買來。」

說完丟出一個巴掌大的小貝殼。

一條暗金色鱗尾探出,卷住貝殼遞到手邊。

盧通睜開眼楮,打開貝殼,里面放著兩個黃豆大小的黑螺。

余呼形道︰「相思螺,可以塞入耳內或者埋入血肉,使用時十分隱蔽,外人很難察覺。」

「好。」

盧通點了下頭,收起黑螺,繼續專心吞噬。

余呼形沒有離開,又問道︰「師兄準備了近半個月,仍然不敢出手,可是心有畏懼?」

盧通眼神微微動了一下,盯向余呼形。

家族子弟從小高出普通百姓一等,大多心有傲氣。

余家背景不小。

余呼形的傲氣也很足,心里的不服氣已經沖出了眉宇,似乎想和擒氣宗的弟子比一下高低。

他看了幾息,緩緩搖頭道︰「太弱了。」

「什麼?」

余呼形疑惑了一下,立馬明白過來,臉色迅速變紅,屏住一口氣道︰「請指教!」

盧通沒有理會,重新合上雙眼。

「余家余呼形,請擒氣宗仙長指教!」

盧通一動不動,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尊神像。

片刻後。

畫舫內傳出中年婦人的聲音,道︰「呼形,退下。」

「是。」

余呼形滿心不甘地退走。

中年婦人問道︰「什麼時候出手?」

「今晚。」

……

滿月,一輪白晃晃的明月掛在天上。

盧通站在雙桅船的甲板上,手里捏著一枚相思螺。

相思螺微微動了一下。

他灌入法力,耳邊听到二虎的聲音︰「頭兒?」

「蔣櫓在算計我們。」

幾息沉默後,二虎道︰「頭兒,我錯了。蔣櫓說這里有發財的機會,我沒忍住。」

「沒事。他既然敢伸手,就別怪我們順藤模瓜。」

「我該怎麼做?」

「蔣櫓是樂愁樓的人,知道嗎?」

「知道。他說此事過後,引薦我成為樂愁樓的‘明槍’。」

「明槍暗箭,一命值千金,只有一個蔣櫓還不夠。今晚開始我在外面殺人,你找機會讓蔣櫓叫幫手過來。」

「好。」

相思螺重新安靜下來。

盧通低頭看著手掌,月光下手掌、手臂像是鍍了一層暗銀。

「現在二虎應該在帶人釣貝,渡口剩了幾個人?」

「六個,五個練氣、一個築基。五人中,兩個守夜的不在畫像上,是在渡口招攬的修士。另外三個是蔣櫓的手下。」

他點了下頭,運起《正逆血錄》。

翅膀上的斑斕光芒迅速暗澹,表面一層層粉末變為灰白色,如同塵埃一般飄落。

近兩柱香後,翅膀變為血種收回體內。

盧通輕輕吐了口氣。

收回翅膀,比收回虎爪、魈臂的時間,長出幾乎一倍。

他略作休息,又席地而坐,把虎爪換為麒麟腿。

費了好一番功夫,終于準備妥當,起身披上一件寬大黑袍,道︰「萬易、萬喜,跟我走。」

話音落下,縱身躍出。

萬易、萬喜分別戴上一個貝殼頭盔,緊跟著躍入水中。

只剩下典四兒獨自一人站在船頭。

……

渡口外圍,一根粗壯木樁十分突兀的頂出水面。

木樁用來捆綁船只。

旁邊船只停靠過的地方,有一處船底擠壓出的六尺凹陷。

凹陷內。

盧通仰頭看著不遠處幾座連在一起的高腳木屋,道︰「去吧,留一個活口。」

「好。」

萬易一口應下。

萬喜卻傳音道︰「都殺了,她三個、我三個。」

「不行。」

盧通立即拒絕。

人死了,只會一了百了。

但是如果活著,可以把恐懼帶給活著的人。

他挨個盯了萬易、萬喜一眼,傳音道︰「萬易殺三個、萬喜兩個。」

萬喜眼神有些惱怒,不過沒有反駁。

二人準備離開時。

盧通又打出一道法力,傳音道︰「活著的那個剩一口氣就行。」

月明如燈。

高腳木樓外,兩個年輕修士正在來回走動。

水下兩個黑影緩緩靠近。

盧通跟在黑影後面,雙手貼在胸口,尾巴左右擺動,像一條大水蜥。

兩個黑影分開,分別靠近兩個年輕修士。

距離僅剩兩丈時。

「鈴鈴鈴」

木樓下,每個柱子上都綁了一個鈴鐺,十幾個鈴鐺同時發出刺耳響動。

盧通雙眼微眯,雙手探出,尾巴 地一甩,瞬間鑽出數丈。

靠近木樓之後,雙手踫到數根肉眼無法察覺的絲線。

絲線無形、無狀,似乎和水融為一體。

他揮手祭出三柄風刀,風刀飛過,一根根絲線隨之斷開。

前方,萬易、萬喜同時出手。

萬易吐出四枚黑刺,釘入一個舉盾修士體內。修士瞬間倒下,臉色迅速變白、變干。

萬喜飛撲出水面,一掌打飛持槍修士。修士尚未撞上門板,又緊追上去雙手插入胸口,舉起後用力一撕,修士一分為二。大片血水灑下,萬喜張開手臂沐浴在血雨中,無數細如發絲的肉須鑽出,迅速吞噬鮮血。

「有人偷襲!」

「雷亭,快叫人!」

「給老大傳訊。」

房內傳出幾聲驚叫,接著一道白光破開房頂,飛到數百丈高空變為一團恍如大日的白火。

周圍瞬間變得亮如白晝。

盧通蹙起眉頭,壓低聲音道︰「快點!」

此時,一個築基境白袍修士破開後牆,朝遠處逃竄。

「我的!」

萬喜悶吼一聲,一腳踩碎腳下木板,竄出三丈後,揮出手臂,無數肉須糾纏為一條赤蟒,一口咬向白袍修士。

萬易掃了一眼,破門而入,緊接著房內響起一陣慘叫。

盧通呆在水下,察覺周圍有修士旁觀,運起法力,卷起一陣狂風。

風起浪涌。

周圍瞬間波濤洶涌,水下泥沙翻滾,方圓百丈內變為一片渾濁。

「什麼人!敢在渡口殺人!」

一個長須修士踩空飛來,站在遠處大聲吼道。

盧通再次運起法力,水面風向頓時一變,一股狂風吹向長須修士,風中三柄風刀搖擺不定。

「好膽!諸位與我一起出手,對付此獠!」

長須修士口中大喊,腳下連踩幾步,匆忙退到船屋、木樓密集的地方。

盧通一直呆在水下,笑著搖了搖頭,揮手散去狂風、風刀。

一個黑影破開木樓地板,鑽入水中。

「留了一個,活不久。」

「好。」

不遠處,萬喜口中怒吼連連︰「死!」、「哈哈!再來!」

盧通靠近過去。

只見萬喜頭戴面具,一頭長發胡亂披散。胸口處插了一柄短劍,一條手臂被折斷,扭曲地耷拉在旁邊。

對面,白袍修士手持一柄木錘法寶,胸口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染。

二人又交手一個回合。

萬喜像是一頭妖獸,手腳並用。

白袍修士身法靈敏,手中木錘閃動極快,一錘打中萬喜左臂,頓時手臂折斷,雪白骨茬刺破皮肉。

盧通微微頷首,道︰「手段不差。去,幫萬喜了結此人。」

萬易沒有動彈,搖頭道︰「萬喜修了邪法,動手後引動心火,越打越瘋魔。我過去她會懷疑有人搶血,連我一起打。」

他此前已經有所猜測,萬喜平時和動手時,完全兩個模樣,並沒有太意外。

「什麼功法?」

「《怒爽極性訣》,精血可以澆滅心火。」

他笑了下,取出一個大黑螺套在頭上,慢慢抬起右腿,道︰「名字挺威風,可惜用起來不怎麼樣,連個小角色都拿不下。」

「那是因為萬喜以前太弱了。」

盧通斂起笑意,緩緩踩下右腿。

腳掌像是一枚兩座小山湊成的大印,大印落下,下方水流好似凝固了一般,紋絲不動。

一股巨力從腳下涌來。

他瞬間破水而出,竄出數十丈殺到築基修士面前。

白袍修士心中驚駭,雙眼瞪得滾圓,一時間定在原地似乎忘了動彈。

「我的!」

背後傳來一聲嘶吼。

盧通沒有理會,再次抬起腿。

月光下,麒麟腿表面泛起一層柔潤光澤,腿剛剛抬起,下一瞬已經踢出去。

腳尖兩個尖銳凸起,刺入月復內,一波震動散開,同時摧毀五髒六腑。

白袍修士定了一瞬,下一刻後背 地凸起,頭、腳折到一起,像一尾白蝦 地飛向遠處。

萬喜緊追上去,揮出無數肉須把白袍修士裹得嚴嚴實實。

盧通借住木錘法寶,環視一周,飛過去抓住萬喜,一起墜入湖中。

……

雙桅船靜靜地飄在湖面,似乎和剛才的血腥廝殺沒有任何關系。

甲板上,一個長一丈、寬六尺的巨大浴池十分醒目。

盧通泡在浴池內,腦袋枕在池邊,喃喃道︰「這個浴池不錯。長出翅膀後,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泡澡了。」

典四兒拿著二十兩金子,一邊抽金絲,一邊道︰「不光是翅膀,老爺以後越長越大,很多東西都得專門定做。」

「還好,築基境只有三十六枚玉輪。」

三十六枚玉輪一成,高九尺三寸。

若是到了金丹境,共計一百零八枚玉輪,修成之後高一丈六,到時應該所有東西都得定做。

二人說了一會兒。

典四兒按住盧通的腦袋,開始重新綁金線、描金紋。

綁了三個長須後,典四兒突然停下,看向浴池邊緣的傳音法器——相思螺。

盧通拿起相思螺,灌入一道法力。

「頭兒,蔣櫓在說話。」

很快,二虎的聲音再次傳來︰「蔣櫓說,余家殺的人,夜晚偷襲是因為實力不足。他答應報仇,找機會偷襲余家的貝場。」

盧通神色平靜,沒有言語。

二虎又道︰「有人要走。蔣櫓說馬上秋天了,留下可以發大財。余家的金丹真人被拖住了,沒有機會出手,以後所有人一起行動。」

片刻沉默後。

「頭兒,蔣櫓找我談話,讓我再叫幫手過來,還給了我一萬兩銀子。」

盧通回道︰「銀子歸你,叫不叫人也由你,想法讓蔣櫓叫幾個明槍、暗箭過來。」

「好。」

盧通放下相思螺,重新躺下去。

典四兒再次拿起金線,問道︰「怎麼了?」

他閉上眼楮,一句句轉述了一邊。

典四兒手上動作不停,一邊纏金線,一邊道︰「蔣櫓要害二虎,偷襲貝場,殺了余家的人,余家肯定會動怒。」

「嗯。」

「我們要不要提前告訴余家?」

盧通沉默了一會兒,悶聲道︰「不說。有來有回才打得熱鬧,光挨打只會把人嚇走,還怎麼把人明槍、暗箭引過來。」

典四兒輕輕嘆了口氣,道︰「這次又要死不少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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