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曹志強的一番話之後，山本德源立刻眯了眯眼，似乎對中國市場更感興趣了。
「曹桑！」山本德源突然笑道，「你的意思是說，你這次來日本，還想引進錄音磁帶生產線，自己生產錄音磁帶？」
「沒錯。」曹志強一臉嚴肅的點點頭。
「這麼說，你們國內目前很缺錄音磁帶？」山本德源又問，「自己不能生產嗎？」
「那倒也不是。」曹志強搖搖頭。
「我們國內也能自己生產錄音磁帶，但技術肯定差了點，尤其是生產效率跟產品質量，還跟你們這邊差不少。
要是三五年前，我們國內的產能也夠了，畢竟那時候我們國內的錄音機都很少，磁帶少一點也沒關系。
不過自從改革後，我們國內的錄音機產量年年增長，而且是指數性的增長。
這錄音機多了，對錄音磁帶的需求也就跟著增多了。
就算是現在，我們國內不管是錄音機也罷，配套磁帶也好，依舊都是供不應求的情況，基本上是有多少就能賣多少。
也因為供不應求，才出現大量走私貨。
據我所知，很多你們這邊的二手錄音機，經過各種販子一周轉，就進入我國，而且都能賣不少的價格，說一本萬利都不為過。
當然，這種犯法的生意我肯定不能做，所以我這次來日本，主要有兩個目的。
一來，確實是想看看日本的唱片市場，看看能不能在日本這里多點發展。
二來，就是想在這里找找商機，想要找到一家能制作錄音磁帶的廠家，談一談引進錄音磁帶生產線的項目。」
「原來如此。」山本德源點點頭，「不過曹桑，你是唱片公司的社長，難道也能生產磁帶嗎？」
「這當然沒問題。」曹志強笑道，「我們國內的情況有點特殊，只要是國營，啊，也就是國家所有的企業，理論上是可以跨行的。
比如說，我是華夏音像公司的總經理，類似你們的唱片公司社長，但我這個華夏音像公司，並不僅僅是可以出唱片，也可以自己搞生產線，自己生產錄音磁帶，這在我們那邊合理合法。
別說磁帶了，如果可能，我甚至都可以生產錄音機，從硬件到軟件全部一條龍生產。」
「這樣啊。」山本德源再次點點頭，用手模了模下巴道，「可我听說，你們那邊是不能自由兌換外幣的，要是我們這邊的企業去你們那邊合作，能自由兌換日元嗎？」
「這一點你也放心。」曹志強呵呵一笑，「我們那邊呢，現在正大力搞開放，所謂的外匯限制，主要是針對國內人。
如果是外資外商，比如你們日本的企業去我國投資，外幣是可以隨時兌換的。
比如你去我們國家投資一百萬日元辦企業，回頭盈利了，想撤回資金了，隨時可以跟有關部門按照市場價格兌換外幣。
換言之，外國人的投資，基本沒啥限制，甚至還有很多優惠，兌換外幣的價格實際上是高過市場價的。
除此之外，我國的勞動力遠低于你們日本，如果日企肯在我國設廠，那生產出來的產品，價格絕對遠遠低于在你們本國生產，而且出口也好，稅收也好，都有很多優惠。」
說到這，曹志強笑了笑︰「我國目前真正最吸引人的地方，除了勞動力又多又便宜外，再就是市場夠大夠多。
現在我國剛剛開放不久，到處都是一片藍海，對各種進口貨是渴求的很，所以這個時候進去，絕對賺的盆滿缽滿。
要是等過個十幾年，來我國的外商多了，競爭者多了，可就未必有這麼好的形式了。」
「有道理。」山本德源點點頭，「不過，如果是我們的藝人在你們那里賺了錢，也能隨時換日元回來嗎？」
「那當然可以。」曹志強笑著指了指左田雅志，「不信你問他，左田君就曾經在我國開過演唱會，賺過不少錢，你問問他，能不能隨時換日元回國。」
一听突然扯上自己，左田雅志愣了愣，然後道︰「嗯，是的，中國現在對外國人十分友好，我們的外幣在那邊，是可以自由兌換的。
我當初在中國開演唱會，確實賺了錢，然後賺了錢後，確實可以自由的換成日元，沒什麼妨礙，不過……」
「不過什麼？」山本德源問。
左田雅志搖搖頭︰「不過嘛，中國那邊的消費能力太低，開演唱會的門票價格也太低，就算來的人多，也基本不賺錢。
當時，我開演唱會的時候，門票都是一元錢一張，哦，算一算，大概等于一百一十六日元一張門票，連一百二十日元都不到。
這樣的價格，就算現場有一萬人觀看，總共也不到一百二十萬日元。」
「納尼？」山本德源一皺眉，「一張門票不到一百二十日元？」
「是啊。」左田雅志苦笑，「你還別嫌少，這價格已經很高了。
你可能不知道，他們看一場電影，也就五毛錢一張票，也就是0.5元錢，大概不到六十日元。」
「這樣啊。」山本德源皺起眉頭。
的確，左田雅志說的如果是真的，那這價格就太低了。
要知道，在目前的日本，一個普通小明星開一場普通的演唱會，門票價格起碼也得三千日元一張，一般都得五千日元到六千日元一張票。
如果像左田雅志這種有名氣的熱門歌星開演唱會，演唱會門票價格都是一萬日元一張起步。
要是按照日本的價格，一千人就有一千萬日元的進賬，分一分還是劃算的。
可要是像中國的演唱會門票價格一樣，動輒一百二十日元一張票，那就太少了，人數少過兩萬，連成本都收不回。
問題是，日本的演唱會，有幾個明星能達到現場兩萬人的，基本鳳毛麟角。
「山本社長。」曹志強突然笑著開口，「左田君說的沒錯，不過，你為啥總想著演唱會啊？就不能想想唱片嗎？」
「唱片？」山本德源看向曹志強，「怎麼，你們國家的唱片價格很高？」
「那倒也不是。」曹志強道，「我國的情況是這樣，因為人均收入低，所以像ld這種唱片很少，更別說你們新推出的cd了。
反倒是盒式錄音帶，在我國的唱片市場佔據絕對壟斷地位。
一盤錄音磁帶，空白磁帶的話，一盤大概是2元錢，折合日元大概是232日元。
但如果是一盤流行歌曲磁帶，一盤價格是4元左右，折合日元大概是464日元。」
「嗯。」山本德源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們那邊的唱片本身跟內容的價格基本持平，內容價格是232日元左右？」
「沒錯。」曹志強笑道，「別看這個價格少，可一旦乘以數量，那就很可觀了。」
略微一頓後，曹志強道︰「以我的首張專輯《怒放的生命》為例子，這張專輯目前在國內的銷量已經突破四百萬張。
假設我一張唱片能賺232日元，那四百萬乘以232日元，就是9.28億日元。
你看，出一張唱片，只要銷量過四百萬，毛利就有九億日元，這就很可觀了，對吧？
這種毛收入，就算在日本，恐怕也不多吧？」
「這是當然。」山本德源點了點頭，「我們這邊，一張唱片的銷量收入能過一千萬日元，就已經是相當厲害的成績了，你這個九億……太多了。」
曹志強笑道︰「這就是數量的優勢。畢竟我們國家，可是一個十億人口的市場啊！」
「我明白了。」山本德源點點頭，「看來這場合作，對我們雙方都很有利。」
「就是如此。」曹志強笑了笑。
山本德源微微一笑︰「其實，我們之間的合作，也不光是只能在唱片內容方面，就算是你說的磁帶生產線，甚至是錄音機生產線，也不是不能談。」
「哦？」曹志強看了看山本德源，「怎麼，山本社長有這方面的路子？」
「哈哈哈，那是當然。」山本德源笑道，「你忘了我們唱片公司的名字了？華納先鋒！
實際上，這是華納公司跟先鋒公司兩個名字的合稱！
華納就不提了，只說先鋒公司，這家公司可是一家專門做音響、錄音機還有磁帶的。
據我所知，先鋒公司目前已經開始主攻cd跟ld，原先的錄音帶業務已經不受重視了。
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給你牽個線，讓你跟先鋒公司的人談一談。
只要你說的是真的，能拿出足夠讓先鋒公司滿意的報酬，我想先鋒公司一定很樂意跟你談磁帶生產線的合作事宜的。」
「是嘛。」曹志強笑了笑，「那太好了，多謝山本社長。」
「哪里哪里。」山本德源哈哈一笑，「我是生意人，有錢賺的生意，我當然樂意做，不用說謝。」
略微一頓後，山本德源道︰「話說回來，既然以後我們還有更多合作機會，那你的這首歌，就由我們來給你出唱片吧。
具體條件嗎，歌曲版權歸你，銷售分成嗎，你個人可以分到批發價的百分之五，如何？」
「百分之十！」曹志強道。
「百分之六！」山本德源道，「最多這些了，我們的風險成本也得考慮進去。」
「百分之十！」曹志強微微一笑道，「山本社長，要把目光放長遠點，別忘了中國市場啊！」
山本德源立刻皺起眉頭，但沒有說話。
曹志強再次笑道︰「山本社長，你們這里有很多唱片公司，如果是你說的百分之五，或者百分之六，那我不是只有你一家可以合作。
可在我們國內，除了我們華夏音像公司，相信我，你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在我國發行日本歌手唱片的公司了。
為什麼呢？因為我國目前的情況，除了我們華夏音像公司，其他公司都是老牌公司，比如中國唱片。
那種成立時間很久的國有唱片公司，包袱重，顧慮多，寧可不做，也不想做錯，所以恐怕很難轉變思想，能跟你們公司合作，輕易把日本藝人引入我國唱片市場。
但我們不同，我那家唱片公司雖然名義上是國有，但實際上是我的一言堂，一切都是我說了算。
只要我先在你們日本這里有一個成功的典範，讓我能對國內有個交代，讓國人有點自豪感，我就能很輕松的打著中日友好的旗號，把你們這里的藝人引入我國了。
到時候，我就可以給你們的藝人出唱片，在我國發行，發行後的分成呢，會按照對等原則，你們啥條件，我也啥條件。
所以，我這個百分之十，真的是對雙方都有好處的。
我要是你，別說百分之十還賺錢，就算不賺錢，為了多開闢一條中國市場，我也得干啊。
當然了，我本來是可以要更多的，不只是要百分之十。
我是看在遠藤前輩的份上，加上您是第一個對我特別尊重的唱片公司社長，所以我才給您開這個價格。
要是您實在為難，那就算了。
反正呢，對我來說，我就算不在日本唱歌出唱片，也沒什麼。
畢竟我可以賺錢的地方多了去，光一個中國市場就夠我吃的了。
我在國內一張唱片，隨隨便便就銷量破四百萬張，個人收入隨隨便便就破四億日元，我並不是非要指望日本市場的。
之所以想在日本出唱片，更多是為了給國內一個交代，再就是給我身上貼點金，增加點含金量，回國有的吹，這您應該懂的吧？」
山本德源模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終于深吸口氣︰「好，那就百分之十，但是只能跟你本人簽約。」
「這不行！」左田雅志突然道，「山本社長，曹桑是我們會社的獨家簽約藝人，你跟他的合作，必須通過我們會社！」
山本德源澹澹的看了一眼左田雅志，微微一笑︰「獨家簽約藝人？左田君，曹桑是外國人，不是日本人，在這邊也沒有工作簽證，你說的那些合同，在這里根本就沒有約束力，最多是個意向書，曹桑是可以單方面作廢的。」
一听這話，左田雅志不說話了。
的確，這種跨國協議，是非常麻煩的，想要有法律效力，必須雙方國家都協商好才行。
但很不幸，目前的中日雖然友好，可這方面的法律法規還不健全。
尤其是曹志強這種拿公務護照跟商務簽證的人，理論上是可以單方面毀約的。
當然，如果曹志強肯拿著這份合同，去大使館加簽，有大使館出面公正作保，那就有效了。
除此之外，要是曹志強能辦下在日本的工作簽證，那這個合同同樣會有一定的法律效力。
但曹志強只是跟左田雅志簽署雙方協議，沒有大使館蓋章，也沒有工作簽證，這說白了就是個無效協議。
嗯，只限于這個特殊時期，要是九十年代的話，自然不一樣。
當然，反過來也一樣，如果華納先鋒跟曹志強本人簽約，理論上華納先鋒也是可以找借口毀約的。
日本的華納先鋒要是毀約，曹志強一個外國人，目前還真沒法討回公道，打官司都打不贏，他們有的是辦法玩死自己。
可左田企劃事務所就不一樣了。
左田企劃是一家地地道道的日本公司，如果華納先鋒跟左田企劃簽約，那就是日本公司對日本公司，自然一切都得按規矩來。
所以說，最穩妥的方式，還是讓左田企劃對接華納先鋒。
順便呢，自己回頭也得去一次大使館，讓大使館給自己與左田企劃的合約上蓋個章。
一旦有了大使館的蓋章，就目前來講，這份合約就有法律效力了，至少在拿到日本工作簽證辦之前是有效的，打官司也不怕。
「山本社長。」想到這的曹志強微微一笑，「我們國內有句老話，叫飲水不忘挖井人。
當初是左田君邀請我來日本的，我來日本，也多虧了左田君的幫助。
所以，這一次合作，請務必跟左田事務所合作。
畢竟我已經跟他簽了約，總要有一點契約精神。」
山本德源皺了皺眉，然後微微一笑道︰「曹桑，你可別忘了，如果我們公司跟你簽約，那百分之十都是你的。
但如果是跟他的事務所簽約，你本人可就拿不到百分之十了。」
「沒關系。」曹志強澹澹一笑，「錢財身外物，我更看重信義。」
山本德源眯了眯眼點點頭︰「很好，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