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只為今朝試鋒芒

無論是武者道還是修行道,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書生乞兒,于年少輕狂時,心中應該都曾有過一個同樣的夢想。

一襲青衫,仗劍天涯,飲烈酒御清風攜美人,做一個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劍客,或者劍仙。

劍,是一個很特殊的兵器。

在所有的兵器之中,只有劍這一種囊括了道、法、術三階,世人所謂的劍意劍心種種境界,都月兌不開劍道三階的定義。

只听聞有刀法刀術,可曾听起有人說刀道的?只听聞有槍法槍術,可曾听起有人說槍道的?

這就是劍器得天獨厚的氣運。

三元道尊中,太元道尊有一口煉魔的七星劍,玄元道尊有一口隨身的青萍劍,便是被儒家弟子尊為儒聖的孔宣王,也有一口寶劍傍身。

且不說這些無生無滅,能重開天地再生宇宙的聖人,都以劍器隨身,便是如今修行道名義上的第一高手,高坐九重天之上的上聖雷帝天尊雷震霄,也是一尊名震天下的劍道翹楚。

雷震霄是修行道第一高手,曹天霸則是修行道第一劍道宗師,便是接近天仙大道的郭允龍,單憑劍道而言,也不能勝之。

無量劍宗有十大名劍,倘若拋開曹天霸手中的二心劍,靈峰雪隱亦能排入十名劍之中,落座末位。

十名劍除去二心唯一不可撼動,實則並沒有高下強弱之分,只不過每一柄絕世名劍都有自己的氣場和意識,也就是所謂的劍種靈性,自然表現出來的特性也不盡相同。十名劍中,若論隱忍詭異,唯千蛇與水母;論變幻莫測,則不出阿鼻元屠,靈峰雪隱亦不遑多讓;論招式華麗飄然如仙,皆比不得美人斬;然則說起剛猛霸道,唯有大天雄和真罡。

大天雄,顧名思義乃雄霸之劍,有氣吞山河睥睨日月星辰的大氣象大氣魄,然則盛極則衰,大天雄的劍意太過剛烈,對劍主的影響太大,一旦把持不住本心被大天雄劍意左右,便會因此入極致而成剛愎,獨斷專行唯心唯我。

而真罡則不同,真罡的霸道只在于純粹的先天罡氣,剛猛渾厚,萬法不沾,誅邪不侵,除了輔助加持的正法,任何負面氣機都不能污染,凝成實質的先天罡氣,更是陰邪之氣的克星。

唯有如此正義凜然的劍器,才能成就如此正氣磅礡的施秀清。

施秀清為了修煉真罡劍,達到真正的人劍合一,非但整整六百年真罡不出鞘,積累出渾厚無比的先天罡氣,更是游歷中州百年時間,和儒家弟子學習儒門經義,仁義信志勇五道,她獨取一個勇字,曾在中央龍州擺下三月大擂,以劍術廣會天下英豪,砥礪劍法劍道。

林黑兒的寒冰琉璃火雖然陰寒徹骨,卻也是天地間一等一的奇火,不受先天罡氣壓制,卻也壓制不住同樣純粹的先天罡氣,但真罡劍本體乃是五金煉制,先天罡氣演化的劍氣不受侵蝕,真罡劍本體卻不能避免寒冰琉璃火的至寒凍氣。

真罡劍氣攻不破百燈香壇,真罡劍擺不月兌寒氣侵蝕,施秀清便不再分化劍氣,而是將所有的先天罡氣重新凝聚成百丈雷池,以至陽罡氣為表,至利真罡為里,將自身的全部法力盡數催動,使出這積累了十甲子的一擊。

六百年。

三千年劍氣如雨,恢弘大氣,這一劍六百年卻如老牛耕地,默默無聲氣象不顯。不過天雨雖豪,尤有簑衣雨傘可擋,老牛耕地憑的就是一股勁,再堅硬干涸的土地也要被犁開。

真罡劍劍身寬厚有刃無鋒,劍尖乃是半圓形的弧線,所謂的劍鍔也是一顆拳頭大的圓球,和尋常的劍器截然不同,乍一看就像是一根白色的燒火棍,百丈雷池是六百年先天罡氣凝聚而成,嵌入劍鍔上的凹槽後,便把真罡劍鍍上一層耀眼至極的乳白色,仿佛施秀清手里拿的不是真罡劍,而是一道凝聚成束的雷霆。

施秀清抓住真罡劍,整個人橫著拖在劍柄之後,倒像是真罡劍在駕馭她一般,等到她和真罡劍成一條直線時,原本慢如蝸牛的真罡劍突然加速,噴薄的先天罡氣將施秀清裹住,拖出一道扭曲不定的電光雷網如同尾焰,尾焰緩緩消散,痕跡剛剛變淡一絲,真罡劍已經瞬移到百燈香壇之前。

天涯咫尺,一念之間。

第一劍三千年劍氣如雨落,林黑兒已經知道了施秀清的實力,這一劍六百年比之三千年,神光內斂樸實無華,林黑兒卻更不敢大意,施秀清近乎自殘的以身祭劍,林黑兒看的明白。百燈香壇本就在極速運轉,初時似鼎非鼎似爐非爐,而後便一直不停的變換形態,數百個琉璃燈虛影被分化的寒冰琉璃火逐一點亮,就像是一顆跳動的心髒,無聲的膨脹再收縮,每跳動一次,就是一圈肉眼可見的寒氣,挾裹著無數冰晶顆粒向外輻射出去。

五百丈之內,如冰雪國度。

林黑兒挑燈彈指,如仙子點星。

他們兩個對自己,以及自己的劍器法器都充滿了信心。施秀清劍出一往無前,林黑兒立陣穩如磐石,彼此都在等待最終踫撞的那一刻。

「轟!」

如山崩似海嘯,更像是寂靜暗夜里突然炸響的天雷,抬眼望去,整片天空除了藍白交織的光芒再無它物。

隔著兩年萬里鏡,沈彥秋依舊被奪目的光亮刺的眼楮生疼,瞬間留下兩行清淚,連忙將兩面太陰炫光鏡祭在瞳孔中,這才將藍白光輝遮住,只听得雷聲滾滾如潮,哪里還有心思守著萬里鏡,將身一縱跳出窗口,附在北極神光劍的五彩雲霞上,朝著戰斗現場飛去。

「老弟你可不要胡鬧!」

萬里鏡傳形如真,沈彥秋還特意放大的萬里鏡的規格,藍白光芒乍亮,劉琳劍也有些傷目,還沒施法護住眼楮,劉瞥見沈彥秋化劍光飛走,一顆心頓時如墮冰窖,天火赤金 一晃,化一道火光追去,還不忘給勾離謹傳遞訊息。

真罡劍和百燈香壇踫撞,發生爆炸乃是必然之事。真罡劍至陽至剛,琉璃藍照燈至陰至寒,陽極和陰極踫撞,必定會引發一場毀天滅地一般的的大爆炸。

光的流速最快,刺目耀眼的兩色光芒一閃而逝,隨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蔚藍冰晶和純白罡氣,連雲虛又是飛出一頂蓮葉擋在眾人身前,鋒利無比的先天罡氣打出一點漣漪便被吸收,只在漆黑的蓮葉上留下一點白痕,密密麻麻的冰晶顆粒在踫撞中接連粉碎,空間都被凍結出細密的紋路,寧汐回手拎過身後女子手中的藍燈拋在空中,底座洞開,將冰晶顆粒盡數吸入。

勾離謹駕著火雲原地不動,夏符本想出手,顧元嘆腳邊的香爐突然跳起,夏符便把剛剛抽出來的手又籠回袖子里。香爐漲大如水缸,青煙裊裊打開爐蓋,灰黑色的香灰在爐口彌漫,香爐里一個小小的漩渦極速轉動,無論是先天罡氣還是冰晶顆粒都不能逃月兌。

神仙道那團雷雲一直遙遙掛在天邊,只是不等先天罡氣和冰晶顆粒飛到近前,一道蜿蜒曲折的雷霆便劈了出來,將正前方的一切都絞成粉碎,如中流砥柱分開水流。

只有仲雲虎三個婬蟲,品頭論足的咂模施秀清和林黑兒的身材樣貌,一直都靠的非常近,反正他幾個修為也不弱,又有火輪車護著,有恃無恐,不怕流矢一般的劍氣,因此才吃了點小虧。

先天罡氣克制曉月千光毒蟲本體,寒冰琉璃火又能壓制住三昧真火,曉月千光和牛聖嬰突然之間疏于防範,三人先是被藍白光芒刺傷眼目,隨即被快上一籌的先天罡氣攢射,又被隨之而來的冰晶顆粒附著于身,要不是仲雲虎這廝皮糙肉厚毛發多,瞬間抗住兩重打擊,將摩雲碎骨刀舞成一片光幕,曉月千光和牛聖嬰少不得還要手忙腳亂一番。

只是可惜了三架火輪車,被先天罡氣和寒冰琉璃各自蹂躪一遍,若不是本身的材質夠高,只怕也要被打的粉碎,就這般沒有數十年的祭煉修復,也難完好如初。

牛聖嬰氣的破口大罵,三昧真火沖天而起將三人裹住,揚手祭起兜日羅網,也同顧元嘆一般將罡氣冰晶收了去。

沈彥秋以身劍合一之法附在五彩雲霞之上,飄飄然出了城主府飛上天空,正趕上一波罡氣冰晶,只是已經被一眾高手收去大部分,這些余波的威力便弱了許多,沈彥秋飛出一口寒冰破滅圈,又在寒冰破滅圈後面立一面太陰炫光鏡,有樣學樣的將罡氣冰晶收攏。

他需要的是寒冰琉璃火,雖然只是火種點燃之後凝結的冰晶,卻依然有寒冰琉璃火的特性存在,收攏過一波之後,八極凍氣一陣吞吐,將肆虐的先天罡氣排出去,小心翼翼的以太陰炫光鏡凝煉冰晶。

只有馮茂然不退反進,水母劍在背後化成一片汪)洋,無數頭形態各異五顏六色的石鏡蟲笨拙且緩慢的游來游去,一時間華光溢彩,罡氣冰晶皆不能近身,一頭扎進迷蒙的寒氣之中。

身後汪)洋浮冰如山。

施秀清面色慘白,渾身罩著一層薄薄的冰霜,真罡劍透過琉璃藍照燈釘在林黑兒肩頭,透體而過。

林黑兒鳳目圓睜七竅流血,寒冰琉璃火凝聚的百稜冰晶嵌在眉心,穩固陰陽二神定住魂魄。

兩敗俱傷。

施秀清強撐著笑道:「林道友,我破了你的寶燈,這一陣,該是我勝了!」

林黑兒有心反駁,奈何傷勢比施秀清重上三分,先天罡氣在體內肆虐,攪的她五髒六腑疼痛難耐,實在無法開口說話。

寒冰琉璃火雖然也在燃燒施秀清的生命氣機,但是綿綿不絕的先天罡氣卻承受了大半寒性,雖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可真要說的仔細,確實是施秀清勝了。

林黑兒傷了肺腑,若非小世界里一顆金丹全力鎮壓,五髒真宮也難以保全,此時張不開口發聲屬實無奈,正要引爆琉璃藍照燈和施秀清同歸于盡,陡然手中一輕,藍照燈裹著她倒飛而去,施秀清沒了林黑兒肩膀支撐,抓住真罡劍的手顫顫巍巍,兀自咬緊牙關將劍高高舉起。

隨即倒身跌落。

馮茂然一把摟住施秀清,老淚縱橫:「師妹,這下你可甩不開我了吧!」

施秀清啐了一口,感受著馮茂然有些陰柔的男子氣概,因為激動而短促有力的心跳聲清晰可辨,艱難的抬手為他抹去淚痕,輕笑道:「大男人的哭什麼哭?」

馮茂然咧著嘴笑道:「哭就哭了,誰能把我怎麼樣?再說了,我這是高興!」

「師兄,我贏了。」

「沒錯,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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