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連台元初

鶴星恫似乎不僅僅是被封印的千千心結的力量,倒像是連一身法力也被封住,叫聲里滿是擔心和焦急,卻真個和懷孕的小婦人一般行動不便,既想要立即分開兩人,又怕驚到月復中胎兒,明明有了不顧一切挺身而起的架勢,終究還是倍加小心的站起身來,抱著微微凸起的小月復小跑幾步,伸手拽住了元宿桐的胳膊。

「快停手!」

元宿桐突然被鶴星恫一拽,頓時嚇了一跳,生怕飛竄的劍氣誤傷鶴星恫,連忙五指一抓收回五禽真形,化作發簪、珠花和刺繡飛回。

沒有了五禽真形的壓力,沈彥秋同樣也收起五色雲霞。北極神光劍的根本是冰魄神光,而冰魄神光散發的寒氣尤勝凍魔道的其他神通,只在太陰炫光鏡催動的八極凍氣之下,便是寒冰破滅圈在不溝通寒冰地獄氣息的情況下,也無法相比。

只是一個照面一發既收的功夫,方圓三丈之內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陡然下降的氣溫瞬間從暖春變作寒冬。

當然也不全是冰魄神光的功勞。

冰魄神光本是寒性聚斂的極至,本不該泄露出分毫寒氣,只在侵入對手氣機之內的剎那,才會瞬間釋放出凍結一切的力量,將敵人連肉身帶神魂都一起凍結。奈何他心情激蕩,對法力的控制便有了些許紕漏,這才泄露出一絲寒意。

沈彥秋傻傻的看著鶴星恫,看到朝思暮想的可人依舊冷艷的臉上泛起暈紅,兩行清淚流淌,無聲的抖了抖嘴唇,滿懷期待的張開了雙臂。

鶴星恫同樣看著沈彥秋,如水一般的眼神先是驚訝的不敢相信,而後變成確定的難以置信,最終化作無窮無盡的歡欣,像暗夜的星辰一樣放射光彩。

「公子!」

鶴星恫松開手,撲進他懷里。

沈彥秋注意到鶴星恫凸起並不明顯的小月復,連忙後撤一步,微微弓起身子,這才緊緊把她摟在懷里,藏在心中的千言萬語也只化作三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

吻著她的頭發,吻著她的額頭,吻著她的面頰,便是幾粒微黃的孕斑也如同點綴夜空的星辰,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此時此刻似乎除了這樣做,沈彥秋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表達的方式。

鶴星恫昂起頭,以同樣的方式回應。

元宿桐呆愣愣的看著兩人,一個勁兒的翻白眼兒。

元宿桐身材高挑,有著和尋常女子迥異的修長脖頸,藕白的脖頸流動著暖玉一樣的光輝,明明長相一般,卻給人一種明艷照人的奪目光彩。

元宿桐有些嬰兒肥,圓嘟嘟胖乎乎的小臉蛋兒,一雙水汪汪明亮的大眼楮,顯得甚是嬌俏可愛,只是和她高挑豐腴的身材有些不搭,一身純白色的裙裝更像是女武士穿著的輕甲,嬌柔和英武交織在一起。

「你們兩個意思意思得了,總得照顧一下別人的感受!」

元宿桐扯了張凳子,看大戲一樣看著他們兩個啃來啃去,一邊煞有其事的品評他們兩個的技巧,什麼鶴星恫略顯笨拙,沈彥秋略顯毛躁,拉絲的程度實在一般等等,倒像她是個行家里手。

鶴星恫這才反應過來,還有個小姑娘在旁邊「觀摩」,並不是獨有的二人世界,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沈彥秋縱然也想學學方天震穩如山岳的厚臉皮,也被元宿桐戲謔的眼神打的敗下陣來。

元宿桐呵呵笑道:「我說姐夫你也真有意思,偷偷模模進來不說,竟然連個招呼也不打,要不是我收了五分力,非叫你吃個大虧不可!」

沈彥秋笑而不語。

方才那一手五禽真形劍術著實驚艷,不過真要說起威力來,但也不算如何,就算兩人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沈彥秋猝不及防失了先手,被她五禽真形劍籠罩,哪怕撇開十方魔道不談,單單祭出五行劍丸,走一路北極神光劍,也說不好誰輸誰贏。

只是人家張口就叫姐夫,算是叫到他心坎里去了,倒不好拿話頭堵回去,輕輕捏了捏鶴星恫的手心,示意她來處理。

想來鶴星恫和元宿桐的關系應當是極好的,那一丁點兒的羞臊轉瞬即逝,卻怎麼也舍不得松開沈彥秋的手,輕聲笑道:「那是自然,誰不知道咱們家欣兒劍術高超,五禽真形劍術得了元真人的真傳,打遍連台山無敵手哩!」

連台山?

沈彥秋怎麼也想不起,修行道的名山大川里,有連台山這麼一座,更不曾听聞有個什麼元真人。

沈彥秋拉著鶴星恫,扶著她坐下,依舊是拉著她的手站在一旁,問道:「姑娘的五禽真形劍確實厲害,我也是佩服的緊!恕我孤陋寡聞,敢問尊師名諱?」

元宿桐當即站起身,一昂頭,沖天打稽首施禮:「老師道號元初,不過他老人家的名諱不得允許,我也不敢隨便說出去,我只說一偈,你猜得出便好,猜不出只當無緣。」

沈彥秋來了興致:「姑娘請講,我當洗耳恭听。」

元宿桐道:「大哉乾元,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吾師元初道人是也。」

大哉乾元,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這句話出自《易》,乃是中古至聖先師孔聖夫子編撰的經文,詳細闡述了天道運轉的一切變化,以羲皇聖父開創的先天八卦為依托,祥解為八八六十四卦,自中古之後一直被修行道尊為萬古經王。

號稱修行道天機術數第一的趙正陽,修行的《皇極經世法》,以皇極心算推演天機運轉,其中也備受易經的啟發。

元初道人以坤卦的卦辭為號,領乾坤至哉之綱,實在是有夠大膽。

世間修道者,無不以三元道尊為祖,故而太、玄、始、元、初這幾個字,輕易不敢拿來做名填字。聖人者道也,用這幾個字起名,既是對聖人的不敬,也是對大道的不敬。

便如牛太煌和顧元嘆之流,亦只取一字置中以示尊敬,元初道人連用元與初二字為道號,當真是膽大包天,令人費解。

至于連台山,更是听都沒听過,想來也不是什麼名山寶地,否則《十方冬天福地圖錄》當中不可能不收錄記載,而元初道人這個名號更是聞所未聞,說破天去怕也不過是出竅的道行,亦或者積年的神嬰老怪。

夸人又不費本錢,沈彥秋向來是不吝嗇的:「果然是名門高徒,佩服佩服!」

元宿桐擺擺手,故作謙虛的道:「老師一直在山中潛修,一向不到俗世中來。卻非我機緣巧合誤入蓮台山,也沒有拜在老師門下的緣分。說什麼名門,老師連門派也不曾創立,只有我師兄妹四人傳承道統,姐夫你也別往我臉上貼金,我消受不起!」

「也是我天資愚鈍,在老師身邊修行六十年,日夜聆听教誨,也只學了這一路五禽真形劍,便是棲海師弟入門晚了許多,也比我道行高了許多。」

沈彥秋道:「令師如此道行,竟只收了四個弟子?」

元宿桐皺眉道:「你看這話說的,你師父大悲無心尊者名震修行道,不也只有你一個弟子麼?誰說道行高深的修士非得多收弟子的?」

「先別說我,你要是有功夫,我倒是可以跟你好好說道說道,關鍵現在的問題主要是你!梧桐苑早就被鶴王伯伯封禁,輕易不得進出,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元宿桐眯著眼,笑的甚是開心:「你要是不經允許偷模跑進來,別說是參加什麼斗法大會了,就是能不能好生離開雲中城還是兩說!」

「我自來接恫兒,便是總鎮九天的天塹山也敢闖一闖,梧桐苑如何來不得?縱然豁出性命去,也再不和恫兒分開!」

沈彥秋神色凝重,眼神堅定,緊緊握住鶴星恫的手。

鶴星恫咬著嘴唇,毅然道:「不錯,從今以後誰也不能再把我和公子分開,便是父王也不行!生是沈家人,死做沈家鬼,拼著做個不孝女……」

沈彥秋輕輕點住她的嘴:「這話可是不能說,你我還要好生孝順岳父岳母大人,何來不孝一說?此事師尊已有安排,想來岳父大人那里亦有章程。」

說罷將哀無心的安排跟她細說一遍,以及覲見「鶴王」獻禮,被打下天牢大獄之事也一一說了。

鶴星恫哭笑不得的道:「前幾日星辰兒過來見我,好說歹說把桃神槌討了去,我想著真鮫劍不能給他,桃神槌與他把玩幾日卻無妨礙,哪里曉得他卻拿來捉弄公子。」

沈彥秋笑道:「給的好啊!若不是你把桃神槌給了賢弟,怎有你我夫妻今日團聚?說起來我還要好好的感謝他!」

鶴星恫把沈彥秋的手放在肚子上,輕輕的揉動:「是一家三口,公子莫要忘了孩子。」

沈彥秋半分氣力也不敢使,虛虛抬手輕貼衣服挨著肚皮:「是是是,是一家三口!來時我听飛雪妹妹說,你給孩子取名憐星,沈憐星,沈憐星,恫兒果然取的好名字!日後我自當千百分憐惜你們母子!」

「飛雪姐姐比我年紀還大的多,公子怎好叫她妹妹?」

鶴星恫一臉幸福的道:「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就叫憐星!不過我總覺著是個男孩。」

沈彥秋笑的眼楮都睜不開:「男孩女孩都一樣,你說是男孩,那肯定是男孩。」

元宿桐張著嘴,表情呆滯,就像被塞了幾斤糖進去,齁的難受,膩的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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