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三刻,歸鄉隊伍在里正的帶領下,丟下了板車,將重要的東西背了起來,就著明亮的月光,踏上了一條荒僻的小路。
幾個強壯的男人手里拿著從山賊那里繳獲的大刀,在前頭開路。他們需要將小路上那些比人還高的荒草劈開,還要驅趕那些可能出現的蛇蟲鼠蟻。
哪段路要是塌了,他們就得搬來石頭,把路墊平,好讓隊伍順利通過。
剩下的青壯年有規律地分布在整個隊伍中間,一邊趕路,一邊提防著野獸的侵襲。
老弱婦孺只需要專心趕路即可。
姜二丫被安排在隊伍的正中間。
她站在這個位置,不管是隊伍前頭的人遇上了危險,還是後頭的人遇上了危險,喊一嗓子,她都能听見。
只要姜二丫能听見大家的呼救,並及時趕過來救援,天再黑,野獸再多,大家也不害怕了。
緊跟姜二牛的林秀秀頻頻看向姜二丫,她不明白,為什麼這支隊伍會如此依賴姜二丫,姜二丫真的能起那麼大的作用嗎?
很快,林秀秀就知道答案了。
一群餓狼襲擊了隊伍末端的那些外村人。
那些外村人剛喊了一聲,姜二丫就提著刀沖過去,將那群餓狼亂刀砍死了。
林秀秀搖著頭,道︰「不,不,她不是我的女兒。」她的女兒姜二丫不可能有這麼厲害!
姜二丫听到了林秀秀的話,拎著滴血的大刀朝她走了過來。
林秀秀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強迫自己去說違心的話。
她一臉崇拜地看著姜二丫,「你肯定不是二丫,你肯定是武神下凡,特地來拯救我們這群遭了災的窮苦百姓的……」
千穿萬穿,唯有馬屁不穿。
姜二丫听著林秀秀恭維的話,抬起腳來,將帶血的大刀往鞋底一擦,收刀入鞘。
林秀秀望著姜二丫離去的背影,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隊伍繼續前進。到了丑時三刻,里正實在走不動了,才吩咐同樣氣喘吁吁的大家停下來,休息半個時辰。
大家伙吃了點兒傍晚就做好的飯食,喝了些水,方便了一下,挑掉了腳下的水泡,又揉了揉腰,揉了揉胳膊和腿,半個時辰就悄悄過去了。
里正為了打起精神給大家伙帶路,忍痛拿出自己珍藏的小竹筒,喝了一口里面的神仙水。
神仙水一下肚,所有疲乏都解了,里正重新抖擻起來。
他向前一指,中氣十足地說道︰「跟我走吧……」
天蒙蒙亮的時候,里正帶著大家走到了杏林村對面一座高高的山頭上。
站在這里,可以遠遠的看到清江河,也可以看到分布在清江河兩岸的那些村落的輪廓。
里正伸手一指,道︰「那里就是杏林村,那里是方家村,再後面就是林家村……」
眾人渾身的疲憊一掃而光,喜極而泣。
到家了,終于到家了!
哭了一場之後,那些外村人紛紛告辭,他們也要回自己的家,重新開始,過新的生活了。
姜二丫揮手與他們道別,懇切地說道︰「保重,一定要好好活著。」爭取以後給我做佃戶。
「有什麼難處,記得來找我。」帶上你們的田契,到我這里換糧食吧,一畝田地換一袋!
那些外村人感動壞了,看,姜二丫雖然動不動就拔刀,但她這個人,其實真的蠻好的。
外村人帶著被姜二丫用言語捂熱的心離開了,杏林村人也走上了回村的小路。
從山頂上下來,必須要穿過一片茂密的林子,才能走到杏林村人的田間地頭上,順著田間小路回到杏林村內。
進了林子,杏林村人就離家更近了,他們放松下來,彼此高聲交談起來。
姜二丫「噓」了一聲,示意大家安靜。越是到了家門口,就越要小心,不能大意。
村民們紛紛捂住了嘴巴。
里正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帶路。
走到林子正中間的時候,隊伍中傳來一聲嘹亮的哭聲,一個吃女乃的女圭女圭餓醒了,想要找女乃吃。
他的哭聲驚起了一群飛鳥,以及,躲在林子里的一群亂兵……
這群亂兵佔領清江縣後,只過了七八天的好日子,就被朝庭派來的軍隊趕出城內了。
他們本想順勢歸降朝庭的,但領兵的那個將領著實可惡,他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二話不說帶著兵逮著他們就砍。
他們敵不過,只好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倉皇地逃出清江縣城。
逃跑的過程中,他們的人馬死傷過半,剩下的一半也分成了兩小批,一小批往澄江縣的方向逃去,另一小批七拐八拐的,躲進了這片山林之中。
一個亂兵循著女乃女圭女圭的哭聲看了過去,驚喜地對亂兵頭頭說道︰「對面來了一群人,看裝束是普通的老百姓,但是,他們的身上卻掛著沉甸甸的袋子,里面裝的應該是糧食!」
這幾天,他們把這林子里能吃的都吃光了,再沒有糧食,他們遲早會餓死的。
亂兵頭頭看了看,道︰「他們人不少,手上還有刀。」
亂兵模了模自己那扁扁的肚子,道︰「刀有什麼可怕的?
餓肚子才要命。
再說,咱們有弓有箭,可以用弓箭遠程攻擊他們,不必與他們近身搏殺。
這樣,他們手中的刀就傷不到我們了。」
亂兵頭頭大致數了數杏林村人的人數,一百來號人,老弱婦孺佔了一大半,能與他們有一戰之力的不足四十人。
他又看了看自己這邊,他們有五十多人,良弓十余副,箭矢近百支,長矛四十多桿。
先用箭矢射死那些青壯年,再沖過去,用長矛刺殺那些老弱婦孺就行了。
亂兵頭頭招呼一聲,五十多個亂兵立即排好陣勢。
弓箭手排在前頭,剩下的握緊長矛隨時待命。
弓箭手搭好了箭拉好了弦,亂兵頭頭道一聲,「放!」
十余支箭矢帶著破空聲朝杏林村人所在的方向射了過去。
姜二丫發現的時候,想攔截已經晚了,她大喊一聲︰「快躲開!」
喊的同時,她拉著姜二牛,就近躲到一棵大樹後面。林秀秀緊緊的扯著姜二牛的衣服,死皮賴臉地跟了上來。
走在最前頭的里正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月復部中了兩箭,兩眼一凸,疼得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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