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帷幕中

作者︰漢斯咖啡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倘若細究二人武功高低,自然是少卿稍微勝過半籌。只是少卿雖手下容情,處處留有余地,楚夕若卻端的氣勢洶洶,儼然不死不休。以至雙方接連二十余招斗過,竟教彼此強弱之勢大異。

「我把東西還給你就是了!」

少卿意亂神煩,暗道好漢不吃眼前虧。遂在胸前晃個虛招,而後將那玉佩當空一擲。那物件為之吃力,頓時化作一道黛色殘影,朔朔嘶鳴尖銳破風,向楚夕若倏地打橫飛來。

楚夕若大驚失色,唯恐一時不慎將其損傷。急忙忙收斂殺招,又伸直了手臂向前相迎,這才總算有驚無險,把這玉佩穩穩攥在掌心。

少卿意興索然,只覺好生無趣。口中一聲嗤笑,極不耐煩般冷冷催促道︰「如此你總該滿意了吧!」

「若是滿意了便趕快出城!沒的再耽誤了我辦正事!」

楚夕若小心翼翼,把那玉佩好生保管妥當。轉而听到此話,兩靨又忽微微變了顏色。

「你可是要到城隍廟去?」

少卿滿臉不屑,只顧踏步流星往前快行,「我不去城隍廟,難不成那女圭女圭還會自己跑了回來不成?」

「我要與你同去!」

少女此話既出,少卿頓時臉孔一黑,猛地轉過身來,全沒好氣道︰「我原不是去和旁人胡鬧,你又要跟著來做什麼?」

「你既能去,我又怎的不能?」

楚夕若妙目圓睜,湛湛蘊射清光。眼見少卿態度這般倨傲,反倒更加下定決心,非要把那孩子親自帶回到父母身邊。

少卿撇起嘴角,索性不再和她糾結。而是話鋒一轉,直接反唇相譏道︰「好!那我就來問一問你!旁人明明乃是花了真金白銀,這才從那夫妻手里把人給買了過去。待會兒你和人家見面之後究竟又想怎樣?難不成要如強人一般只管動手,干脆殺他個血流成河?」

「哼!還是你想苦口婆心,同人販子講上三天三夜的道理。教他們從此幡然醒悟,再不來做這等傷天害理的勾當?」

「我……」

楚夕若為之氣結,足間驀地一頓,登時沖口而出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究竟又該怎樣!」

少卿久久凝視其人,恍惚反在心中生出數許異樣念頭。一時只覺眼前這少女雖恁地懵懂天真,卻又偏偏別有一番倔強執拗。眼睫撲朔,朱唇若離,舉手抬足之間,無不俱是萬種風情。

「你……」

此刻楚夕若也已察覺他臉上細微變化,不由得目光游移躲閃,腳下連連向後退步。

俄頃,少卿終于回過神來,匆匆理順心緒,口中輕輕一陣咳嗽。

「你若當真要去,那也須得答應我兩件事情。」

楚夕若秀眉緊蹙,難免懷疑少卿暗中居心叵測。可轉念想起那一干鄉民流離失所,命在朝夕,又著實愈發慚怍羞愧。如今看來,想要自別處籌措錢財已無可能,倘若再連此事尚不能略盡綿薄,則又教自己一顆良心如何得以安寧?

她心亂如麻,俄頃終于銀牙輕咬,沉聲應道︰「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是了!這可是你說的!」

少卿神情微妙,倒也不曾料到她竟會答允的如此痛快。轉眼又倏地換了一副面孔,眉宇間處處透著洋洋自得。

見他如此模樣,直教楚夕若心中愈發惴惴難安。可若要她就此食言而肥,那也真比殺了她更加難上千倍萬倍。無奈只得強忍委屈苦悶,昂起頭來大叫道︰「你有話快說,少在一旁幸災樂禍!」

少卿失聲而笑,暗覺有趣之余,抬起手來朝她一指。

「我看你這人拙嘴拙舌,怕是免不得三言兩語便教旁人給瞧出了破綻。所以待會到了城隍廟後,我要你一言不發,只管看著我同他們說話便是。」

「你才是拙嘴拙舌!」

楚夕若心中氣極,一張白皙面龐紅雲密布,就連耳根也都微沁著幾分淡淡血色。

少卿卻渾然不以為意,只慢條斯理道︰「你只告訴我究竟肯或不肯,至于余下的……那也全都不必多說。

楚夕若氣得渾身簌簌發抖,恍惚更覺眼前流螢飛舞,化作一片五色徘徊。良久撫平慍怒,連聲催問道︰「第二件,那又是什麼?」

「第二件,其實再也簡單不過。」

「你先把那物什交給我來保管。」

「什麼物什?」

楚夕若假意茫然,暗中卻把那玉佩悄然藏在袖中。少卿哂然一笑,直接一語道破玄機︰「你何必明知故問?咱們是要同人去做生意,若是手上全沒個值錢的物件,旁人又如何願意理你?」

楚夕若知他所言非虛,可一想到此物不過剛剛失而復得,即刻便又要拱手讓人,平心而論委實頗有些難以割舍。

少卿看出她心中糾結,輕輕一聲嘆息,就此推心置月復道︰「你大可放心,等到事情一了,我定會完璧歸趙,絕不會把它傷了一絲一毫。」

「你此話……可是當真?」

雖見他一副情真意切,儼然不似作偽,但楚夕若卻依舊難以放下心中顧慮。少卿無暇同她遷延,干脆以手指天,直接發起誓來。只說倘若到時自己不能將這玉佩原樣奉還,便心甘情願听憑眼前這少女發落。

如此一來,楚夕若總算微微頷首,把那玉佩輕輕托在掌心。少卿亦不多言,便信手來取。渠料二人指端肌膚相觸,他卻忽覺周身莫名一陣顫栗,似有一抹溫熱自手上氤氳開來,所到之處好似一派澄澈清明。

楚夕若臉色劇變,哪里料到少卿竟遲遲不肯松開手來?又驚又羞之際本想奮力將他掙開,可轉而又恐一個不慎,反倒傷及手上之物。到頭來除卻滿面局促,整個人就如石塑銅就般木然僵在原地。

「顧少卿呀顧少卿!你莫不是昏了頭了!」

陡然間,一念如利刃破空,直刺少卿腦海。他身子不由自主打個寒戰,雙手亦借此關頭猛地縮回原處。又抬起頭訕訕望向楚夕若,彼此好生尷尬不已。

「大哥!要依我說,這損陰德的勾當咱們兄弟今後不做也罷!」

從那小巷而出,二人始終無言,便匆匆只管趕路。俄頃來到城隍廟外,忽听里面一個聲音宛若炸雷。饒是他倆內力盡皆不俗,竟依舊被其震得耳鼓嗡嗡作響。

少卿微一愣神,心下反倒大喜,知這人販子多半還未離去。可還未等他打定主意,便又影影綽綽,听到自彼處傳來另一人惱怒話語。

「你這痴子!這大把的銀子即便咱們不賺,也自有旁人搶著來賺!莫非你想教這肥水全都流到了外人的田里去麼!」

「我自然不想!」

先前那人雖猶在抗辯,可話里話外早已失了大半底氣,「我只是覺咱們兄弟倆總有這一膀子力氣,難道當真會給活活餓死不成?又何必非要一直卑躬屈膝,同那些個回龍寨里的惡賊們糾纏不清?」

「祖宗!你給我小聲些!」

另一人唯恐他禍從口出,忙將嗓音壓至極低。又話鋒一轉,故作輕松道︰「唉!說來你我手里面這些個小崽子,又有哪個不是父母爹娘實在活不下去了,這才肯作價賣給咱們的?」

「他們本來就只剩下死路一條,只有跟在老子身邊,才能姑且討上一口飯吃!要我說咱們干的不僅不是自損陰德的買賣,反倒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便是等到死了,也非上天去做神仙不可!」

「這人狡辯抵賴的本事還真是世間少見!」

少卿將他這番自辯听在耳中,不由忿忿然幾聲冷笑。而另一邊廂,楚夕若更已鐵青了面孔,眉宇間森然暗蘊殺氣。

「咱們可是有言在先,你凡事須得依我號令。否則便趕快回去,只在城外同柏姑姑等我便是!」

少卿意味深長,又皺著眉頭向她提醒一遍。楚夕若听後,頓時泄下氣來,一雙妙目狠狠瞪向少卿,只恨不能立刻將他斃于指下。

「你可听到剛才他們說的回龍寨了麼?」

少卿面色凝重,一副若有所思,「依我看他們二人做這下三濫的勾當,總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問你,你是單單只想替那對夫妻把女圭女圭給救出來,還是要教他們從此再也不能為非作惡?」

「自然是除惡務盡,難不成還要容他們逍遙法外,再去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情麼?」

楚夕若白眼一翻,若非須得恪守承諾,只怕也早已破門而入,在這二人身上一人刺上一劍。

「慧能師叔,這次少卿事起從權,也只好要來揭一揭你的丑事了。」

少卿腦中閃念,一樁妙計隨之涌上心頭。當下只向楚夕若道了句︰「既然如此,你好生跟在我身後便是。」言訖亦不待她回話,便大踏步的來到廟門正前。雙掌微一較力,兩道厚重殿門登時應聲而開。

「你們是什麼人!」

乍見有不速之客闖入殿中,著實教里面二人大吃一驚。兩道寒光璀璨奪目,正是已然各自抖手抽出兵刃,同少卿遙遙互成對峙。

少卿一圈冷眼環視,發覺面前兩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眉眼相貌渾無半分相似之處。那瘦高個子面色蠟黃,眼窩深陷,一眼望去好似病入膏肓。唯有一對細小眼珠在眶中翻滾不定,反倒又是種難以言明的精干算計。

至于另外那個矮胖漢子,則天生得一副虯須環目,一張渾圓臉膛戒備十足。再見他左右耳畔太陽穴高高鼓起,正是一身內力業已頗有根基之兆。

「兩位不必驚慌。」

少卿佯作波瀾不驚,負手淡淡說道︰「我家公子日前路過此地,听聞道上的朋友們提起,說是近來有人在此生意興隆,財源廣進……這才特意親自前來一晤。」

「小子,你怕是听錯了吧!」

那瘦高個子聞言,只陰惻惻的一陣怪笑,「我兄弟二人不過乃是居無定所的客商。平日里風餐露宿,連吃上一口飽飯都尚且勉強。這生意興隆四字,那又究竟是從何處談起?」

「我家公子一片摯誠,閣下卻這般拒人千里之外!嘖嘖嘖!這可著實教人寒心的緊吶!」

少卿目光灼灼,傲然與其直視。轉眼又忽的一聲輕嘆,眉宇間頻頻流露惋惜,「看來是你我兩家有緣無分,終歸難以成了買賣。」

「既然如此……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還請兩位珍重,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他竟當真拱手一禮,隨後頭也不回便往外走。而眼看著事情毫無進展,少卿卻要動身離開,楚夕若在一旁可謂心急如焚,整個人便直勾勾佇在原地,半晌不見動作。

「快走!」

少卿看在眼中,自牙縫里低聲擠出兩個字來。楚夕若身形微晃,終于從錯愕中驚醒。遂失魂落魄般與他一同邁開腿腳,心中卻兀自對那孩兒安危多有牽掛。

「且慢!」

「怎麼?」少卿聞聲駐足,卻不急于回頭,「閣下還有話說?」

「並非是我們不願據實相告。」那瘦削漢子與同伴對視一眼,似是終于下定莫大決心,口中嘆息連連,「實在是人心險惡,教咱們不得不防。」

「不知尊駕究竟乃是哪一路上的朋友?若果真要談生意,還請您當先說個明白。」

少卿精神一振,心知二人業已中計。刻意沉默片刻,這才故作高深道︰「咱們同在江湖行走,自然懂得這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

「是了,不知二位可曾听說過襄陽碧水樓的名號?」

「什麼碧山樓碧水樓!我大哥問話,你們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沒的在此聒噪不清!」

那矮漢生性急躁,見少卿刻意故弄玄虛,一時渾身氣往上涌。「刷」的振起掌中單刀,冷刃颯颯,洶洶寒意懾人。

「碧水樓?」

那瘦削漢子眼前一亮,臉上更較剛剛平白煥發出幾分奕奕神采,「那可是襄陽城里數一數二的買賣!莫非二位是……」

少卿卻不著急答話,只微微頷首相應。直俟又過須臾,才喟然感嘆道︰「像我們這些個秦樓楚館的買賣,如若想要長久立足,其實憑的也不過只是新舊更迭四字而已。」

「因此老太太這才教我家公子出來走動走動,一來結交些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二來也可廣為物色。見到誰家里有生得標致的美人胚子,大可一並買了回去。等到再過上個三年五載,那也難保這其中的哪一個……便會成了家里面的下一棵搖錢樹。」

「原來您老是碧水樓的少東家!」

那瘦削漢子如夢初醒,再看楚夕若面容白皙姣好,渾身衣著華貴不凡,那也愈發不疑有它。一只手掌「啪」的拍在額頭上面,又踉蹌著跑到跟前,對她急聲賠起罪來。

「剛才是小人肉眼凡胎,不識真人!您可千萬莫要怪罪!您要覺實在氣不過……唉!那就打上小人兩個耳光!直到您老消氣為止!」

楚夕若秀眉緊蹙,對于他這番舉動,一時更加反胃不已。當下強忍著胸中怒氣,陰沉著臉不置一言。

而見此人已對自己所說深信不疑,少卿便繼續不動聲色。又發覺那矮漢兀自緊攥鋼刀,登在袖中捏下一枚小小棋子,電光火石間向他手間脈門激射。

那矮漢猝不及防,迎面只覺氣息一窒,手上虎口霎時酸麻難當。緊隨「鐺」的一聲大響,一柄鋼刀被順勢打落在地,激起四下漫天揚塵。

「我看你八成是活得不耐煩了!來來來!咱們這便再來斗過!」

平白遭此折辱,矮漢頓時怒發沖冠。一把又將那利刃抄在手上,便要上前將少卿一刀劈作兩段。好在有瘦高個子趕忙上來阻攔,這才未教雙方當真動起手來。

「咱們既是洽談生意,凡事總要講究個和氣生財。閣下始終拿著把明晃晃的鋼刀……其實終歸大可不必。」

「小兄弟說得不錯!」

那瘦削漢子神情復雜,心道自己這結義兄弟生性急躁自不必言,可手下也著實頗有幾分蠻橫功夫。而這少年竟能在轉瞬之間輕易得手,一身武功之高,那也著實令人不可小覷。

他訕訕干笑幾聲,朝那矮漢使個眼色,轉而又連番賠笑道︰「我這兄弟原就是個粗人,不懂得生意場上許多禮數規矩,您二位可千萬莫要同他一般見識。不論有什麼話的,大可吩咐小人便是!小人一定悉心竭力,效盡犬馬之勞!」

「閣下言重了,咱們同是在江湖上討生計,將來只怕還免不得要多多叨擾。」少卿一笑哂然,又是一圈左右環顧,反倒一臉不無奇疑。

「我雖听人提起二位手中奇貨可居,但畢竟百聞不如一見,不知這所謂奇貨……現下又究竟都放在了何處?」

那瘦高漢子一怔,當即雙手抱拳,口中連番贊嘆,「兩位不愧是碧水樓的主顧,連辦起事來也是這般干脆痛快!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二位,咱們請這邊長眼。」

言訖,他便抬起左臂,朝稍遠處作勢一指。

少卿面如止水,側過頭來一望,所見是一道玄色帷幕低垂及地,或許因積年無人理會,如今早已破敗不堪。

不過倘若仔細端詳,則不難發覺此刻那帷幕似乎正無風自動,儼然暗藏別樣玄機。少卿同楚夕若對視一眼,足下徐徐移步。那瘦削漢子急于獻媚,忙搶先過去,將那帷幕小心挑開一角,露出後面廬山真容。

「二位請看,這可個頂個盡是上好的貨色!包您家老太太回去瞧了滿意。」

「我非把……」

楚夕若十指緊攥,兩靨倏地轉作慘白。目中所及,赫然正是七八個約莫不足十歲光景的男女孩童。人人眼神麻木呆滯,毫無生氣,實與行尸走肉別無所異。

這許多人的雙手皆被一條麻繩挨個縛住,彼此連成一串。似因捆束極緊,以至血脈不暢,更有幾人腕間已然清晰可見數道暗紫色的深深瘀痕。

少卿嘴角抽搐,但也知小不忍則亂大謀。瞥見楚夕若幾乎便要發作,趕忙閃身擋在她與二人之間。雙眉一軒,微微沉吟道︰「他們怎的會成了這副模樣?」

「小人正要說起此事。」

那瘦削漢子一臉得意,向少卿眉飛色舞道︰「這些小崽子們正是追雞攆狗的歲數,看著實在教人麻煩的緊!不瞞二位。便在你們來前,我才剛剛給他們一人灌了半服蒙汗藥下肚。待會兒領著他們行道趕路自然全無大礙,可準保個個兩天之內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不過公子爺您大可放心!只要這兩天一過,他們也就自然而然,全都會再活泛起來。等到那時,就怕您老人家還要嫌他們吵鬧聒噪的厲害吶!」

「方才我家公子已然將話同兩位說得清清楚楚。」

少卿抑住胸中業火,為免楚夕若與自己忍不住當場出手,又掌風微拂,將那帷幕輕輕撢落,「這後面的貨色不論男女,他這次皆照單全收。可我們碧水樓畢竟也算是襄陽城里數一數二的買賣,若一趟下來單單只帶回這麼幾個人來……那豈不要讓外人給看了笑話?不知閣下手上可還有其余存貨,能否教我們一並看個仔細?」

「公子爺,您說是麼?」

楚夕若渾渾噩噩,適才一番淒慘景象始終在腦內揮之不去。聞言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半晌才在唇角吐出一聲冷哼。

那瘦削漢子看在眼中,心下難免暗自泛起嘀咕。遂滿面堆歡,小心試探說道︰「公子既然有心要看,照理小人本不該說半個不字。」

「可有一樁計較……」

少卿察言觀色,早已想在頭里。不俟他把話說完,便先將那玉佩取出,在那瘦削漢子面前晃了幾晃。

「此番我同公子來得匆忙,原不曾隨身帶得許多金銀。不過如此一件物什……不知在閣下看來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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