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瘋言瘋語(九)

「什麼,你見到了殺生王?」

勾離謹猛的一拍桌子,絲毫沒有掩飾臉上的驚訝,以及怒氣。

沈彥秋殺了白蓮壇主,是導致陸傳亓圍困三皇城的起因,雖然並不是根本原因,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倘若有人以此來要挾三皇城拿他開刀,勾離謹也不能強壓。

夏符和顧元嘆作為金丹上重的高手,又是金雞嶺和寸心門這樣的正道大派出身,自然是勾離謹和許一樂拉攏的對象,有什麼事情都會請他們兩個到場商議,以示尊重。

東林闕統掌三皇軍務,平日里都在外面觀察陣法變化,不在三皇城內,赤鱗兒性格火爆又沒什麼城府,許一樂也不敢把聯絡各大宗門的事情交給他處理,怕捅出什麼簍子來,此時難以收拾。

好在炎皇殿和赤龍宮能人不少,倒也並不都是赤鱗兒這般沒有心機的莽夫,許一樂便著專人去辦這事兒,整天端坐城主府,以自家陽神的力量鎮壓三皇城陣法中樞,和陸傳亓布置的陣法對抗。

整個離恨界,能算得上頂尖的高手,只有兩個。一個是殺生王陸傳亓,一個就是這個整天樂呵呵的城主許一樂。

陸傳亓佔了天時地利人和,以九轉巔峰的陣法修為比肩神嬰宗師,許一樂確是正兒八經的假嬰修士,體內的金丹早就破碎,陰陽二神也早就相合,只是沒有度過九重雷劫,又沒有在天劫中身死道消,這才卡在金丹九轉和神嬰之間,成了個假嬰修士。

假嬰修士沒有神嬰修士的道行,卻也超過了一般金丹修士的力量,而且壽命也延長了許多,只要吞服一粒神嬰丹,立即就能一躍成為真正的元神修士。

只是服用神嬰丹之後,此生幾乎在沒有進階出竅的希望,許一樂情願再積累一次,哪怕這一次的九重雷劫的威力是上一次的十倍,他也在所不惜。

他體內沒有陰陽二神,卻也沒有神嬰,倒像是未曾開闢的鴻蒙宇宙一般,混沌一片,這也是九轉巔峰陰陽二神逆反先天的奧義,反陰陽二氣為混沌,正是孕育神嬰的最佳環境。

他可以用混沌的力量再次模擬出陽神,以陽神的力量坐鎮中樞陣法,將自己的力量和陣法的力量融合一處,通過陣法的脈絡輻射出去抵達三皇城的每一個角落。

至于夏符和顧元嘆這些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只是那些家伙都沉得住氣,他也不好親自登門請他們出手,他好歹也是一城之主,超越九轉的假嬰修士,論身份地位不比他們低了去。十二正宗的名頭再大,也不是所有的弟子都能勝得過假嬰修士。

沈彥秋並不知道夏符和木渙陽來了離恨界,只是陸傳亓來的突然走的也奇怪,竟然只是同沈彥秋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下了盤不知所謂的棋,然後就悄默聲的走了。沈彥秋原本還擔心他會給自己施什麼秘密的術法,這才趕緊跑過來找勾離謹商議,不曾想就踫到了分別不久的夏符師徒。

只是這個架子端的老大的道人是誰?

勾離謹語氣間雖有些怒氣,卻不是氣他到處亂跑,而是氣他踫到陸傳亓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開啟一線牽傳送回來。

陸傳亓能夠借助陣法的力量,輕松就進入三皇城,又不被三皇城的陣法所警覺,三皇城的陣法實際上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效用,之所以還沒有關閉陣法節省資源,為的就是最大程度上增強許一樂的力量,讓他時刻保持在最強大的狀態,能夠隨時爆發出一擊擊殺陸傳亓的力量。

陸傳亓也知道許一樂的實力,故而只是分神進來,並沒有顯露實體,但同時也借此表明了一件事,三皇城于他而言毫無防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勾離謹的憤怒來自于擔憂,沈彥秋自然是听得出來,只是顧元嘆緊接著的一句話,就讓他有些難以招架。

「殺生王圍城四天,偏偏今日現身,又偏偏只和你見了面。」

顧元嘆微微昂著頭,幾乎是用下巴對著沈彥秋,微眯的眼神自上而下的瞥著,說不出的居高臨下。

「我听聞殺生王圍城,是因為有人殺了他門下的得意弟子,不知道這位小道友可知道此事?」

道友便道友,偏偏要加個小字,想來若不是看在勾離謹的面子上,這個道友二字也不會出口,多半就是一個「你」字便罷。

不等勾離謹分說,夏符笑道:「顧道兄這話便有些重了。這幾日你我都不曾出去,自然無緣一會殺生王。我這兄弟踫巧出去走走就踫巧遇到了殺生王,那是趕了巧了,你可不要往他身上潑髒水。」

這話說到這個份兒,已經算重了,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顧元嘆也顧及夏符的身份地位,雖然心高氣傲難以接受,卻也不願跟他就此翻臉,只是冷哼一聲道:「貧道也不過是就事論事,有何不妥?夏道友跟這位小道友是兄弟也好,朋友也罷,也不能太過偏幫。」

夏符呵呵笑道:「夏某是粗人,大道理是不會說的,不過我這兄弟是鳥山師兄和淳于師兄早就認下的,夏某人也誠心誠意的叫一聲兄弟,自是幫親不幫理。顧道兄看得慣也好,看不慣也罷,夏某一肩擔著。」

「你……」

顧元嘆氣結,正要一拍桌子離去,就被勾離謹攔住:「兩位道兄何必置氣?我這兄弟不過四轉的道行,這幾日一直在火皇山,陣法圍城之前也不曾出去過,怎麼可能是惹事那人?況且殺生王顛覆三皇城之心已久,隨便尋個由頭就是理由,顧道兄怎可輕信?」

顧元嘆不禁重新打量了沈彥秋幾眼。

這小子其貌不揚,沒想到關系不小,金雞嶺的幾個大宗他也知道,除了兩三個元神境界的老一輩,便是風頭正勁的鳥山鳴桐鳥山寺兩兄弟、淳于瓊、夏符等幾人。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跟他們幾個都稱兄道弟,便是火皇太子也叫他一聲兄弟,就憑這一重身份就不亞于他。

「還沒請教道友高姓大名。」

顧元嘆是有架子,但並不代表他架子大到無法無天,並且連腦袋也因此愚蠢的地步,恰恰相反,只有身份地位跟他平等,才能獲得讓他平視的資格。

這就是現實。

沈彥秋倒也不在乎顧元嘆的態度,反正這人的修為他看不透,勾離謹和夏符也要叫一聲道兄,想來也是一尊八劫的高手,不過八劫九劫他見得多了,元神高手也踫到不少,卻也不會因此就弱了氣勢,不亢不卑的回道:「不敢當前輩道友二字。貧道大悲宗,沈彥秋。」

顧元嘆老樹一般不變的臉上,終于是有了一絲驚訝的表情。

「道友是無心尊者門下高足?」

沈彥秋咧咧嘴:「這世上若沒有第二個大悲宗,第二個哀無心,那我就算是他老人家的嫡傳弟子了。」

顧元嘆面皮抽了抽:「是貧道失禮了,方才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沈彥秋干笑兩聲,道:「前輩實在。」

顧元嘆卻扯了個笑臉,緩緩說道:「你心里自然是想說我太過勢力,卻不知修行道向來都是如此。你若不是無心尊者的弟子,大悲宗未來的宗主,我想鳥山道兄和淳于道兄他們,和你做兄弟的幾率應當不至于此。你若不是無心尊者的弟子,勾離道兄和你做兄弟的幾率,亦不至于此。那麼你能進入這間屋子跟我對話的幾率,就近乎為零了。」

「你說我實在我就是實在,你見的實在人還太少,不知道像我這般實在的還是少數。你心里不忿也好,嫌棄也罷,我也都依你。這道理早晚有一天你都要明白,我且簡單與你說幾句。倘若你是一個散修,哪怕如今道行修為與我等相當,哪怕高我一重,只要沒有度過九重雷劫成就神嬰,也換不來我現在的態度,這就是現實,這就是形勢。」

一直默不作聲的夏符也點頭附和道:「顧道兄說的在理。」

所謂話糙理不糙,顧元嘆這廝雖然下巴翹到天上,一副欠揍的模樣不遭人待見,但是在十二正宗乃至那些名門正派之中,這種做派隨處可見,像顧元嘆這般不過端端架子拿拿身份的,在金丹上重里都算是好的,他不過是下巴翹到天上,遠遠比不得那些尾巴翹上天的。

你想跟我說話,首先你得有跟我說話的資格,你想讓我正眼看你,你得有讓我正眼看你的身份,這是人之常理,只不過顧元嘆做的太明顯,直接搬上桌面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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