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條理分明的述說，讓對方啞口無言。
等了片刻，她繼續道︰「我們導演不懂行情，和你們簽訂了協議，經我司重新評估，認為付出的金額足以延期一月以上。當然我們不用延期那麼就，半月足夠。如果你們持續堅持不延期，我們可以尊重你們的決定。剛好我們有部新的懸疑恐怖電視劇開拍，配合你們的趕尸傳說，相輔相成剛好。」一起鑽合同的空子好了，合同只標明甲方為天禹娛樂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沒專指某個片子。
越是知名景區的招商辦，對于影視征用的刪選，他們越是嚴格。
可以猜出天門山和張家界接受征用的出發點，除過周捷所開巨金，肯定有考慮到《飛霜流光劍》的影響力。
兩句不和，大屏幕換成小IP，對方必然得掂量掂量。
不出她所料，領導同志思忖下說道︰「您冷靜，我不過是招商辦一個小領導，在辦公室里手下的人給我幾分薄面，出了辦公室指不定背後罵我孫子。上樓了吧，樓上有大領導，我得看人家面子。您們這事，我上樓申請下看看。」
南曦乍听挺感動，同意︰「麻煩了，請務必多費心說成。」
「誒你別急啊，我可沒答應一定啊，你不要瞎說話給我亂扣帽子啊。我剛剛說的是盡力。畢竟如我所說，我只是個辦公室小領導啊。」
听著熟悉的語氣，滿載敷衍和推月兌。南曦才燃起的期待立馬熄滅，能想象對方掛斷電話，磕著瓜子磨個半小時，給她回電話通知，申請遭領導卡住。
仗著山高皇帝遠，欺負你聯系不到跨省大領導，無從求證虛實。
等等，南曦腦子閃現出一位操勞的長者。
隨口應句︰「行。」掛斷電話，腦子轉向新的方向。
為500W找朱父，有點小題大做。南曦得有足夠站穩腳跟的理由上去，一擊必勝。那邊不是游樂場，由著她隨便胡來。
正想著門讓人推開條縫，冒出兩個腦袋偷窺，倪虹和周捷。從陳謀岑來把關大方面，周捷似乎對自身定位落了千丈，往氣氛組靠攏。兩個三四十歲的人天天童心未泯，倒顯得風嘯他們老成穩重。
他們以為南曦在忙，結果六目以對，撞個正著。
倪虹推把周捷，低聲斥道︰「去把你辛苦找的辦法給小曦說說，我去優化劇本。」
周捷扭捏著進入，甩起肥肚腩來到南曦面前，薅把只剩幾根的劉海。
「南總啊，我來將功補過。」
他選擇站著說話，方便情況有變及時跑路。
南曦提不起多大興趣，隨口問道︰「從你工資扣嗎？」
周捷拉下臉，痛心道︰「我一顆心撲到咱們飛霜霜上，南總怎麼總拿世俗之物玷污它呢。」
「嗯，你高尚，為了彰顯你的高風亮節，虧損的錢扣你工資。」
周捷帶著哭腔說︰「我有備選方案啦，在山城有處天坑地縫，風景甚是綺麗，但它比張家界和天門山稍稍遜色。不是風景上的遜色，它們各領風騷，是符合程度的遜色。在我心里，只有張家界那種詭譎怪誕的巨石峰林最為出彩，完美符合里師父魏洪剛看守的仙魔交界處。我本打算把三人組歷練的場景選在山城，如果實在用不了張家界，那仙魔交界處改天坑地縫拍吧。」提前撕破臉皮解約，可以少扣點錢。
之前他以為天禹不差錢，啥事拿錢使勁夯，只求完美的效果。剛剛倪虹教育了他，不差錢和浪費錢是兩種態度，好鋼使在刀刃上。
假若所有天禹人全和他一個思想，天禹早關門大吉了。
良苦用心的述說沒提起南曦興趣，可能她對他沒報太大希望了。
周捷不氣餒，賣力介紹︰「山城的省委宣傳部負責人老林找過我，他們不用錢，只要咱們在影片最後標注出他們風景區名字。拍攝期間，吃住行他們全包。」
南曦單手托腮，保險起見，她需問清楚︰「有附加條件吧？」
周捷奸笑兩聲︰「哈哈，南總聰慧過人，啥事本質都逃不過您的火眼金楮。」嘴上抹蜜地夸獎，瘋狂拋媚眼，「我在你面前總有種一絲不掛的感覺呢，看得我好羞羞。」
騷情剛開始，南曦倏地繃住臉，緊張呼喚︰「虹姐！」
周捷嚇得抖三抖，匆匆扭身解釋︰「老婆，你听我說，我單純見小曦心情低落，逗她樂樂。沒其他意思，」
後面的話忿忿打住，和空氣解釋個雞毛啊！
南曦用精湛的演技給他上了一課，漂亮女孩能有什麼壞心眼呢？無非嚇唬嚇唬人。
周捷轉回頭，低低勾著小眼楮，陰沉說︰「南總，我在和你談正事啊。」還成天訓他呢，讓他拿出導演樣子。
戲耍番周捷，南曦心里煩悶減輕，有興趣問︰「什麼條件？」
「老林希望你能幫忙宣傳宣傳他們的農產品。」周捷說罷忙瞄眼門口位置，南曦心情好了，他讓耍得心驚膽戰。
「宣傳農產品，」南曦默默重復，腦子里新的靈光閃現，和之前已經做好的假設重疊。
半剪秋水的眸子抬起，饒有興趣地凝視著周捷問︰「在你心里張家界和天門山是首選吧？」
周捷想說幾句場面話，可面對摯愛多年的，他說不出慌，誠懇道︰「是的，南總你帶入聯想下魏洪剛看守的仙魔交界處。我覺得只有張家界根根高聳入天的奇峰怪林符合，你再聯想下，魏洪剛受命下凡，在不周山遭受魔族伏擊，擊殺魔族高級將領數百名。如此大場面的熱血打斗，咱們從天門山的鬼谷棧道，拉長鏡頭拍到他們打至天門洞前。」
周捷一口氣說完，小眼楮不停眨動，迫切問道︰「很帶感吧？」
周捷的描述將南曦拉進他的構架，南曦好似身臨其境的走過他心中的仙俠世界，重重點下頭︰「帶感。」
周捷興奮的心情難以平復，強壓著自己克制住，拿出豁然的心態，勸起了她︰「沒事，咱們去天坑地縫吧，我想辦法拍出一樣的效果。錢該省的還是得省嘛！」
「我想想吧。」
「好的。」周捷有眼色的騰出辦公室，留下清淨。
南曦陷入沉思，500W這個數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普通人家可能一輩子見不到。對于投資電影一方，不算大數。張家界招商辦但凡松松口，他們賠點最少我方被尊重的狀態，賠的心里舒服。
而且他們尚未過去，已經遇到如此難說話的情況。過去萬一有點啥事需要當地配合，只恐麻煩不斷。早听聞湘西從古至今多土匪，百聞不如切身體驗。可能周捷給對方人傻錢多的印象，縱容了對方的蠻橫生硬。
錢不錢的靠後考慮，為了順利進行拍攝，她得把對方態度搬過來才行啊。
拿起簽字筆和便簽紙，寫下心中已有談判雛形的幾個關鍵點。
記錄完成深深呼吸幾下，翻開通訊錄，撥通自打互留電話首次聯系的人。
靜待對方接起，南曦熱情道︰「您好，我是南曦。」
「我知道，有事嗎？」
听著朱父蒼勁有力的聲音，南曦稍稍心定些，對方的語氣比較隨和，沒听出刻板或生疏。
南曦放柔語調，說道︰「您好，我今晚在抖抖有場直播，我打算以扶貧幫農為主題。」
朱父听得一頭霧水，但夸獎之詞由心而出︰「這樣的善舉很好呢，值得發揚。」
南曦不好意思地嬌笑聲︰「嘿嘿，我選了山城和湘西比較落後的幾塊地區。山城定在省會之西，與川地接壤的地方，湘西定在偏北的地方。」
「不錯啊，小年輕有這種思想非常棒，堅持去做吧。」朱父夸贊完她，應聲身邊人的話，能听出他比較忙。
南曦摒棄打算持續放餌的設定，將目的提前道出︰「請問您知道這些地方的負責人聯系方式嗎？」
緊接著趕在對方回答之前，道出自責︰「不好意思啊，我只認識您一位領導人物呢。我知道聯系您不合適，但直播的通知比較急促，晚上要進行，所以請饒恕我的大膽舉動。」
朱父爽朗答道︰「沒事，不管我身處什麼位置，人民的事情永遠在我心里第一位。南曦啊，我這會稍稍有點忙。我讓我年齡最小的秘書給你去電話，同齡人好說話好辦事。他陪在我身邊，全程听到了你的訴求，你們來溝通具體事情，好嗎？」
南曦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輕聲道︰「好的，麻煩您了。」她必須把雙面可能的回答引導向她想要的局面。
朱父剛掛斷電話，一個京市陌生電話接入，南曦打起十二分精神接通︰「您好。」
「你好南曦，我叫賈蒼。你叫我小賈或者賈哥都行，不用和我客氣，我只比你大4歲，而且是你的路好呢。」
清脆男聲親民的回應，一下將兩人距離拉近。
南曦收起刻意繃起的嚴肅，甜美應道︰「好的，賈哥。」
賈蒼不由羨煞說道︰「這人美聲甜，難怪天禹最年輕的董事長肯為了你步步妥協。」
南曦一臉問號，好好的扶農怎麼扯到張亦辰了？
「啊？」困惑問。
「你家京市那塊地，早已規劃成教育用地，可你老公硬生生的虎口拔牙。他給咱們朱領導人說，他已經將手里的王牌全部上繳國家了，希望能換取到你的隨心所欲。他說你是小財迷，你喜歡主題樂園，他便把全球最出名的兩大主題樂園引進，建在你家的土地上。咱們朱領導為此還責怪他一段時間，訓他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後面只能安慰自己，好在環球樂園日進斗金，國家落得一半充國庫，另尋他處當教育基地吧。」
半調侃的語氣，听得南曦不是滋味，深深道出一聲︰「嗯。」似乎除了這聲答應，再多的話語皆顯得多余。
主要她腦子很亂，對于張亦辰的感情，愈發說不清道不明。
賈蒼以為她感動地說不出話，借故說道︰「你看朱領導人多照顧你們啊。」
南曦抽抽有點發堵的鼻子，應道︰「嗯，我知道，特別感謝他老人家呢。」
賈蒼聲音猛地提高一分︰「我出于個人角度啊，說個事情，咱們當樂子听，你別多放心上。」
「好。」南曦應。
「去年咱們國家受疫情影響，好多果農和菜農種的蔬菜水果爛在地里，賣不出去。其實哪怕沒有疫情，深山里的特產很難對外銷售出去。這點難題時刻困擾著咱們朱領導人，既然你有渠道，別只限定某一片區啊。我知道直播時間有限，而且咱們沒有提前夾起果農網上的售賣通道，但你可以先幫他們打出廣告啊，後續需要構架的通道，不管線上線下，我們全力安排人幫他們搭建啊。」
南曦故作疑惑問道︰「您的意思是？」
賈蒼開門見山道出重點︰「我建議啊，這次你的直播不要只幫兩省其中某處貧困地區，直接把兩省特產掛出來吧。」
南曦錯愕不已地驚呼︰「啊？兩省嗎？」
賈蒼一點沒把南曦當外人，毫不客氣地應道︰「對，兩省。別猶猶豫豫了，咱們要向領導人學習啊，你多想想他老人家的氣度，能答應那麼大一塊金疙瘩地給你們拿來商用啊。」
南曦委屈地哼哼唧唧幾聲，悶聲道︰「好的，我知道了，麻煩您把兩省的負責人聯系方式發給我吧。」
實則嘴角促狹的笑意加深，她要得就是兩省。只針對于張家界、天門山，很多事情不好操作。既然張亦辰說她是小財迷，那她就要財迷次，不光把虧出去的500W要回來，還要對方全心全意配合他們拍攝，而且得心甘情願。
她做人準則，向來以鏡子模式相處。山城痛快不墨跡，態度各方面好了，她回以成倍的好。另一邊不好了，別怪她也成倍回以不好。
賈蒼非常心細，在給她電話前，已和對方最高負責人打過招呼。她可以直接上去聯系，不用麻煩地通過層層轉接。拿到兩邊電話，南曦讓黃怡第一時間接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