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舊恨

作者︰漢斯咖啡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這聲音由遠及近,好似晨鐘暮鼓,彼此並奏諧鳴。來人一身內力之高,那也端的非同小可。

不多時,自遠畔徐徐走來一行二十余名精壯漢子。人人面色森然,一言不發。為首一人衣著考究,兩道寒眉斜飛入鬢,面膛寬廣短髯參差。在其身畔不遠,楚人明兀自伴在左右。無疑正是望日樓一派之主,于江湖上頗為神秘的崔沐陽無疑。

「沐陽賢弟遠道而來,人澈有失迎迓,還乞千萬恕罪。」

楚人澈微微一笑,待二人行至近前,遂抱拳為禮,口中朗聲道。

「楚家主何出此言?」

崔沐陽陪笑,亦是一般的還禮作答,「分明是沐陽姍姍來遲,怎敢反過頭來向楚家主見怪?」

「二哥,這小畜生怎的又和陸長老動起手來了?」

楚人明神情微妙,眼望一旁陸惟舟與少卿正糾纏不清,心中不免頗多驚訝。

「住口!」

渠料楚人澈聲色俱厲,連正眼也不願朝他多看一眼。

「你把你三哥自己丟在路上不管不顧,此事我回頭再與你算賬!」

「還不趕快退下!沒的在此丟了楚家的臉面!」

遭兄長劈頭蓋臉一番訓斥,楚人明不禁滿面悻悻。灰溜溜退到一旁,又以雙目左顧右盼,好似在暗中另懷鬼胎。

楚人清看在眼里,不住搖頭嘆息。勉力起身挪到兄長身畔,甚是虛弱的低聲道︰「二哥,你看是不是教陸長老他們……」

楚人澈面色凝重,抬抬手教他不必多說。旋即潛運內息,沉聲喝道︰「楚某冒昧,還請二位看在人澈的情面上就此罷手,凡事以和為貴。」

這一個貴字猶在耳畔,眾人頓感眼前一眩。待再行回過神來,楚人澈竟已欺身來到二人跟前。

他十根手指箕張縱橫,頃刻在周遭布下一面無形氣牆。本來陸惟舟手中劍芒勢如破竹,可在楚人澈如此神功面前,卻也全然無計可施。

「楚家主!剛才要打的是你,如今說以和為貴的還是你!這體面話里里外外全都教你一人說盡……倒顯得我等好生多余了。」

趙秉中白眼一番,說起話來亦是陰陽怪氣。楚人澈城府極深,倒也不以為忤,只淡淡說道︰「趙掌門此言差矣。沐陽賢弟遠道而來,楚某自當聊盡地主之誼,怎可方一見面便妄動刀兵?」

言訖,他猶不忘替陸惟舟打個圓場。說她武功精妙絕倫,只因上天有好生之德,這才幾次三番,不忍當真痛下殺手。

「小子!我勸你總要多少收斂些性子,否則日後也非死無葬身之地!」

陸惟舟面色鐵青,至此總算堪堪找回幾分顏面。忿忿然走回太一派行列,遠遠朝少卿拋出一句話來。

「沐陽慚愧,對楚家主與諸位同道固然熟識,唯獨不知這位小兄弟究竟是何來歷,不知楚家……」

崔沐陽較人遲來半步,一時之間自然不明個中原委。不過未及他把話說完,便忽從左近閃過一個人來,同其彼此耳語幾句。

起初,崔沐陽尚且和顏悅色,可待听罷此人所言,竟頓時勃然大怒。一雙電目陰戾凶狠,儼然欲將少卿當場生吞活剝。

少卿心頭一懍,被他盯得渾身上下頗不自在。只是等到認清那同他說話之人長相樣貌,又終于將一切恍然大悟。

原來此人自己倒也認識,正是當天南陽城客棧中,那個獨自走月兌的長臉漢子無疑。

但見他一臉憤恨,正遙遙望向自己。想是已然料定崔沐陽必不會善罷甘休,故在眉宇間更隱隱摻雜著幾分洋洋自得。

少卿叫苦不迭。心道還真是冤家路窄。當初那兄弟倆雖為自殺,可畢竟和自己難月兌干系。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今日之事究竟該如何收場,也早已不是自己所能左右掌控。

「小子!與你同來的那幾個幫手呢?怎的不叫他們一齊出來受死?」

崔沐陽語氣陰森,蔑然溢于言表。少卿知他所指自是杜衡等人,可口中卻刻意顧左右而言他,佯作茫然道︰「晚輩愚鈍,實在不明白崔樓主此話究竟是何含意。」

「我還道是個怎樣的少年英雄,原來只是個敢做卻不敢當的無恥之徒!」

崔沐陽氣極反笑,一反常態的厲聲怒斥道︰「你既敢在南陽殺我門人,那便早該想到總有一日定要百倍奉還!」

話音甫歇,他竟不顧周遭眾目睽睽,提掌疾向少卿攻至。

少卿雖有心閃躲,奈何二人武功強弱可謂天差地遠。加之他甫經兩場劇斗,內力本就幾近不支,此刻惟覺氣息艱難,在外的肌膚無不痛如針砭。

浮光躍然,動影翩躚。少卿渾渾噩噩等待良久,發覺自己竟始終未死。愕然睜開雙眼,只見面前一人輕衫飄然無風自動,蛾眉微揚顧盼睥睨。好似全未將周遭一眾久負盛名的各派耋宿放在眼中,卻不正是柏柔是誰?

「閣下何人,為何出手阻我除惡務盡?」

崔沐陽連退數步,一招過後深知柏柔武功之高,決計不在自己之下。腦內閃念,反而話鋒一轉,對報仇雪恨一事再也絕口不提。

「我說崔沐陽,你這烏龜縮頭功不是一向使得爐火純青,怎的偏偏今日卻忽然沉不住氣了?」

柏柔面露鄙夷,一番冷嘲熱諷著實分外刺耳。崔沐陽眉頭大皺,亦不敢直接發作。強忍胸中無名業火,鐵青著臉沉聲道︰「我正道行事,向有一定之規。閣下若偏要橫加阻攔,何不就此表明身份,且看天下英雄究竟答不答應。」

「我只說你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無膽鼠輩,你又何必非得扯上旁人?」

柏柔巧笑嫣然,繼續字字誅心,「可笑你還以為這世上皆是如你一般的無恥之徒。哼!明人不說暗話,青城山柏柔,見過諸位正道英雄!」

她在言語關頭,刻意將正道英雄四字拉作極長,暗諷意味著實不言而喻。而說水堂堂主之名何其如雷貫耳,四下眾人聞听她自報家門,一時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唯有似趙秉中等各派話事之人,方才尚且存有幾分矜持,只在暗中潛運內息,儼然如臨大敵。

「想不到楚某竟有莫大顏面,能引來柏堂主大駕光臨。當真教寒舍蓬蓽生輝!」

楚人澈二目灼灼,可謂氣象凜凜。柏柔神色稍異,同他戲謔道︰「楚家主坐擁這富可敵國的萬貫家資,便連在下也想著來沾一沾你的財氣呢。」

「柏堂主說笑了。」

楚人澈暗里冷笑不絕,表面卻未失了禮數,「弊處雖陋,卻還備有一盞粗茶招待貴客。柏堂主既恰逢其事,便請隨楚某入堂中一敘。」

柏柔聞言,亦不推辭,當即施施然步入門中,便與楚人清彼此對面而坐。

「崔樓主,你方才說……貴派弟子曾在南陽與這位顧少俠有所齟齬。只是南陽同貴派所在頗有距離,不知這幾位同道此行究竟所為何事,能否方便在此向人清透露一二?」

楚人清眉頭微皺,只覺個中蹊蹺叢生。而崔沐陽听罷,竟絲毫不顧楚人澈尚在身畔,黑起一張臉孔來怫然質問道︰「楚三爺這是何意?莫非是貴派要越俎代庖,反而管起我望日樓的家事來了?」

「哼!就算你們楚家權勢燻天,可如今這手……也未免伸得有些太長了吧!」

「沐陽老弟你這又是哪里的話!」

見崔沐陽大發雷霆,楚人明趕緊搶上數步,將自己擋在他與三哥之間。

「咱們各派素來同氣連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三哥也不過是怕貴派別有難處,這才隨口問上一句,如何說得上不懷好意?」

「唉!既然沐陽老弟不願多說,我便在此替三哥先行賠個不是!大不了待會我姓楚的自罰三杯,無論如何定教你沐陽老弟稱心如意。」

言訖,他便一把牽過崔沐陽手腕,引著他一同朝廊下退去。

「來來來!左右今日也議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弟不如隨我先去歇息。咱們兄弟許久不見,今日總要多喝兩杯圖個痛快!」

崔沐陽氣猶未盡,只是轉念一想人在屋檐下,畢竟不得不低頭。何況楚人明既已給足面子,自己不妨順水推舟,便賣了他這個人情。當下又向楚人澈抱拳為禮,只說自己多有冒昧之處,還請他務必見諒。

楚人澈微微頷首,目送這二人離開。而後又將目光別移,望向此刻堂中唯一不曾與少卿出招放對過的無塵。

「適才趙掌門與陸長老皆已令我等大開眼界,不知大師您又是否另有指教?」

「老和尚!」

未及無塵答話,柏柔卻先行報以一陣蔑笑,「你同本教的深仇大恨別人能忘,我卻一輩子也忘不了!」

「倘若你今天執意動手……柏柔倒想在此當眾領教一二!」

「放肆!你這妖婦怎敢如此和我掌門方丈說話!」

柏柔氣焰囂張,言外更大有一番恫嚇脅迫之意。無塵定力非凡,听罷雖能泰然處之,可在他身後一個清瘦干枯,作武僧打扮的中年漢子卻已忍無可忍。猛地分開眾人,又將手中一把禪杖搖得嘩嘩作響,似乎正是要同柏柔彼此拼個你死我活。

「咦?這不是貴寺首座無相大師麼?」

「怎麼,莫非是你掌門師哥畏我如虎,卻要你這做師弟的前來出頭?可惜呀可惜!大師固然勇氣可嘉,只是這手下的功夫……那也實在稀松平常!」

她這一個常字言猶在耳,剎那間出手竟如驚雷電閃。無相神色驟變,頓感眼前勁風撲面,其勢有如土崩瓦解,大廈將傾。即便他身為一派耋宿,與楚人澈等皆平輩論交,在其面前卻依舊毫無半分還手之力。

「阿彌陀佛!」

便在眾人皆以為無相必定性命不保之時,一襲清影卻是後發先至,疾若馳鶩般自其身後而起。

這清影氣截雲霓,縱掠無方,暗中似有萬夫不當之威。柏柔低低一聲驚呼,無奈只得退步回轉。再見無塵冷袖飄飄,貼身僧袍被他無上內力催動激蕩,就此化作一面鼓足風帆,頃刻已將無相置于庇護之下。

柏柔手心沁汗,口中卻兀自不依不饒,慍聲叫罵道︰「老賊禿多少也還有些手段!好好好!咱們這便再來打過!」

「柏施主武功卓絕,老衲自愧不如。再行爭斗,終究大可不必。」

無塵一副波瀾不驚,儼然超月兌物外,「早年老衲也曾血氣方剛,一時不察險些鑄成大錯。幸得璇燭教主微言大義,申明個中利害,這才未至抱憾終生。後又不計前嫌,以德報怨。如此恩情,在下自當永志難忘。」

「方才顧少俠所呈書信我已看過。誠如璇燭教主所言,當今江湖兵燮連年,傾軋不息,可謂苦門戶之爭久矣。冤冤相報,何時方了?干戈載戢,冀盼唯期。今日老衲便姑且喧賓奪主,在此為各派做一表率。我普陀願與青城止息紛爭,冰釋前嫌。從此同氣連枝,互為聲援之勢。」

此話既出,莫說少卿,便連柏柔亦不禁大吃一驚。下意識上前一步,強作鎮定道︰「老和尚此話當真?」

「出家人向不敢以誑語欺人。柏施主如若不信,老衲大可當眾立誓。黃天厚土,明實鑒之。」

「無塵大師是得道之人,說起話來也同樣高深莫測。只是如此,卻免不了要教們這許多凡夫俗子大大的費上一番腦筋了。」

見無塵情真意切,絲毫不似作偽,趙秉中不由暗惱,知欲報適才一箭之仇已然遙遙無期。心念電轉間,索性把這難題重新拋給楚人澈,口中陰惻惻道︰「如今我們各派都已表態,不如就還是請楚家主金口玉言,替大伙兒拿個主意。此事究竟成與不成……便全由人澈大哥一句話來決定了吧!」

「不錯!正是如此!」

另一邊廂,陸惟舟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番心思。

當前太一劍派掌門亡故,正是新舊更迭,一切百廢待舉之際。設使果真能借與青城山媾和之機休養生息,實則未嘗不是好事一樁。

反之,倘若此番各派皆認定所謂正邪不兩立。則日後首當其沖,同旁人針鋒相對者也自然非楚家莫屬。而本派只須見風使舵,在這其中左右逢源,又何必強自出頭,反倒最終成了旁人眾矢之的?這趙秉中雖說可恨,但而今之舉,卻實與自己彼此不謀而合。

想通此節,她遂再無遲疑,一副煞有介事,振起喉嚨大聲叫道︰「咱們此番所以齊聚楚家,便是因為平日服膺楚家主武功為人。常言道能者多勞,依我看楚家主你也不必再來推辭!」

「難得諸位如此信任我楚家,人澈著實惶恐之至。」

楚人澈朗聲大笑,暗地里又如何不知這二人其實各懷鬼胎?可又畢竟不便撕破臉皮,只好將計就計,循著陸惟舟話頭悠悠續道︰「照理說趙掌門與陸長老珠玉在前,楚某本不該再來班門弄斧,只是……」

「殺雞焉用牛刀!弟子願代替家主,同這位顧少俠過上幾招!」

楚人澈眉頭大皺,尚還未及開口,反倒是一旁楚人清搶先斥責道︰「楚端!眾位前輩面前哪容你大放厥詞?還不趕快退下!沒的到時自討苦吃!」

「弟子愚鈍,實在不知三爺您究竟何出此言。」

楚端雙目蘊光,自始至終一副有恃無恐,「弟子冒昧,竊以為我楚家既身為正道領袖,那又怎能屈居人後?只是方才天門與太一派的兩位前輩已和顧少俠有過交手,倘若此刻家主親自出馬,恐也難免落得個勝之不武的名聲。」

「而弟子人微學淺,倘若僥幸贏了,自是我楚家武功精妙絕倫。即便到時果真輸了,料也不至貽人口實,傷及我楚家百年赫赫聲名!」

「小子!」

柏柔目光清冷,朝其臉上瞥過一眼,言語間煞氣陰森。

「當初我一念之仁,給你活下命來,想不到竟會被你今日如此報答。」

楚端心頭一懍,不過轉念又覺眼下各派名宿俱在,即便柏柔痛下殺手,料也絕難輕易成功。如此總算暗暗壯起幾分膽色,憤而高聲道︰「妖婦!我楚家從來與你勢不兩立,哪一個反要你來同情!」

「柏堂主面前不可無禮!」

楚人澈看似呵斥,話里話外卻頗多包庇縱容,「你身為晚輩,卻能時刻心存師門,倒也實屬難能可貴。」

「好吧!你便代我向顧少俠討教一二,只是切記務必點到為止,斷不可執意好勇斗狠。」

「家主放心,弟子手下自有分寸!」楚端躬身應諾,臉上卻已微微變了顏色。雙手抱拳執禮,冷冷不懷好意道︰「顧少俠,請進招吧!」

「是你?」

少卿牙關緊咬,自其身形輪廓,以及剛剛柏柔一席話語,認出他正是當初在南陽陰謀暗算,險些令自己命喪黃泉之人。

仇人相見,從來分外眼紅。少卿周身骨節輕響,心心念念無不欲報彼時一箭之仇。楚端冷冷一笑,亦不廢話半句,身形騰越而起,「嗤嗤」十數記指力紛飛激蕩,隔空疾點少卿各處要沖。

當日楚端雖敗,可歸根結底不過是因柏柔身為江湖耋宿,武功素來深不可測。倘若將他放在平輩而論,那也絕可稱得上翹楚之流。

此刻周遭指風呼嘯,刮在肌膚隱隱作痛。少卿面色凝重,足下連退數步,並指如刀斜向招架。孰料楚端一招卻未使老,見狀登時應變奇疾,五指化作一具陰森鋼爪,不由分說向他肩頭驟探。

少卿臉上色變,原以為楚端出身名門正派,在人前行事當會有所顧忌。未曾想他竟陡施辣手,招招式式全然不留余地。口中吐氣開聲,總算險之又險避開迎面殺身之禍。

而見一招落空,楚端亦無片刻停歇,手臂自空中詭異至極的劃個圈子,反倒如同一根鐵索般,倏倏圍在少卿腰際。

這二人無論武功內力,原本皆在伯仲之間。楚端勝在久涉江湖,見識閱歷遠非常人可比。心念電轉間刻意賣個破綻,只等對手流于大意,到時一舉奠定勝局。

不過少卿素來心思過人,反倒一眼便將其看破。暗暗驚出一身冷汗之余,心中不由愈發生恨。當下只將自身門戶嚴守,任憑楚端如何引誘,卻始終渾然視若無睹。

如此久而久之,楚端終于漸覺不耐。滿腔恨意再無保留,便借著楚家百年根基之威,霎時在松濤堂內掀起指風呼嘯。一番無儔氣勢之奢,實教人見之竦然側目。

似這等相似手段,其實少卿早前也曾在楚夕若處有所領教。只是相同之法如今出自楚端之手,卻又不禁平添萬丈殺機。好在這一切皆在少卿預料之中,忙雙臂一錯,電光火石間陡然迫其兩脅。

楚端猝不及防,眼見他兩掌飄飄紛至沓來,畢竟不敢心存大意。電目灼灼似欲噴火,只得回轉攻勢,先行護住自身要害。

這二人攻者凌厲,守勢森嚴,一時難分勝負。只是少卿此行,原是冀望同楚家為善,故在招式之間難免投鼠忌器。反觀楚端卻百無禁忌,非但未曾如先前所說般點到為止,更在處處不失狠辣絕倫。如此約莫又過數十招,少卿已然漸處下風,若非尚且憑著胸中心念不墜,只怕也早已化作對頭指下一縷飄蕩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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