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楚囚身

作者︰漢斯咖啡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小兄弟的意思是……」

青城楚家互為仇讎,至今可謂由來已久。那店家世居江夏,自然耳濡目染,只道青城山中無不盡是些窮凶極惡之徒。甫一听罷,登時嚇得膽戰心驚,雙腿戰戰打晃不止。

「你只當他是來同你做生意的尋常人,不必這般大驚小怪。」

楚夕若眉頭微皺,頗覺不以為然。而有她此話在前,總算教那店家如獲大赦。終于橫下一條心來,顫巍巍如履薄冰道︰「不……不知小兄弟這次光顧小店……究竟有何貴干?」

少卿哂然一笑,直接了當道︰「昨日我不慎害楚小姐壞了件簪子,又怕她今後對我不依不饒。只好跟來貴號,尋個左右差不離的還給她了。」

「你!」

楚夕若听他話里話外似是而非,心中難免怫然不悅。恨恨向其瞪過一眼,索性在座上賭氣不語。少卿暗自發笑,扭頭朝那店家板起臉來,氣定神閑悠悠開口。

「怎麼?莫非是閣下奇貨可居,不願同楚小姐做上這樁生意?」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

那店家先是一怔,片刻如夢驚醒,雙手連搖不迭辯道︰「二位明鑒!今日二位蒞臨小號,那是小人家祖墳生煙,又豈敢心存了半點怠慢!」

說罷,他似唯恐二人兀自不信,忙朝櫃中一聲招呼,眉宇間一派急切焦灼。

「東子!你快去里面!仔細撿上幾件頂好的物件拿來請二位上眼!」

「是了!連同里屋的那個沉香木盒子!待會兒你也一並拿來給我!」

不多時,自櫃中跑出個小廝模樣之人,手中一具銀盤上珠光寶氣,呈著七八件珍玩首飾,隱隱暗生璀璨。

而在這當中最為引人注目者,卻要屬一件通體由沉香木雕琢的小小木匣。

但見此物長逾尺許,寬則數寸。其間疊紋巧飾,極盡繁奢所能。蓋子上瓖有一片細膩瑯玕,擬海棠盛開之狀。一眼望去好似芬芳滿枝,兀自灼灼其華。

見小廝愈走愈近,那店家趕緊快步迎上前去。待雙手接過那銀盤,又珍而重之將其捧至二人跟前。

他兩眼放光,在其余珍玩間匆匆掃過,卻又好似全然不屑一顧。唯獨把那木匣輕輕托在手上,極力壓低了聲音道︰「二位,這乃是小店的鎮店之寶,您可千萬得看仔細了。」

話音未落,他遂兩指微動,小心翼翼將那木匣打開。頃刻之間,在場幾人頓感一股蘭芷馨香恍若和風細縷,教人只覺說不出的暖意融融。

再見那木匣之中,一枚簪花湛青碧綠,黛色欲滴。勾絲回轉奪于造化,諸般紋理細節,與那木匣上所刻玉海棠全然不差分毫。彼此所不同之處,不過是眼前此物更加精美,通體俱由金縷嵌璧織就。層層疊疊,精光煒煒,一眼望去恰似呼之欲出,著實栩栩如生。

少卿于金石一竅不通,卻同樣大吃一驚,再也難以從上面挪開雙眼。另一邊廂,楚夕若平素雖見慣各類奇珍異寶,可此物卻又端的與之截然不同。她明眸澄澈,湛湛蘊光,一只縴縴素手本已微微抬至半空,俄頃不知怎的又忽垂落,秀眉微蹙低頭不語,儼然一副心事重重。

「二位,這簪子可是自南唐宮里流出來的好物件!據傳本是當年李後主送來討大周後歡喜的寶貝!」

那店家洋洋自得,依舊不忘在他倆面前阿諛討好,「說來這本是小人祖上留下的傳家之物,無論如何也決計不肯賣與了旁人。不過今日既是楚小姐親自大駕光臨,小人也只好拿出來忍痛割愛了。」

少卿咽下一口唾沫,道︰「這物件自然極好。可你方才說,它原是李後主為討大周後歡心之用……這二人雖貴為帝後,最後卻無一個能得善終。倘若如此說來……則此物又豈不乃是大大的不祥?」

「小兄弟你這便是只知其一,卻唯獨不知其二了。」

那店家听罷大搖其頭,悉心將那木匣收好,「這二人之所以不得善終,依小人看也全怪那李後主骨子里的見異思遷和膽小如鼠!」

「小兄弟請想,要不是他喜新厭舊負心薄幸,又何至教那大周後以淚洗面,落得郁郁而終?」

「再說他自己,當初太祖朝大兵南下,一路固然勢如破竹。可李煜手里不也還有幾千里江山,和滿朝的文武大臣?若是竭盡全力拼死一戰,即便仍舊輸了,那也畢竟光彩壯烈,又怎會白白做了旁人數年的階下之囚?後來更被太宗皇帝賜了鴆酒一杯,就這麼糊里糊涂的死了。唉!實在是窩囊至極,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

那店家滔滔不絕,直到最後才自覺失言,忙改換形容,滿面堆歡道︰「小人的意思是說,千錯萬錯終歸都是人的錯。要說這物件何其無辜?反倒要莫名其妙蒙受這不白之冤,空背上個不祥的罵名。」

少卿微微頷首,亦覺他話中大有幾分道理。當下側過頭來,又向楚夕若道︰「怎樣?此物可還算能入得了你楚小姐的法眼麼?」

楚夕若頰間稍一泛紅,依稀似含局促。

「我懶得同你廢話,要怎樣那都隨你!」

「好!」

少卿亦不著惱,反倒喜孜孜道︰「先前卻是忘了,敢問店家這物什究竟作價幾何?若是在下囊中羞澀,到時豈不要教楚小姐白白歡喜一場?」

「不多不多!」

听他總算切中要害,那店家自是歡天喜地。于袖中探出五根手指,在二人眼前晃了幾晃。

「倘若換作了旁人,便教給我座金山銀山,小人也只管請他免開尊口。可二位卻是大不相同!俗話說寶劍配英雄,紅粉貽佳人。也只有像咱們楚小姐這樣的天造地設之人,才配得上如此良材美質!」

「您二位若真有此心……唉!只須隨手丟給小人五千兩銀子也就是啦!」

「此物只肯賣五千兩……掌櫃的一本生意經也未免有些太不高明了吧。」

楚夕若喃喃自語,隨之莫名長舒出一口氣來。聞言,那店家自然借題發揮,直將大腿拍得啪啪作響,儼然一副痛心疾首。

「楚小姐您真知灼見!知道小人不過是蝕本賺個吆喝。不過楚家平日里對咱們城中的大小商戶們從來多有照顧,今日能有機會報答一二,那也算是小人前世修來的福分,您可千萬莫要推辭。」

楚夕若表面不動聲色,暗中卻因他對楚家如此不吝溢美之詞,心下好生受用不已。目中余光一瞥,同少卿四目相接。

「你去把銀子付了,之後便隨我回去楚家。」

少卿點點頭,笑道︰「是了,你快去把銀子付了,之後我便隨你回去楚家。」

「你說什麼?」

楚夕若臉色驟變,仿佛難以置信。

「明明是你要買來賠了給我,怎的又教我自己來付銀子?」

「不錯,自然是我買來賠你。」

少卿雙眉一軒,話里話外倒頗理直氣壯,「只是這世上哪有出門在外,隨身帶得幾千兩銀子的道理?只好請你自己先行墊付,待我之後回到青城山,再來如數奉還。」

「你!」

楚夕若為之氣結,再看少卿似笑非笑,眉宇間狡黠密布。如何不知他這番信誓旦旦之言,多半亦不過全屬隨口胡謅,終究絲毫做準不得?

她臉上凝嗔,暗道自己適才諸般顧慮實在自作多情。指端痙攣正欲發作,可轉而念及身邊尚有外人,卻是無論如何不願自行紆了身份。何況待兩道目光再度從那小小簪花之上掃過,心下里也確對其頗有幾分愛不釋手。無奈只得暫抑無名,有如賭氣般將少卿晾在一旁,同那店家大聲說道。

「我楚家一向光明磊落,自不會白白佔了旁人的便宜!于此物原價之上,我再另外給你加上三千兩紋銀。明日你且拿著字條,自行去府上收賬便是!」

想是胸中氣猶未盡,話音甫歇,她又忿忿然二度望向少卿。只是這一眼不看倒還罷了,一俟見過之後,竟登時將少女氣得七竅生煙,險些為之閉過氣去!

只見少卿臉色玩味,正悠悠然負起雙手,全然一副看戲模樣。她從來自視甚高,又豈容遭人幾次三番玩弄于鼓掌之間?一張絕美面龐不由倏地陰沉下來,輕咬銀牙粉拳微攥,只恨不能立時將這小賊一劍刺個對穿,才好發泄滿腔熊熊業火。

「這三千兩銀子實在萬萬使不得!」

那店家察言觀色,如何看不出楚夕若心頭盛怒已至極處?可轉過頭來又滿懷惴惴,小心翼翼道︰「不過若是楚小姐當真可憐小人,小人倒確還有個不情之請。」

楚夕若微一愣神,似乎甚感意外。俄頃暫將不悅拋之腦後,強自心平氣和道︰「有什麼話的你都大可直說,不必如這般遮遮掩掩。」

那店家千恩萬謝,又接連數聲賠笑,這才略顯難以為情道︰「方才小人也曾同二位提過,此物原是我家中代代相傳。今日轉交到楚小姐手中,固然可說物盡其用。只是如此一來,卻未免教小人實在愧對九泉下的數代祖宗先人了。」

「小人是想問一問楚小姐……您能否只將這簪子帶走,至于這木匣子嘛……還請您二位多多成全,也好讓小人至少能給祖宗有個交代。」

「這倒奇了!我只听過買櫝還珠,還從未見過閣下這般做生意的道理。」

見那店家舉止戰戰兢兢,少卿不禁撲哧一樂。意味深長般朝楚夕若一瞥,搶先當仁不讓,「店家放心,咱們這位楚小姐從來便是通情達理之人。此事也自然不在話下。」

言訖,他猶不忘一番揶揄,煞有介事般抱拳問道︰「楚小姐,您說是麼?」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你來賣弄人情!」

楚夕若被氣的渾身發抖,心道原來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過她雖滿心不悅,卻並未因賭氣而對那店家惡語相向,點點頭就此應允下來。

那店家歡天喜地,忙喚櫃中伙計取出一塊方娟繡帕。待把那玉簪仔細包裹妥帖,這才將其雙手奉至少女面前。

「小姐!」

楚夕若素手微揚,正要將其接過,陡然卻聞一記急切呼喚由遠及近,隨之便是陣匆忙腳步傳入雙耳。

她心中大奇,信手將那玉簪收至懷中。驚訝之余抬頭一望,見來人著一襲墨綠色輕衫,足下踉蹌好似生風,不消眨眼工夫趕到身邊。

「青綺?你怎的來了?」

楚夕若秀眉微蹙,一時不明所以。上前將她牽至近畔,右手不住自其背心輕撫。

反觀青綺雙唇打顫,听罷只是連連搖頭。一張俏臉煞白如紙,險些當場落下淚來。

「小姐您快隨我回去吧!」

「夫人不知怎的忽然害了重病,在剛才我臨出門前……便只剩下一口氣啦!」

「你說什麼!」

楚夕若方寸大亂,只覺雙手冰涼,陡然如墜冰窟。少卿听得此訊,暗中亦著實吃驚不淺。回想昨日所見方夢嵐神態樣貌,無論如何也不似另有隱疾纏身。何以只這前後一夕之間,便會忽的病入膏肓?

他腦中正自糾結,反倒是那店家先行回過神來,長吁短嘆憂形于色,在楚夕若耳畔急聲規勸道︰「夫人貴體欠安,依小人看二位還是先隨這位小妹妹回去看個究竟。無論如何……唉!總也勝過留在小店白白著急。」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店家一席話語,總算教楚夕若醍醐灌頂,就此如夢初醒。驀地拉過青綺手來,便要風風火火奪門而去。

少卿胸中疑竇叢生,本欲先將前因後果捋順清楚。只是轉過頭一看,這主僕二人早已馬不停蹄行到街上,幾同外面人山人海彼此融在一處。無奈只得發足緊跟不輟,只盼待少時果真見到方夢嵐後,好使一切全都水落石出。

青綺領著二人,自城中蜿蜒輾轉。如此又過須臾,反而來到一處平日里鮮有人至的無名巷中。

楚夕若粉臉蒼白,額上微微沁汗。腦內心心念念,無不盡是母親當前安危。而少卿舉目四下,卻不由愈走愈覺蹊蹺。

此刻三人行進方向固然直指楚家,可實則卻又同先前來時道路大相徑庭。再看左右兩側長牆高逾數丈,中間僅能容兩人勉強並排通過,倘若俄頃稍有差池,只怕縱然插翅亦難逃月兌。

一念至此,少卿不覺暗自打個寒戰。恍惚但感似有千百道目光不懷好意,此刻正于牆後森然窺伺。只待稍後時機一到,便會驟然現身,將三人當場斬作肉泥。

「小丫頭!」

青綺足下微微一輟,茫然望向少卿,「顧少俠,您有什麼吩咐?」

「方才走得太過倉促,反倒險些忘了問你。」

「你告訴我,究竟是誰教你來尋你家小姐趕快回去的?」

「這……」

青綺一時語塞,轉眼又故作從容,挺起胸膛道︰「自然是我跑去問過家主,他才教我來找尋小姐回去。」

「你說是楚家主親自教你來尋她的?」

少卿目光如炬,將青綺此話冷冷復述一遍,陡然竟死死攥住她右腕不放,眉宇間一派寒氣繚繞。

「那我倒想听听,你是如何在你家夫人突發重病後,還能不慌不忙去尋楚家主問個明白。偏又能好巧不巧,知道我和你家小姐當時到底身在何處?」

「我……」

青綺如芒在背,見無論如何難以擺月兌少卿,不禁當場慌了手腳。嬌軀簌簌發顫,一泓淚水更在眸中不迭縈繞。

「當時家主就在夫人身邊,我這才請他示下該如何是好!」

「你問我為什麼知道你和小姐在那店里,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情,那也只不過……」

「顧少卿!你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思!」

楚夕若與青綺情同姊妹,見少卿這般不依不饒,一時難免怒從中來。當下出手如風,欲助她掙開束縛。孰料少卿卻對此無動于衷,左臂疾探猿伸,借著衣袖一拂之力阻住她洶洶來勢,忿忿然沖口而出道。

「她之前明明說過,是自己前去見過你爹爹後這才趕來找你。怎的現在卻又忽然改口,成了楚家主始終便在楚夫人身邊?」

「你!你是說……」

楚夕若似遭電擊,經少卿一言點醒,不禁亦覺此事甚為蹊蹺。可轉眼看到青綺一副楚楚可憐之容,卻又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平素同自己朝夕相處之人竟會別有用心,在暗中圖謀不軌。

她滿月復狐疑,正欲親自問個清楚。恍惚覺縷縷異香無風暗送,不知何時已在鼻扉下飄然彌散。還不等再作何反應,眼前竟忽天旋地轉,足下一軟,就此當場不省人事。

待楚夕若悠悠轉醒,只覺肌膚各處如痛如砭。稍後勉強回過一絲神識,又發現自己手腳皆已遭人牢牢縛住,縱連稍想動彈,亦是端的難于登天。

她既驚且駭,下意識潛運內息。奈何這麻繩通體足有指節般粗細,加之所用手法好似頗為精妙,饒是她使勁渾身解數,到頭來卻只在額上忙出一層汗水涔涔。

如此一連半晌,她心中僅存一絲僥幸也終于蕩然無存。抬起頭來舉目四顧,總算看清眼下自己正置身于一座雜亂不堪的柴房之內。周遭積灰甚厚,風聲過際,直被嗆得連連咳嗽不止。

而自稍遠處,好似影影綽綽另有一人,也像自己般被牢牢縛住,如今尚未轉醒。雖因光線晦暗,一時難以瞧清面目,料想自然非少卿莫屬。

「三哥!要我說咱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直接趁夜把這兩個小崽子的人頭掛在楚家門前!」

「那青城山上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等知道自己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江夏,那也非前來和這姓楚的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楚夕若心頭一懍,只覺門外這聲音好似頗為熟悉。听他話里話外,儼然同自家懷有何等不共戴天之仇。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楚家近年聲望如日中天,暗中懷恨覬覦者從來不乏其人,倘若單憑此事便想辨明對方身份,真比大海撈針更要難上千倍萬倍。

「你小子莫非是忘了!先前咱們曾當著楚大哥的面立下毒誓,說再不去做那些殺人害命的勾當了麼?」

先前那人話音未落,門外另一人頓時聲色俱厲,氣沖沖大叫道︰「大哥當初領著兄弟們要走正道,咱們既是男子漢大丈夫的,那就該當吐口吐沫都是個釘!誰要是敢掉過頭來不肯認賬,我伍老三便頭一個和他沒完!」

聞得此話,楚夕若總算如夢初醒。知設計令自己與少卿身陷至此之人,也正是今早在楚家門外尋釁生事的一眾所謂廣陽派門下。至于適才那揚言要將自己二人棄尸當眾者,則應當便是那個魯平無疑。

如今一切水落石出,她卻不禁暗暗叫苦不迭。心道這一干人等同楚家積怨日久,設使一時情急,果真做出何過激之舉,那也無不盡在情理之中。忐忑之余更不禁懊惱自己行事為何如此草率,竟會似這般輕而易舉落入他人彀中。

「大哥與松篁俠士教咱們立下的誓,做兄弟的自然沒忘……」

魯平不敢拂了伍老三心意,但私下里卻猶存著良多不甘。須臾,又如試探般悻悻道︰「咱大哥說是去松篁俠士的婚宴上道喜。可這一走便再也沒了消息。」

「如今三十年過去,連廣漱宮都早就成了黃土飛灰。依我看那楚家看門狗說的話總是不錯,咱們大哥其實……」

「放屁!」

伍老三怒不可遏,可又想起這些年來身邊弟兄所吃之苦,不禁頓時泄下氣來。他滿口鋼牙格格作響,更在暗中定下決心,縱然自己有朝一日粉身碎骨,也定要替他們爭回一分應得聲名。

「咱們顧全廣陽派的名聲,雖不好直接殺了這小妮子……卻能這便砍下她一根手指頭,再教人送去給楚人澈。只要他肯還你我兄弟一個公道,咱們自然放人了事。」

「若是他死活不肯……大不了便和楚家真刀真槍的斗上一場!便是最後仍舊死了,那也畢竟死的轟轟烈烈!」

伍老三口中一頓,繼續又道︰「倒是另一外個小崽子……哼!青城山的邪魔外道自然該當萬死,不過剛才魯平你的話卻也對極。」

「要是青城山知道自己的弟子因為楚家丟了性命,我猜絕不會甘心去做縮頭烏龜。可這樣一來豈不要教旁人笑話,說我們廣陽派得要旁人幫著出頭,實在算不得英雄好漢?」

听伍老三說得煞有介事,楚夕若只覺手心陣陣冰冷發涼。正在她惴惴不安當口,耳畔卻忽傳來吱啞輕響,一道倩影弓身縮行,自門縫罅隙間悄然潛入屋中。

楚夕若渾渾噩噩,只道此人必是按伍老三所言,前來對自己圖謀不利。一顆心髒不覺猛然緊繃,暗暗挪動身軀,向後邊角落極力蜷縮。

「小姐……」

低語幽幽,細似蚊蠅。楚夕若微微一怔,隱約竟覺這聲音反與青綺大有幾分相似之處。

果然,適才話音未落,青綺一張稚氣未月兌的小臉已在晦暗中就此浮現。

「小姐您一定口渴了吧!我帶了些水來給您!」

言訖,她忙將手上搪瓷海碗放在地上。待從中仔細斟得多半清水,這才小心翼翼遞至楚夕若唇邊,「這里比不得咱們平日在家,只好請您多多將就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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