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山閉上眼楮，長長地嘆了口氣。
該來的遲早還是要來。
稜鏡計劃，似乎就是在這一兩年開始啟動的。
「你是怎麼回的？」
「怎麼回？我告訴他們，國內都他媽沒有問我要數據，他們憑什麼？」
葉如黛極為罕見地爆了粗口，柳眉微豎︰「真是不要臉。」
蘇遠山︰「……」
確實，因為省城, 因為HK在互聯網領域中的優秀表現，國內在涉及用戶隱私這一環節，或者說在容易被國外詬病的方面，走得極為慎重。除了在2004年就出台了堪稱教科書一般的隱私保護法之外，也在積極推動互聯網版權的落實。讓國內的互聯網企業保持著海內外的業務以及政策的一致性。
當然，國內也不是完全就沒有一點安全方面的意識了, 最起碼在建設天網這一領域，國內是一直在頂著國外一些甚囂塵上的「監視」論一直在大力推進。而且……立竿見影。
別的不說，犯罪率和破案率, 隨著天網工程的推進，是呈現出了一個直線下降的趨勢。
當然了，根據相關部門朋友的反饋，拋開惡性犯罪不談，治安的好轉，和網吧在國內的大力發展也是呈正相關的。
但如今，國內都還沒對用戶的數據動手呢……老美那邊卻下手了……這如何不讓葉如黛憤憤不平，情難自禁。
「胳膊擰不過大腿，特別是在以安全的名義時。」蘇遠山輕聲道︰「黛兒，你一定要有一個意識，互聯網看似沒有國界, 甚至沒有邊界。但在今後，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三十年……總有一天，當人們的所有工作與生活軌跡都以數據的形式存放在服務器上時, 那麼……就算再沒水準的國家和政府會意識到, 這些數據便是一個國家的財富，也是一個國家的秘密。」
葉如黛張了張嘴，半響後才嘆了一聲。
蘇遠山微微一笑︰「除非世界大變，咱們地球成賽博朋克，由大公司主宰人類命運……否則，企業永遠是無法與暴力機關和行政力量抗衡的，任何企業都不行。」
「區別只在于，有些企業，只認錢，所以會無條件配合政府。但有責任心的企業，會運用各種力量和方式來達到政府，企業，用戶權益之間的平衡。」
葉如黛再次一嘆，輕輕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小馬哥他們是什麼態度。」
「你看，你是我老婆，都才猶豫了這麼久才告訴我，小馬哥又不是我什麼人，他們顯然不會給我說了。」蘇遠山毫不介意地笑道︰「你們是受到告誡了麼？」
「……」葉如黛︰「倒不是告誡，主要是……」
「好了, 不說原因。」蘇遠山一把拉過妻子的手，笑道︰「小馬哥他們雖然這次沒說，但很早之前我就提醒過他們，不做對抗的同時保持底線就行了。」
「嗯。」葉如黛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望向丈夫︰「那你說，老美開了這個頭，那咱們國內的話……」
「國內啊……應該不會大張旗鼓地要接口，而是采取遇事調查的方案吧——譬如一個毒販，殺人犯什麼的，手機里面的通訊軟件有詳細的證據或者記錄或者方案什麼的，這種情況下要數據的優先權，顯然是可以超越個人隱私的。我不認為有什麼不妥。」
「嗯。」
「反正國內在這方面還是比較謹慎的，比較優勢在咱們這一方，外面無數人都盯著呢……真要鬧出什麼丑聞，那就真得不償失了。」
「嗯……」
夫妻倆又聊了一會後便出門去了客廳，一家人開始圍坐在沙發邊上，其樂融融地看起了春晚。
……
假期總是過得很快，只是一轉眼，春節便結束了。
上班後，蘇遠山接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便是，重組後的「安芯乳業」——也就是菊樂控股母公司順利拿下了奧運贊助品牌，同時以八十億人民幣現金收購了完達山和另外幾個小品牌。
同時為了標準和品牌統一，安芯乳業特地注冊了以「芯」為開頭的商標，並宣布，今後的新產品將會統一用「芯‧」作為隨後的一系列品牌的前綴，以表示這些品牌已經浴火重生。
至此，無論是女乃制品行業，還是稍稍對這個行業有關注的人，都已經意識到，遠芯這是連「扭捏」都不「扭捏」了……用某兩家大廠的語氣就是，「連遮羞布都不要了」，靠著資本強行殺進了女乃制品行業。
而且，在滬市的牽頭下，光明也和安芯走到了一起，雖然沒有「賣身」，但光明作為老廠，也是有幾分號召力的，于是針對前不久的女乃制品協會發布的標準，安芯乳業和光明以及一批企業也共同推出了新的女乃制品標準。
這也是，在一個與民生息息相關的行業中，國標第一次超過了國際標準。
當公告出來後，整個互聯網上一片沸騰，除了總有幾個唱反調的之外，幾乎所有人，特別是那些對國產女乃粉在女乃源污染事件中痛心疾首的網民們都歡呼不已。
……
「老童，有了輿論基礎，剩下的就是嚴格品控和渠道推進了。」
蘇遠山和段勇平在蘇遠山的辦公室里接待了一臉喜氣的童恩文，蘇遠山樂呵呵地道︰「而且，雖然在傳統的渠道上我們沒有優勢，但有一個渠道，我們的優勢是極為明顯的。且能夠完美地與目前互聯網的輿論相結合。」
「哦？請山總指點一下。」童恩文馬上便坐正了身子，目光炯炯地望向蘇遠山。
都是混省城的，童恩文哪怕再是搞女乃粉的，也知道山總那是出了名的互聯網教父……他說能夠與互聯網輿論結合，那自然就能。
「哈哈，指點算不上，其實說白了就是互聯網購物。」蘇遠山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管信不信，互聯網購物大爆發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去年，國內物流已經達到了國內大部分省份的大城市的三天到貨，就算小城市，也能保證五天之內，而且好幾個物流公司都在推動更快的次日達。」
「也就是說，國內的物流網絡已經建立——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國內任何一個稍稍有點底子的城市乃至城鎮，都有了快遞網點。」
童恩文馬上點頭︰「是，張總的物流公司，可也是起源于遠芯啊……听說……張總是您親戚？」
「嗯，是我親舅舅。」蘇遠山呵呵一笑，打趣道︰「我以為他是我小舅這事已經路人皆知了呢。」
「哈哈哈，可不敢冒犯。」童恩文哈哈大笑。
他是老省城人，當然知道張克是蘇遠山的小舅，也是遠芯創始人了，但知道是一回事，直白地說出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有了網點，那要擴張就好辦了。無非是多招幾個人，多找幾輛車的事。所以……今年啊……你要準備一下，最好在十月份之前就準備好大量的產品。」
童恩文微微一怔，立刻意識到了怕是互聯網購物有一場大活動了。
遲疑了一下後他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有什麼類似線上黑色星期五之類的購物節？」
蘇遠山和段勇平兩人一對視，同時哈哈一笑。
「沒錯，但這個消息……現在是秘密狀態，我只能給你透露這麼多。因為相關的方案，至今都還在論證中——但論證的結果，我是知道的。」蘇遠山含笑望著童恩文︰「老童，這場仗大好了，明年的春晚就可以拿下了，你知道春晚的威力的。」
這句話听得童恩文渾身燥熱無比。
當然了！他太知道上春晚，當春晚合作伙伴的威力了……可以說，誰上春晚，現在已經不是成了錢不錢的問題，而是多了「政治」的意味在里面，不是誰想上就能上的。
這放在以前，他根本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放心吧，山總！段總！」童恩文深深地吸了口氣︰「絕對不辱使命！」
段勇平含笑點頭︰「嗯，缺錢就說，可以通過優化管理和流程來節約成本，但不能在產品質量和成本上扣成本。」
……
目送童恩文一路算是踩著祥雲出門，蘇遠山和段勇平再次相視一笑。
「你覺得老童能不能穩住？」段勇平含笑問道︰「你看人歷來很準的。」
「應該能穩住，畢竟他現在金錢事業雙豐收，又有遠芯這棵樹……換成是我，我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麼穩不住的。」
「說得也是哈，他從一個小廠老板搖身一變就成了身家上十億的巨頭，有點激動也是必然的。」段勇平笑了起來︰「換成你要我當時就來現在這位置，我不心梗都是好的。」
「……過了過了。」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後，老段又提到了十一月份的大促銷。
「不過雙十一，真的有那麼大威力？」段勇平明顯有些擔憂。
雙十一活動，是過年前蘇遠山提出的，打算讓AL那邊完成穩固國內市場江山的絕殺——目前正處于嚴格的保密狀態。就算是AL內部，也只有馬老師和幾個高管知道。
「放心吧，不要低估互聯網對特殊日子的號召力。特別是11.11目前已經被賦予了光棍節含義的前提下……」蘇遠山輕輕地呼了口氣，笑著安慰道︰「我們甚至可以打個賭，這將會改變整個互聯網購物的節奏和格局。」
「……不和你賭。」段勇平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上次他就賭輸了來著。他看了一眼手表，然後站起身來︰「走了，剛收假，我那邊還一攤子事呢。」
「慢走。」蘇遠山笑眯眯地送客。然後他也站起身來，準備回到辦公桌，進行今天的工作。
卻不料段勇平剛拉開門，一個人便一邊嚷嚷著，一邊迎頭撞了進來。
「我靠！段總？」
「我去……孟起，你干啥呢？」
段勇平猛地退後一大步，看著差點一頭杵到自己臉上的馬孟起哭笑不得。
——整個遠芯，也就只有這幫研發系的，而且還是「總裁」級的P12高工才會如此冒失地闖進蘇遠山的辦公室。
「嘿嘿！報喜來著。」有段勇平在，馬孟起倒是立刻收斂了起來，嘿嘿笑了兩聲︰「春節的時候，找了一下國家奧組委剛確定下來的開幕式導演。」
「哦？」段勇平回頭一看，只見蘇遠山也明顯有些驚訝︰「我得听听。」
……
重新落座後，馬孟起告訴蘇遠山和段勇平，他打听到了國家奧組委定下的導演，然後春節便托關系去找了一下，表示如果張導願意的話，遠芯可以提供無人機飛行表演。
很顯然，張導雖然在拍攝的時候用過拍攝用的無人機——這也是遠芯無人機商業化之後的一個重要領域，完全可以以相對低廉的成本來取代過去必須要直升機和飛機才能拍攝出來的畫面。
甚至現在電影中已經針對無人機的運用，開發出了一套新的拍攝方案和機位。
但……當听到無人機飛行表演時，張導還是有點蒙圈了。
他沒認為無人機在空中飛有什麼好看的。
直到……馬孟起拿出了遠芯無人機在夜空中組成矩陣，進行各種光圖變化的圖案。
喜歡大場面的張導立刻便直了眼。
「這真的是個絕佳的宣傳機會！除了宣傳咱們的產品之外，同時……我覺得還能有炫技的成分。不然的話……老是放煙花……看膩歪了也沒啥。」馬孟起搓著手，一臉的興奮，望向蘇遠山道︰「是不是這個道理？」
「嗯，是，干得好。」蘇遠山見這家伙一副要表揚的模樣，便忍俊不住，夸了幾句︰「但技術保障可一定要跟上，出不得半點差錯……而且張導這個人，你要知道，他對大場面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你要告訴他能搞1000台同時起飛的，他就能張口問你要2000台……」
馬孟起哈哈大笑︰「嘿！還真是！不過我沒理他。」
蘇遠山和段勇平同時大笑。
不過蘇遠山的笑中，更多了一分感慨和贊賞。
畢竟，馬孟起是他和席小丁同時都看好的人，如今能夠自己去「找業務」……那他自然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