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瘋言瘋語(四)

「馮哥哥莫不是讓雷劈傻了?」

藍如淚眨巴眨巴眼楮,像看傻子一樣。

蘇瞳嗔了她一眼,道:「你這丫頭,也學著說瘋話!」

秦問柳醉醺醺的道:「囡囡是天真爛漫,話由心出。師姐你不能用咱們的眼光,衡量她思索的角度。你我在塵世打滾,滿身的泥濘,難得有個干淨的,又何必讓她也沾染污泥?」

蘇瞳笑道:「你這醉漢,倒是醉的清醒!歷經人間百千事,一派燦爛總天真,這份心我也曾守過,可惜沒有守住。國主大人將囡囡交由你我守護,你憊懶些我不說你,我卻要給國主大人一個交代,怎能和你一般輕松?」

「交代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

藍如淚不耐煩的一甩手:「馮哥哥,你自己一個人偷偷的樂什麼?不知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嗎?快說來听听!」

馮茂然依舊止不住笑容,一個勁兒的直拍大腿:「我笑神仙道和金雞嶺那群家伙,也跟我一般施法探查陣法……哈哈,我不過是吃了一絲雷霆,那些家伙可比我慘多了……哈哈,他們不知道我劍眼的奧義,不知道我已經看到他們吃虧的模樣!神仙道的那個小子仗著雷電之眼大張旗鼓的觀察,可是吃了滿滿一記真空波,差點把胳膊卸下來!」

眾人愕然,沒想到馮茂然這家伙樂的不成樣子,卻是在這里五十步笑百步。

施秀清皺眉:「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整天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為什麼每次比劍都會輸給你。」

蘇瞳笑道:「馮道兄一顆赤心,不為外物所動,施姐姐卻只看到他的表象,如此說來恕小妹直言,施姐姐輸得並不冤。」

馮茂然頓時感動的無以復加:「哎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蘇姐姐是也!」

施秀清臉色一冷:「說你胖你就喘!蘇道友年紀尚小,你倒也開得了口叫姐姐!」

馮茂然搖頭晃腦的道:「那又如何?這天下的女子都是姐妹,姐姐妹妹有何分別?你若是不想叫我師兄,我便改口叫你姐姐就是了,怎麼樣施姐姐?」

施秀清呸道:「混蛋!」

秦問柳拎著酒壺,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渾身一抖將酒意消去,沉吟道:「雷電之眼?《驚雷震九霄》中的奇門秘法,听聞只有長子雷鳴和次子雷震才得以傳授,一直都沒听說還有旁人修煉。雷鳴和雷震子都是元神修為,進不來離恨界,這次來離恨界,也不曾听說他二人的弟子前來,這般說,他們藏的還挺深。」

「若不是馮道兄劍眼無差識破蹤跡,恐怕咱們也不知道神仙道來了身份高貴的高手。金雞嶺的金雞喚日法,最是能洞察虛空本相,不受陰魔影響,且這次來的高手乃是夏符,竟然也看不透其中虛實……」

馮茂然不以為然的道:「雷鳴和雷震子的弟子,也有資格算什麼身份高貴?藍妹子是星雲道主的女兒,名花流的公主,豈不比他高貴百倍?」

「夏符又如何?殺生王以九轉上乃至巔峰的修為,以陣法之力比肩五劫宗師,在離恨界就是無敵的象征,夏符差得遠了!」

秦問柳不與他爭辯,自顧自的分析道:「這次不知是誰惹怒了殺生王,竟然搞出圍困三皇城的陣仗,又是許進不許出的單向陣法,這是打定主意把進來的人一鍋端!殺生王一心致力于打破離恨界先天束縛,為離恨界生靈博一條成就元神的出路,常年閉關不出,平素里根本不管閑雜之事,這次竟然親自出手,只怕那人惹出的事情不小。」

——

三皇城。

城主府內堂會客廳,城主許老頭和勾離謹正陪著幾個人說話,氣氛甚是融洽。左首上位坐著的,正是金雞嶺的大宗夏符,木渙陽的身份不足就座,便侍立在夏符身旁。

夏符對面坐著一個身披八卦鶴氅的中年道人,頭頂插一根烏木簪子,面容古樸,三綹長須垂在胸前,懷抱一柄黑白兩色的羽扇,頗有仙家風範。

背後站著兩個頭抓雙髻的道童,各自斜挎一個黃布口袋,一道童捧著七星長劍,一道童端著瑞獸香爐,青煙裊裊。

勾離謹舉杯示意,笑道:「離恨界正是風雨飄搖,兩位道兄何苦來蹚渾水?」

夏符道:「恰逢其會。」

中年道人神色倨傲,拿著腔調道:「離恨界在三皇宮掌握之下,些許小事,怎算得上風雨飄搖?陸傳亓不過金丹九轉,也敢學大猿王一般叫什麼殺生王,實在狂妄!貧道的道行雖不及他,道術上自認薄有成就,願助許道兄一臂之力,降妖伏魔。」

夏符點頭道:「正有此意。」

勾離謹和許老頭對視一眼,哈哈大笑:「有兩位道兄鼎力相助,大事濟矣!殺生王便是有通天的修為,又怎敵我等力同心之功?」

許老頭只是樂呵呵的笑:「承蒙兩位道友抬愛,許一樂替陛下、替太子爺、替俞苑主謝過兩位!」

夏符拱手還禮,道人卻坦然受之。

木渙陽站在夏符身後,對這道人倨傲的模樣甚是看不慣,不僅姿態擺的極高,便是說話時也是眼高于頂,拿下巴尖兒看人,明明道行境界不如許一樂和陸傳亓,偏偏說話時老氣橫秋,如同長輩看待晚輩一般,而且還一副看不起夏符的樣子,連句話也懶得跟他說。

夏符施展金雞喚日法,以金雞本相觀看陣法,卻被一道煌煌日光燒傷了紅日法相,心頭便是驚駭莫名,金雞嶺的道法修的就是大日真火、太陽神光,陸傳亓布置的陣法竟然以他最為擅長的手段將他擊傷,雖然他見機得快將金雞紅日收回,卻還是慢了一手,受了點不輕不重的小傷,被這道人看在眼里,頗有些不屑的意味。

夏符察覺到木渙陽氣機變化,也不禁覺得好笑,這孩子藏不住自己的情緒,豈不是叫這廝笑我管教無方,不會教徒弟?

夏符呷了口茶水,慢悠悠的道:「貧道術力低微,出不了多少氣力。倒是顧道兄出身寸心,修煉的又是靈台宗的符道絕學,貧道佩服的緊!所謂丹、器、陣、符乃是一切外道之根本,三元道尊嫡傳下的道統,自然是不懼殺生王的陣法。貧道已是敗了一陣,來日陣前會過殺生王,還要看顧道兄的手段!」

他說符之道乃三元道尊嫡傳的道統,卻又說符和丹道、器道、陣道一般,皆是一切外道之根本,實際上還是否定符之道。無論是道門還是浮屠,首重的還是修心,其次才是修性命,修術法。道生法,法衍術,術統旁門之流,道法才是根本,余者盡是旁枝,符之道之所以能夠名聲大噪,將寸心門推到十二正宗的位置,靠的還是前輩高人的積累,再加上如今三山大宗衣劍心、江心月和灕劍秋闖下的赫赫威名,後輩弟子能否有這份修為,卻也不盡其然。

這道人是寸心弟子,靈台宗衣劍心門下高足,喚做顧元嘆,有個道號叫做郁離子,又稱南明道人,深得衣劍心符真傳,他為人秉性雖然有些傲慢無禮,但修行天賦卻是極高,衣劍心特意從灕劍秋處,自太陰元符劍里求了一路劍法傳他,足見其人自有過人之處。

只是衣劍心愈發對他重視,他便愈發覺得自家了不得,雖每每靜思之時常懷罪己之心檢視自身,卻始終改不了這個秉性,衣劍心也只好听之任之,期望他有頓悟之時。

若被他人點醒,吃一番苦頭也就罷了,若是踫上仲雲虎這樣脾氣的,修為手段又在他之上,也不顧及寸心門的威懾,只怕連性命也難以保全。

所謂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或許這也是顧元嘆命中注定的劫數。

天劫易渡,人劫難防,顧元嘆是一朝頓悟魚化為龍,還是劫數難逃身死道消,一切只由他自己決定,旁人皆是無用。

寸心寸心,靈台方寸,一尺心田,連方寸之間都不能駕馭,遑論天下。

顧元嘆輕撫長須,神情自若:「貧道自是不敵殺生王,卻也不懼他。來日陣前相遇,倒也有一手符劍請他品評指教,必不叫許道兄和夏道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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