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秀叫喚完,立即轉身,推著姜二牛的板車就要走。
姜二丫追上去,用刀背拍開了林秀秀的手,道︰「想走可以,先把話說清楚。不然,我手中的神仙水有的是,我不介意多劃你幾刀,再慢慢給你治好。」
林秀秀听了這話,腿部隱隱作痛。
見姜二丫不似在開玩笑,她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听說,西昌郡的郡守大人是西戎國安插在咱們大慶國的奸細,他貪了朝庭發放下來的賑災銀兩,還派人殺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帶著他的愛妾,丟下老婆孩子,跑到西戎國去了……」
郡守一跑,西昌郡城之內群龍無首,底下的官兵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旱災嚴重,城內城外的人都遭了災,自覺沒有活路的人們迷茫又無措。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嗓子,「不如我們造反吧!」
許多人突然就有了方向,他們開始殺人、放火、搶掠……
他們做盡了所有平生不敢做的壞事,得到了從前想也不敢想的豐厚財富。
官兵們只象征性的攔了一兩次,便經受不住誘惑,帶著武器加入到造反的亂民之中去了。
仗著武器比其他人精良,這些官兵們快速佔據了主導地位,成了造反行動的引領者。
他們帶著亂民從城內殺到城外,搶完了糧倉搶富戶,搶完了富戶搶平民,搶完了平民又一個接著一個地掃蕩附近的村落。
所過之處,瘡痍滿目,哀鴻遍野。
林秀秀繼續說道︰「我與娘家兄嫂一起,跟著劉大疙瘩東躲西藏的走了十多天,才到了這澄江縣。
可是,不等我們喘過氣來,那些亂兵就掃蕩過來了。
他們全被殺了。我被一個亂兵用長矛刺傷,暈過去了。醒來就看到了你們。
總之,清江縣也亂著呢,你們最好別回去。
縣令大人一大家子全部被亂兵殺死了,有幾個亂兵頭頭還住進了清江縣的縣衙後院里,等著那些想活命的可憐人拿錢財和女人去孝敬他們……」
林秀秀隱瞞了自己做過的壞事,七分真三分假地說完,推著姜二牛的板車調了個頭,打算往東邊走,離混亂的西昌郡城和清江縣越遠越好。
姜二丫用刀背重重一敲,林秀秀「嗷」的一聲縮回了手。
姜二丫說道︰「想走可以,我們的東西你最好別踫。」
林秀秀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可憐兮兮的祈求道︰「二丫,把這車上的糧食給我吧,我是你娘,你忍心看我因為沒有糧食,餓死在外面嗎?」
姜二丫點點頭,道︰「忍心。你要是把我們的糧食全拿走了,我和我爹就該餓死了。死你一個,還是死我們兩個,你猜,我會怎麼選?」
林秀秀噎了一下,又道︰「我看這車上的糧食不少,有六袋呢,要不,咱們一家三口平分吧。」
「呵!想的倒是挺美。誰跟你是一家三口?你已經是別人家的人了,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分你兩袋糧食?想要糧食的話,你可以拿田契來換,一畝田地換一袋糧食。」
林秀秀哪里還有田契,她從劉大疙瘩手中搶來的田契和銀子,全被那些該死的亂兵模走了。
她只好把目光投向姜二牛,道︰「二牛,別愣著啊,你說句話,二丫向來听你的。」
姜二牛搖了搖頭,這些糧食是二丫一個人辛辛苦苦種出來的,也是她一個人一粒一粒收上來的。他一點兒忙也沒幫上,已經挺虧心的了,哪里還敢隨意處置這些糧食?
他道︰「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自你離開我和二丫之後,家里都是二丫做主了。我听二丫的,她不願意給,我也沒辦法。」
林秀秀瞪了瞪姜二牛,又看了看板車上的糧食,再看了看姜二丫手中的大刀,一坐在地上,傷心的哭了起來。
她不知道姜二牛和姜二丫是怎麼在災難中活下來的,但他們的氣色太好了,手上還有神奇的神仙水和大把的糧食。
她很後悔,要是當初她沒有撇下這父女二人,改嫁給劉大疙瘩,她就可以跟著這父女二人一起享福了,也不用遭那麼多的罪了。
林秀秀越哭越傷心。
姜二丫沒有理她,也不許姜二牛理她。
她讓隊伍原地休息,自己則與里正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認真商量起來——
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是繼續前進,還是先找個像大屏山那樣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姜二丫的想法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苟到大慶國的統治者派軍隊鎮壓住那些亂兵,等清江縣太平了,他們再回杏林村去。
里正卻歸心似箭,他道,「還差一天的路程,咱們就到家了。要不,咱們白天休息,晚上悄悄趕路?
咱們杏林村那麼窮,村里又空無一人,那些亂兵去過一次,就不會再去第二次的。
你娘離開清江縣也有許多天了,說不定她的消息滯後了,那些亂兵也許早就已經被朝庭鎮壓住了。
咱們回村不必走清江縣的官道,也不必穿過清江縣縣城,走城外的小路就可以了。
我知道一條小路。那小路荒僻,一般人不會往那兒走。
咱們夜間走的話,只要小心那些覓食的野獸就行,一個人也不會踫到的。
等咱們回了村,每天派人在路口巡邏著,萬一有人攻過來了,咱們立即退到後山去,再不行,還可以退到老虎澗里去。
這附近,大概也只有老虎澗最適合藏人了吧……」
姜二丫沉吟了一下,道︰「這樣也行,只是,還得看看村里人會怎麼選。」
里正點了點頭,把各家的當家人叫了過來,把兩個選項擺在他們面前,讓他們舉手表決。
絕大部分的村民贊同里正的決定。
他們想回家。
都已經到家門口了,就差臨門一腳了,他們不想再漂泊了。
樂觀的村民們說道︰「大家一路上的運氣都不差,就算回村了也不會怎麼樣的。」
悲觀的村民們也說,假如大家注定要死在亂兵的長矛之下,他們寧願死在自己的家里。
姜二丫從石頭上站起來,道︰「既如此,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接著,她帶著眾人往附近的山林里一鑽,靜等著黑夜到來。
林秀秀權衡了一下,小跑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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