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劉海蟾(一)

沈彥秋心神巨震,粗略估算這朵蓮花也有數千枚花瓣,乃是一朵千葉蓮花。

他不知千葉蓮花在浮屠所代表的含義,只是據說世尊如來座下的寶蓮台,也只有三千花瓣,象征三千大千世界之數,盡在世尊如來掌握之中,想來這名老僧真個如他所料,確然和世尊如來一般,修成了阿彌陀的境界。

如今他陰神出竅,少了肉身的束縛,靈覺便要比平常敏感許多,明知道這朵星辰一般的白蓮,乃是法力和精神力幻化而成,可是帶來的視覺沖擊和心靈震撼依舊如故。

待到再前進一段距離,便有一股溫暖柔和的氣息,浩浩蕩蕩的自白蓮彌漫開來,一接觸他身上的浮屠法性,似乎是遇到同類一般,原本相對平靜的氣息突然涌動,不由自主的向他體內灌注。

陰神無相,不能承載法力,這股氣息里摻雜的法力透體而過,依舊向外輻射出去,緩緩消散,或者被外圍的氣泡吸收,只有其中蘊含的精神力和沈彥秋的靈識產生共鳴,分解成最基本的精神粒子,融入到他的靈識之中。

「這尊大德遺留的精神力把我當成浮屠的修士,若不是十方魔道的總綱鎮壓,只怕我也要被硬生生轉化成浮屠弟子了也!」

沈彥秋不敢怠慢,全力感應本體小世界里的十方魔道總綱,化成一座經文符陣圖裹住陰神,那些本源精神粒子都要被總綱再粉碎一遍,扭轉成魔道本源,這才納入陰神之中,和自家靈識糅合一處,緩緩吸收。

微妙上品蓮華經咒依舊化作一朵斗大白蓮懸在頭頂,純白色的光輝播撒下來,將被總綱陣圖包裹的自己再裹上一層防護,以免被這里澎湃的浮屠法性察覺。

只不過他這般擔心有些多余,倘若這里的浮屠法性會抹殺一切外道,他剛剛穿越氣泡層的時候就難以逃月兌,如何還有機會容他十方總綱陣圖?

他不敢太過靠近,縱然有總綱陣圖碾磨轉化,他也怕吸收的太多難以控制,到時候身不由己的將一具陰神轉化成浮屠法性,此生也就沒有合成道家元神的希望了。

只是不等他再轉換念頭,虛空中浩浩蕩蕩的溫和氣息突然消失,似乎這朵蓮花的靈性能夠察覺出進來之人的實力,會選擇性定量的進行灌注,不會讓收益之人因為不能承受過多的本源粒子,損傷根基。

沈彥秋睜開幻魔法眼,掃了幾遍還是看不清端倪,見白蓮不再放射本源精神粒子,便把總綱陣圖一收,將太陰炫光鏡運轉,嵌在幻魔法眼之內。

「明明感應到他的存在,怎麼就是找不到他的位置?幻魔法眼看不透浮屠法性,太陰炫光鏡還照不透虛妄?此處著實有些詭異,我卻不能逗留太久,方才吸收許多無主的本源精神粒子,幾乎撐開我的靈識,硬生生助我提升一重精神境界,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倘若等下再惹出什麼東西來,我也難以應付,我只喊他兩聲,若是應了便罷,若不應我,我這便掉頭回去。」

太陰炫光鏡除了防護反擊之外,還有破虛的特性,每每使用起來更是得心應手、無往不利,沒想到加持在幻魔法眼之上,看到的景象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除了一朵星辰般的白蓮懸浮在無盡虛空,更無絲毫異相。

陰神不能容納法力,只能憑借和本體的特殊聯系借用,也不能相隔太遠的距離,此時他穿越重重阻礙抵達這座虛無空間,亦不亞于從不死火山進入離恨界,能從本體借用的法力近乎為零。

倘若他出陽神進來,便能借用本體半數的法力修為,遠比陰神方便許多,只是他一直以來不曾凝煉過陽神,此時卻是不敢輕易抽調三魂之力,沒奈何只得出陰神。

他鼓動為數不多的法力,對著蓮花的方向大聲叫道:「你再不現身,我就要走啦!」連叫了四五遍這才止住。

這空間如此巨大空蕩,更無一絲回聲,叫聲瞬間就被淹沒于虛空之中,他距離白蓮還不知有幾千幾萬里遠,亦不敢再靠近,生怕被浮屠法性浸染,和十方魔道對沖,故而對于方才幾聲喊叫也沒什麼信心,也不知道那人究竟能不能听到,不過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

非是他定要面見此人,只是方才在湖邊感悟老僧遺蛻之時,隱隱約約的接收到一段極為模糊的訊息,是純粹的精神力輻射,似乎因為透過無窮距離傳輸處來,將原本的力量盡數消耗,乃至斷斷續續,組合不出完整的含義,倒是其中表達的求救含義極為明顯。

一開始沈彥秋並沒有在意,畢竟浮屠高僧素來喜歡鎮壓妖魔,情願舍身度化乃至永久禁錮的高僧也不在少數,沈彥秋只以為這里也鎮壓了一尊大魔,只是轉念一想,大哥袁無極莫名其妙的被牛太煌鎮壓五行山下,借助的正是浮屠至寶金字壓帖,總不能因為袁無極出身猿魔一族,就把他定性為邪魔一流吧。

修行道哪里有什麼正邪之分?

神仙道和大悲宗就一定是正道麼?元魔山和自在魔宮就一定是邪魔外道麼?從誰的角度去定義他們是正是邪呢?

除了那些天性凶殘的魔修,譬如喜食人心的鐵石老魔童元浪之流,便是妖魔道的修士真個喪心病狂的也不多,相反秉持道門正宗的人族中,著實出了許多墮入魔道的腌貨色,行事比之天生的邪魔還要凶戾殘忍,自不可一概而論之。

妖魔吃人乃是天性,正如人吃飛禽走獸一般,天生彼此就站在對立面,其間自沒有什麼仁義情分可言,你吃得我,我亦吃得你,看彼此的運道如何。但人吃人可就不同了,人要是吃起人來,至親骨肉也能視如塵埃一般,啃起來津津有味,那可是連骨頭都不吐,挫骨揚灰也不過如此。

等了約有半刻的功夫,沈彥秋便有些等不下去,心想那人應該被老僧幻化的蓮花鎖住形體,只能分化出一縷神念隨著本源精神粒子輻射出去,漫無目的甚至毫無希望的等待,等待那個有緣接收也有緣靠近蓮花之人。

「唉,看來我不是那個人。」

沈彥秋轉身要走,又想著我這邊剛走他就現身而來,豈不是正趕個時間差,白白浪費了我許多時間?還是再等他一會兒。

不多時,一點綠芒自白蓮中飛射而出,白蓮上頓時亮起數道金色符,將綠芒以球形封鎖,綠芒左沖右撞極力掙扎,幾乎被符完全封鎖之前,猛然分散成無數碧綠星點,從符的縫隙中掙月兌,被符牢籠撲滅大半,這才瞬息間跨越數萬里距離,到沈彥秋面前又變幻許久,這才勉強凝聚成型,化作一個面目清秀的青年書生。

只是這具投影耗費了太多的力量才沖破封鎖,到達沈彥秋面前後,所剩下的力量十不存一,也只能勉強凝聚成型,整個人形都近乎透明,似乎隨時都會支撐不住而崩潰。

書生兀自有條不紊的整理了衣衫,將束發的布帶捋了又捋,這才好整以暇的對著沈彥秋一拱手:「…………」

沈彥秋所能調用的法力微乎其微,此時也不得不分潤一些與他,否則休說是說話,便是以精神力溝通也是不能,這書生一舉一動都有些迂腐,明明力量不足,還非得強行幻化形體出來,這也就罷了,偏偏又把身上的配飾也一一幻化出來,沈彥秋瞧得清楚,這廝腰間竟然還掛著兩塊玉佩,插著一根碧綠色的玉笛。

得了沈彥秋的法力,書生明滅不定的身形這才得以穩固些許,慢條斯理的再次對著沈彥秋拱手道:「兄台,有禮了。」

沈彥秋不敢受,側身讓開,慌忙還禮。

這廝的架子比齊春水還酸,端的還正,但是能以一方世界來鎮壓的存在,就是齊春水也沒有資格享受這個待遇,就是比之自家師尊也不差哪里去。

不過這股酸味確實厲害,都混到這個程度了還端著不丟,也是沒誰了。

「不敢當前輩之禮,折了晚輩的福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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