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打擊,最到位,莫過于勝利在望,卻臨門一腳,最慘——郁顏清!
她孑然輕笑,看向祖凝。
祖凝伸手將手機遞給她。
入目,眾人看到的是一排各個年間的古玩。
看她此刻面色蒼白,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表情,莫名覺得過癮的人心情大好。
什麼叫從天堂到地獄,這就是了。
難怪今天的水果這麼甜,回味無窮的人,心里暗爽。
「看好了,這是凝姐,下個季度的case。」她看了眼牆上的鐘,「剛好四十五分鐘,這堂課就當是免費送給你的,好好學,出了校門還能學到的課那得記好了。」
「工作呢,不是光靠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就能工作好的,工作,那得用心。」
喬卿璇眨眨眼,眼底忖著不屑。
「當然,你也不是不用心,你就是單純的……用心過度,所以不小心用偏了而已。」
「金罍,老人最討厭不正當,亂七八糟的關系,文人尤甚,想借助這種意圖潑髒水?」
「誅心吶,金編輯。」
金罍徹底站不住,她……她怎麼會知道?
她不可置信的看過去。
「你?難道你?」
「是,怎麼你真當采訪那麼好做,坐在辦公室里喝喝下午茶,吹吹空調,case就能做得好?對手是你,不留個心眼,我們是不是,會死的很慘?」喬卿璇絲毫不避諱的說。
「喲,都來了啊?這氣氛,不太對啊?」郁顏清笑嘻嘻端著自己的拿手好菜涼拌野蒜。
每年只有逢年,郁顏清才會做這一道菜。
平時,若是做上這道菜寓意著郁顏清特別開心,或者特別不開心。
顯然,今天兩者都有,喬卿璇點子特別亮的站在一旁不再造次。
榆次北心有戚戚,祖凝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又瞅了眼喬公主。
「這是……」有情況吶。
野蒜味道重,且不好去味,一般情況下只有家里有大事,郁顏清才會做這道菜。
今天非年非節,也沒有什麼大事,顯然喬卿璇有點模不清楚狀況。
「坐啊,都站著干嘛,沒听說站客難留嗎?」
眾人點點頭,挨個坐下,表現的乖巧。
郁顏清滿意的看了眼前眾人,笑著說︰「來,都嘗嘗味道,看看我今天的手藝怎麼樣?」
「你們第一次來的,可是有口福了,我平時不輕易做這道菜的。」
祖凝撇頭看了眼喬卿璇,眼神示意。
喬公主點點頭,膽顫心驚。
「你這表情很不對勁哇?」祖凝偏頭,背了點人,壓低了聲音的說。
「凝姐,你不知道,老頭每次一動手做這道菜意味著要大殺四方,開堂上課了。」
「上課?」
「是的。」
眾人紛紛夾起野蒜,開始嘗味道。
細嘗過後,郁顏清眯著眼笑,「來,都說說吧,怎麼樣?你們挨個來說。」
老人目光落在榆次北身上。
男人掩面,手指夾著筷子又默默放下。
「今天的野蒜,味甜,清和,入喉爽口,卻因為剛剛出鍋冷卻不夠,作料就加了進來,反而壞了幾分原本的味道。」
郁顏清點點頭,笑嘻嘻的看著接下來的人。
舌尖略過一層淡淡的酸甜,祖凝認真回味了一番後勁,覺得甚是無窮回味。
「入口酸甜,其後味依舊能吃出野蒜的味道,不清炒,而涼拌,是傳承也是創新。」
祖凝說完,喬卿璇很自覺的放下筷子。
「老將風采,不減當年。」配套大拇指附上。
老爺子爽朗的笑,喜笑顏開,十分滿意。
在場說了一圈只剩下金罍,她不喜歡吃蒜,剛剛只是囫圇吞棗給咽下去。
這會要評論味道,她是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有什麼味道。
她艱難的過著口中氣味,用力吞咽。
「我覺得,味道挺不錯的,好吃。」
「哦?是嗎?」郁顏清審度的看著她,笑的很有深意。
「應該不至于很好吃吧?我看你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痛苦?」郁顏清端坐在那,坦誠的說。
「怎麼會,我覺得很好吃。」金罍唯恐郁顏清不信,重新夾起一塊放到碗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去適應那股味道。
「真的很好吃。」她艱難的說。
「真假自在心中,以假亂真,為難了自己,也看清了旁人。」老人指點的提醒。
金罍尷尬的笑,「不是,我真的……」
郁顏清擺擺手,「給各位介紹一下,你們互相有的熟悉有的或許還不熟悉吧?」
「這位是金小姐,YH雜志社過來采訪我的編輯。」郁老指著金罍和眾人介紹。
「說起來我和你們雜志社倒是挺投緣,我外孫女也是你們雜志社的。」
金罍奇怪,「外孫女?」沒听說YH有郁老的外孫女?
要是有的話,外孫女拿外公的專訪可謂輕而易舉,還用雜志社一次一次上門去吃閉門羹?
視線落在喬卿璇身上,金罍又一頓的慌張,不安的看向郁顏清。
聯想到剛剛的開門,前後她的動作,和有人的提點。
喬公主不在意,抓起桌上的巴西松子,優哉游哉的磕了起來,樂呵也不在意。
「金小姐,你旁邊這位好巧也是YH雜志社的,你們應該也認識吧?
難道是祖凝?
難怪那天她那麼高傲的和她說要兜底。
是喬卿璇,她情願是祖凝,如果是喬卿璇,她真的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喬卿璇那麼討厭她,如果是祖凝至少還要避諱一點,可若是喬卿璇,那可真是正大光明。
祖凝恭敬的朝郁老頷首微笑。
老爺子眉眼具笑。
「歡迎來家里做客,我們璇璇很喜歡你。」
「謝謝郁老。」
「孩子,不見外的話,跟著璇璇一起叫我一聲外公就好。」
「謝謝外公。」祖凝驚詫,感恩的說。
「不客氣,你的那篇采訪稿,我也看了,水至清則無魚,你已經做的很好,凡事不用太苛責自己。」
「我們都是人,是人就不能面面俱到,你做了你該做的,他說了他該說的,你們誰也沒有違背本性和道德,這就是底線,這樣很好,無須改,也不用改。」郁顏清滿意的看著兩人笑。
「謝謝老師。」榆次北附和著祖凝說。
「師兄,您這聲謝,替誰說的啊?這替也是要講求名分的,你有嗎?」喬卿璇挑事的說。
「喂,你過了啊。」祖凝打岔,臉紅的不讓喬卿璇說。
小姑娘吐舌,賣萌的眨眼。
「那是自然,師兄打小什麼都好,底線這種東西,全天下人沒有了,師兄都不可能沒有。」喬卿璇調皮的撒嬌。
「外公您說我說的是不是啊?」小姑娘下巴磕在自家外公手肘上,嘟囔道︰「您親自教出來的人,怎麼會差?我外公最厲害了。」
一通彩虹屁,吹得老人心花怒放。
「你這丫頭,人都在呢,多大了還撒嬌,知不知羞?」
「是嗎?在場的也沒有外人,外人我又不在意,干嘛要羞?」
說著靠在郁顏清胳膊上笑問︰「師兄,你嫉妒嗎?」
榆次北笑著搖搖頭。
「那凝姐,你在意不?」
祖凝堅決搖頭。
「看吧看吧,他們都不在意,那外公你就不要說我了。」
郁老嘴上唚她,心里就寶貝的不得了,「鬼丫頭,你呀你。」
「這位呢是我外孫女,叫喬卿璇。」
此刻,金罍面如死灰,她沒想到喬卿璇會是郁老的外孫女。
難怪這麼高傲,原來人家是真正的小公主啊。
看了眼地上的東西,郁顏清視線平和依舊不為所動,「這位小姐,感謝你今天代表YH來拜訪我,你代表YH來了,我也見了,給足了你們雜志社面子,也讓你回去有所交代。」
「東西帶回,采訪,就不必了。」
急的四處打轉的金罍慌亂的說,「郁老,郁老你再給我個機會,這一次的采訪對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重要?什麼叫重要?」老人氣勢森嚴,攝人的問︰「是能幫你升職加薪,還是能給你帶去面子?」
「年輕人,你的采訪稿我看了,太功利的市場化也就失去了對傳統文化的傳承和意義,我希望你能懂得,這次采訪的意義到底在什麼地方?」
「難道傳承在你們眼里,只是為了博一個出彩嗎?」
「這樣的話,那麼多匠人精神在失去靈魂之後,也將變得一文不值,我希望你能慎重。」
郁老面上逐漸染上幾分怒氣,那個年代的人除了注重天賦,更注重人品。
誣陷,手段,打壓。
那些不光彩的手段,還欺負到他孫女身上,是欺負他們郁家沒人了是嗎?
「不是,我沒有,郁老你再看看我的采訪稿,你不能任人唯親,就偏幫啊?」
「偏幫?」老人徹底動怒,「我要是存心偏幫的話,今天還能有你什麼事情?」
「孩子,做人還是不要失了本性,你走吧,我希望從當下開始你能謹言慎行,我的孫女我知道,你要是不招惹她,她絕對不會先挑事。」
喧囂過後,氣氛變得安靜。
喬公主抻著懶腰,欲笑不笑。
「鬼丫頭,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沒啊,我就是在想外公你什麼時候老糊涂了,怎麼什麼人的采訪稿都接?沒想到,老頭你挺厲害啊,還留有後招呢?」
「額……」郁顏清吹胡子瞪眼,頗為郁悶,「怎麼著啊,真以為你外公我年紀大了,分不清好壞了?」
「我眼明心亮著呢。」
祖凝低頭失笑,一時間艷羨得狠。
這樣輕松和諧的家庭氛圍真好。
「笑什麼?」榆次北手托著腮好整以暇,目光微涼扯著唇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