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誠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女,明明看著柔婉之極,弱質縴縴,乍一眼看過去,甚至還有幾分嬌怯之意,卻能說出這樣凌厲的話。
這讓她看起來的其他的世家千金完全不同。
眉頭微微皺起,第一次正視這個比自己小了許多的少女,不再把她當成虞竹青不懂事的妹妹。
「三姑娘放心,我明白我母親的心思。」許誠一臉正色的道。
「既然明白,許公子為什麼還強求,我方才說了,我是不會讓大姐受這個委屈的。」虞兮嬌看著許誠開誠布公的道。
「不會讓你大姐受委屈,我原本就要去往邊境。」許誠沉默了下後,說出自己心里的話。
「去往邊境?」
「對,去往邊境,為將者自當保家衛國,我從父親的志向,走的也是這一途,等機會合適,就去往邊境。」許誠道,這件事情知道的沒幾個人,現在他卻對著一個看似什麼也不懂的少女說出此事。
虞兮嬌听懂了︰「許公子身上應當有官職了吧?」
「有。」許誠肯定的道。
以靖遠將軍的家世,若走武將一途,朝廷會有蔭封,不需要從最低層的普通士兵做起。
「許公子什麼時候走?」虞兮嬌沉默了後問道。
「成親之後,帶著妻子離京。」許誠毫不猶豫的答道。
「不把新婚妻子留在京城?」虞兮嬌眯了眯眼楮,反問。
「不會!」許誠斬釘截鐵,在方才想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後,許誠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許公子能這麼想是最好的。」虞兮嬌嫣然一笑,不再追問,對著許誠盈盈一拜,「那就麻煩許公子了。」
「三姑娘不必客氣,這原本也是我應當做的,此事……全怪我。」許誠自責不已,想到方才虞竹青差一點落到那樣的地步,他就後悔不已。
後悔當時听了母親的話,以為她是真心實意的替自己求娶虞竹青。
「許公子幫我的大姐一個忙,可否?」虞兮嬌問道。
「三姑娘只管說。」許誠毫不猶豫的道。
「我查到信康伯府的二公子的一些事情,想借許公子的名頭稟報于父親。」虞兮嬌眼眸清明的看著許誠。
「好!」許誠立時明白虞兮嬌話里的含義,一口應下。
「若許公子有辦法,就請在今天,遲則生變。」虞兮嬌提醒道,今天是最好的時間,就看這位許公子有沒有辦法。
「一切有我。」許誠毫不猶豫的應下,臉色從容。
見他如此說話,知道是個有主意的,虞兮嬌心里已經有數,大姐果然沒有看錯人,含笑又是一禮轉身回去,走到遠遠觀望著的虞竹青面前,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打趣道︰「大姐,可以回去了。」
虞竹青臉一紅,跟著虞兮嬌離開。
亭子里,秦月怡終于跑出來了,看看望著虞竹青的背影依依不舍的許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表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說完哭著就往外跑。
許誠煩燥的收回目光,看了看秦月怡,跟了下去,此事哪還有心思賞景……
錢老夫人和信康伯夫人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看著一身濕透的兒子臉色鐵青,信康伯夫人忙叫住︰「丹兒……」
「母親,有什麼事情回去說。」褚子丹冷冷的道,大步往外走,只恨自己今天為什麼會來,為什麼听母親的話。
「丹兒……」信康伯夫人急忙站起身,尷尬的對錢老夫人笑道︰「老夫人,我就先告辭!」
「去吧!」錢老夫人笑眯眯的道。
信康伯夫人追著兒子離開,錢老夫人臉上的笑容退去,叫過婆子去打听,等婆子把打听到的事情稟報錢老夫人時,錢老夫人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
「老夫人?」婆子怯生生的道。
「走,去找找宣平侯府的二位姑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們兩個孩子應當嚇壞了。」錢老夫人顫微微的站了起來。
「老夫人,您小心。」
「老夫人,您身體不好,不能多動,奴婢們去找人。」
「老夫人,您坐下休息。」丫環婆子一看她臉色蒼白的站起來,急忙道,紛紛勸她留下。
錢老夫人原本不願意留的,無奈腳下無力,站起來差點摔倒,若不是身邊的丫環眼疾手快,就直接摔一個跟頭。
急忙扶著她坐下。
「老夫人,您在這里休息,奴婢們去找。」下人們再不敢讓錢老夫人起身,一個個嘰嘰喳喳的請命。
「好吧,你們去找找吧!」錢老夫人嘆了一口氣,伸手捂了捂胸口,「幸好虞大姑娘沒事,否則我哪有臉回去跟宣平侯說。」
「老夫人,這事怪不得您。」
「老夫人,您身體不好,原就要好好休息,這一次出來也是看在宣平侯的面子上,若真論起來,您才是最慈和的,一心為小輩的。」
「老夫人,反正虞大姑娘也沒出什麼事情。」丫環、婆子們又是一個勁的勸,最後終于把錢老夫人勸住。
她帶來的丫環、婆子真不少,留下二個在這里侍候,其他人都去找人,生怕虞氏姐妹受到驚嚇,錢老夫人還特意的吩咐過去的下人,要小心的照顧虞竹青她們的情緒,先安撫虞竹青,讓虞竹青不要怕,一切有她在。
路過亭子外的人,無一不點頭,暗中挑大拇指,早听說錢侍郎府上的老夫人,最是心善,人也最溫良,如今看來還真的是,自己的身體都不行了,還一個勁的照顧別人。
青玉樓大門進來,先是經過一條河,大部分人都在這里過橋再往里進去,但其實這里的橋並不只有一座,再往里過去不遠處,還有一座橋,不過河道在那個位置彎了個大轉彎,轉彎的地方建著一座二層的閣樓,正巧把那座橋擋住。
若是不熟悉這里,誰也沒想到閣樓後面,居然還有一座通往對岸的橋。
不過,就算是熟悉的,見過這邊有橋的,也不會特意過來,里面的這橋一頭是通的,一頭被攔住。
這一座閣樓也是青玉樓里有數的在外層建築中,不許人進去的樓閣之一。
此時的青玉樓上卻是有人的,而且還不只一個人,寬大的窗戶大開,正對著方才落水的一幕。
方才這一場鬧劇,看得里面幾位皇家子弟目瞪口呆。
「男的?」中山王世子正喝水,看到湖里救起來的「女子」一把掀開衣裳,一口水幾乎噴出來,放下茶杯,劇烈的咳嗽起來。
內侍急忙上前替他輕輕拍打後背。
一個內侍進來,在端王封玉修耳邊低語了幾句,封玉修眉頭皺了皺。
「堂兄,打听到是誰家的?」封煜懶洋洋卻極優雅的一轉頭。
他們這里離的遠看到清,但卻听不清,只依稀听到各種鬧哄哄的聲音,早在有人落水時,封玉修就派人出去打听。
「信康伯府二公子鬧的笑話。」封蘭修含笑道。
「把男子當成女子了?」中山王世子封京澤終于緩過來了,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聲音暗啞的問道。
「急著救人,沒想到還弄錯了。」封蘭修一笑置之。
「不……不是認錯。」封煜笑了,「這是故意往人家姑娘湊的!」
「往人家姑娘身邊湊過去,沒想到卻……是一個男的,這位信康伯府的二公子,也著實的倒霉了,原本想偷香竊玉的,沒成全不但落了空,還讓大家看了一個大笑話。」封京澤嘲諷道。
不是嘲諷褚子丹偷香竊玉,只在譏笑他就是一個笑話。
「信康伯府二公子,可能也是救人心切。」封玉修低咳一聲,收回目光,「堂弟方才說的法子,是不是真的使得?」
「堂兄,信康伯府听起來有些耳熟啊。」封煜沒理會封蘭修轉移的話題,饒有興趣的看向窗外。
水里的人救起,人群已經在散去。
「信康伯世子不就是之前退還嫁妝的那位,之前要娶什麼縣君,之後娶的是縣君的堂妹,最主要的是這個堂妹,肚子里已經懷了孩子。」封京澤道,他當時在信康伯府門前,差一點沒命,這慘痛的記憶猶新。
連帶著信康伯府也不太喜歡。
「這一家人就是一個笑話。」封煜輕描淡寫的道,「大堂兄,覺得是嗎?」
「褚二公子的確有些不太像話。」封蘭修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後恢復平靜。
「可不只是褚二公子,還有那位世子。」封煜伸出修長的手指,拿起茶杯搖了搖,看著平靜的茶杯起了波瀾,這才優雅的喝了一口︰「大堂兄,你真的覺得這位信康伯世子,和行刺我的事情沒關系?」
這話轉到了正事上,封蘭修臉上的笑容退下,一臉正色的點頭︰「此事跟他不可能有關系,信康伯世子是個重情義的,京城里的人對他很是信服,兩家的親事,信康伯世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大堂兄覺得為什麼有人會早早的準備在那里,行刺我,又為什麼最後能這麼熟練的離開?我的人還有大堂兄的人之前都沒有查到?大堂兄是想告訴我京城的治安就是這麼差?我只不過是倒霉遇上了,怪不得他人?」
封煜聲音幽幽的輕笑道。
封蘭修臉色瞬間僵硬,這是死咬著不放口了?用力的呼出一口氣,才壓下心頭的惱意,唇角露出一絲笑意︰「煜弟,京城的治安一直是好的,但此事應當也是一個意外,信康伯世子的名聲一直好,最近他又遇到這樣的慘事……」
「大堂兄說笑了,信康伯世子身上有什麼慘事?那什麼縣君出事時還沒有嫁給他,後來不也說這門親事做罷了嗎?他當時可還是依舊接的親,不過娶的可不是縣君,而是縣君之妹,就是這嫁妝,他當時還收的心平氣和。」
封煜懶洋洋的打斷了封玉修的話。
「齊王世子說的是,我是不信有一個男人可以做到他這樣的。」封京澤站封煜這邊,「若世上真的有這種男人,那是聖人,絕對不是一個男人。」
「中山王世子,話可不能這麼說,中山之地沒有,不代表京城沒有。」封玉修臉色驀的一沉。
「大堂兄還別不信,等我給你看看證據。」封煜笑拍了拍手,立時有內侍過來呈上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