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麓天山舞葉寨

自打出了五洲世界,沈彥秋就覺得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無論是參天城還是徐無城,乃至拜師哀無心進了淒涼洞,一直都很緊湊,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努力的追趕,一個無形的進度,將時間緊緊的壓縮,他都沒有空余的時間。去考慮其他的事情。

仿佛命運之手隱秘的用力的推搡著他,讓他被動的接受這些突如其來的遭遇,根本不給他沉下心來考慮的時間和機會。

很多時候他都在想,同徐沐白羅納爾他們說一說,幫忙尋找一下方天震的蹤跡。可是他覺得自己麻煩徐沐白的已經太多了,也不確定方天震有沒有離開五洲進入修行道,便沒有開這個口。

後來他就想著,如今自己築基的境界,在五洲那樣的小世界里,已經沒有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存在。等參加完這次魔山祭典之後,就同哀無心說一說,返回五洲世界一次,去尋找方天震。

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方天震竟然拜在魔劍宗主凌懷栩的門下。

難怪臨出發的時候,哀無心對他說這次來魔山,當能完成一樁心願。他還揣測了許久究竟是什麼樣的心願。原來哀無心早就推算出來這件事情,只是這些高人,就喜歡打機鋒打啞謎,弄一個神秘高深,天機不可泄露的樣子吊人胃口。

兄弟重逢,兩人都是喜不自勝。

方天震一點點听著沈彥秋說起,自己如何在仙君觀和郭允龍斗酒,如何被尤聵三兄弟擄掠上棲霞山,如何偶遇徐沐白仲雲虎和拿波丸兄妹,在參天城發生那些不可理解的事情。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就算是大哥他天性肆意率性而為,也不至于我趕巧就踫上了吧?」

「就是碧波潭和火雷原發生的事情,如今回頭想一想,也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似乎真的很多事情冥冥中就已經注定,會在某個時間某個地方發生,無論我怎麼躲避都沒用。」

方天震一直很認真的听沈彥秋訴說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這才終于明白為什麼自己修煉這麼刻苦用心,魔劍門的珍惜資源和靈藥,自己也用了無數,卻還差了沈彥秋一個大境界的差距,現在還在先天真氣中游晃蕩。

方天震重重拍了拍沈彥秋的肩膀,無奈的苦笑道:「直到進入修行道之後我才發現,很多事情不是我們不能理解,而是你和我,還沒有到達那個足夠去理解的高度。」

沈彥秋嘆道:「你說的對。這些事情現在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是無用,倒不如一門心思提升修為,若是你我也能成就元神,或許這些疑惑就會迎刃而解了。」

方天震砸吧砸吧嘴,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過了一會猛的一拍大腿,對沈彥秋道:「秋官兒,有件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唉,真要是說起來,其實每件事情我都覺得有些奇怪。只是根本抓不到頭緒。」

方天震一頓搖頭,捏著下巴輕輕揉捏:「不對不對,有些事情雖然說起來奇怪,實際上還是有跡可循。唯獨你剛剛說的,那個雲影鶴族的鶴星恫……這件事我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試想巴巴的把自己送出去這種事情,不是瘋子就是傻子,不然怎麼可能?」

「換做是你,你會這麼做嗎?」

方天震眼珠子越轉越快,語速也跟著快了起來:「若說修為,你也不過和她相仿,一個小境界的差距而已,能起多大作用?可是若要說相貌也說不通啊,修行道的修士如果想要俊俏的面貌,絕沒一個不堪入目的。怎麼就會抓著你不放?」

沈彥秋苦笑道:「唉,我想了好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點頭緒也理不出來,只好這麼囫圇過去。」

方天震輕輕敲著桌子。

「你我朝夕相處十幾年,我還算是比較了解你,實在很難把這一點,歸結到你的個人魅力上去。不過既然想不通也就不要想了,反正這件事對你也沒有什麼壞處。就算是天賜良緣也罷,先把這件事拋到一邊。實則我大概也能想到一點,無論是徐無城的趙正陽和徐沐白二人,還是大猿王袁無極,亦或者你的老師,這些人都有一個共通的地方,我只怕你是當局者迷,所以才沒有想到。」

「哪里?」

「哈哈,怎麼樣?我就知道你一直忽略了這一點!難道你不明白?這些人都知道你踫到過郭允龍!」

方天震的眼神忽然有些犀利:「倘若真和袁無極說的那樣,郭允龍這個醉道人,就是曾經進入過大河源流,而且極有可能從中得到過機緣,那個神仙道自剝仙根的修士,這一切就明了了。」

「否則以趙正陽的境界,怎麼會假手徐沐白贈你千機帶,還會幫你遮掩十方魔道出世的天機?哀無心大悲無心尊者的名號,修行道誰人不知?因為你一句哀莫大于心死的話,就主動開口收你為徒?」

「他要是放出消息說要收個徒弟,整個修行道都得轟動起來!怎麼就偏偏看上了你?」

沈彥秋笑道:「嘿嘿,你問我我問誰去?就算都是因為那個醉道人郭允龍的緣故,可是無論是師尊還是趙前輩,包括徐師他們,如今對我也只有還不完的恩情。難道非得他們對我做壞才好嗎?」

「罷了罷了,先不說這個!那首神仙大道歌,我剛才不也給你說了一遍麼?你可有什麼感覺?」

方天震笑道:「實話實說,你這首歌訣就是凡俗中不通修行的凡夫,只要對道經符咒有些了解,粗通一些經絡骨骼的道理,也就能寫出來了,實在算不得什麼稀奇。可怪就怪在這個地方,這首神仙大道歌,既然連袁無極都倍加推崇,你也因此得了天河虛影這個造化,怎麼會寫的這般通俗直白?」

「難道寫下這首歌訣之人,真的想讓萬物蒼生,都走上修行的道路嗎?」

沈彥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有些頭大,連忙化了兩杯冰水端起一杯一飲而盡,借著冰冷的刺激才算緩解下來。

「算了算了,你我兩個在這里瞎猜也沒有結果,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說這些不說這些,越說我是越心驚越害怕,搞得好像真有個天大的陰謀等著我似的。對了雷子,你也說說,你是怎麼進了修行道,又拜在凌真人門下的?」

「這個就說來話長嘍。」

方天震笑了笑,也覺得氣氛有些沉重,不禁長長伸了個懶腰。

他可沒有沈彥秋這樣听起來,非常詭異的際遇,自打和沈彥秋分開之後,他就隨意選了一個方向,一直往前走。

段景涵的赤炎槍太過醒目,他又沒有功夫傍身,只怕被人發現了,這件代表段景涵身份的兩截斷槍。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找個隱秘的地方埋藏起來,只是把槍頭卸了下來,包裹的嚴實隨身攜帶。

如今段家軍的名號絕不能再提,也不知道泫陰斗和禹蒯狩的同黨,有沒有一直想辦法追殺他們。他改名換姓化名元震空,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前行,也踫到過許多武道名家開設的門派和道館,他希望先學一身武藝傍身,結果無一例外都被拒之門外。

想要在這種地方學習武藝,要麼就是花錢拜師,被人家招收進來的弟子,要麼就是花費很長的時間,從最普通的雜役做起,一步步熬上去。

可這兩個條件,方天震做不到第一條,也不願意做第二條。

無奈之下,只好繼續一路游蕩,最後狠下心想要去麓天山舞野寨,在劍歸南那兒踫踫運氣。

因為劍歸南的小兒子,在無量劍宗修行劍道,這件事情是段景涵確定了的,這一去麓天山就算是希望渺茫了些,也總比自己到處瞎轉悠要強的多。

他既身無分文,又怕泫陰斗和禹蒯狩的余黨認出自己,一路上都是打扮的破破爛爛裝成乞丐行走。

麓天山太遠了,要不是實在別無選擇,他一早就放棄這個念頭。

後來在路上踫到一家鏢局,打听出他們要往舞葉寨走一趟鏢,他愣是軟磨硬泡靠著給人家洗衣喂馬,打掃衛生留了下來。

這是一家規模不小的鏢局,據說還開了許多分號。方天震所在的這一家,正是其中一間分號。

做鏢局跑江湖生意的,都要起個比較響亮的名字。諸如振威,鎮遠或者福威之類的,給人听起來就有一種值得信任的感覺。

這間鏢局也是如此,喚做振威鏢局。

「元震空……哎我說老弟,听你這名字倒像是讀過書的。以你的年紀為何不去科考,博個功名出身,卻淪落到沿街行乞?」

慢慢同那些趟子手熟絡了之後,這些人才發現,這個髒兮兮的小乞丐收拾干淨之後,身上還帶著些大戶人家養尊處優的氣質。樣貌也不算差,干活勤快手腳也利索,平時也不怎麼說話,只是一停下來就望著天空出神發呆。

「依我看啊,老弟你這樣子,多半是家道中落了……唉,沒辦法啊,現如今這世道不太平,別說是普通人家,就是咱們跑江湖走鏢的生意也不景氣。」

這次往麓天山托的鏢,只是一個紫檀木的長條形盒子,托鏢的人已經預先密封好,上面還貼著幾張朱砂符。且托鏢之人密封的手法非常專業,就是他們這些常年走鏢的老手,也自認沒有把握做到。

除了那三張朱砂符的痕跡之外,整個盒子密封的竟然一點縫隙都沒有,要不是入手沉重,他們都懷疑這就是一整塊木頭雕刻出來的形狀。

甚至有一個鏢師表示,這個盒子只是它的表象,實際上就是一塊不知名的珍惜木料,雕刻成盒子的樣式而已。

按照規矩,鏢局應該當著托鏢人的面檢查一下,兩相確定是什麼東西。只是托鏢的人堅決否定,並且直接拿出往常五倍的價格,鏢頭實在是拒絕不了。

能夠付出一筆巨款,只為了托運這麼個小小的盒子,整個鏢局上下都對這里面的東西充滿了好奇。

一說到這里,那個三十幾歲又高又壯的趟子手,就擠眉弄眼神秘兮兮的說道:「你看這幾個大車裝的滿滿的,其實里面啥也沒有!就是為了給那件東西打掩護,就連具體在誰那里咱都不知道。」

「說不定咱們這些人吶,跟這大車一樣都是幌子,真正的東西早就不知道從哪里送出去了。」

方天震點點頭說道:「照呂老哥這麼說,確實是個好方法。」

「只是老哥你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老呂使勁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嘿嘿,你看這話問的,咱又不是鏢頭……」

旁邊幾個趟子手齊聲大笑:「老呂這次的牛皮吹砸了吧!元老弟可甭听他瞎吹,他就是碎嘴子,嘴巴太松啥也憋不住!」

「滾滾滾!」

方天震越發的覺得好奇,老呂雖說有吹牛皮的毛病,但是他的分析卻不無道理。他也不是沒接觸過鏢局之類的行當,這種轉移視線分明暗兩條,甚至幾條路線的方法,也很常見且很有效。

相當詭異的是,高出往常五倍的價格,鏢頭和幾個手把比較硬的鏢師,竟然都沒有跟著。只有這幾個趟子手,扯著振威鏢局的大旗,大張旗鼓的出發,很難讓人相信那個神秘貴重的東西,在他們的押送之下。

究竟什麼樣的東西,開出五倍的價格,卻托付給振威鏢局的一個普通的分號呢?

此去麓天山舞葉寨路途遙遠,大車行動緩慢,一來一回最少也要個把月的時間,說不定他們到了舞葉寨,真正的東西已經送到了劍歸南手上。

說到這里,方天震忍不住眉飛色舞的叫道:「哈哈哈哈,你猜怎麼著?結果還真是件好東西,最後還便宜了我!」

沈彥秋不禁奇道:「五洲世界連個修士也沒有,凡俗之中能有什麼東西,能比得上修行道里的物件?」

方天震得意洋洋的道:「難道你忘了?劍歸南的那個小兒子,不是在無量劍宗修行嗎?這個寶貝啊,正是他兒子送給他的禮物!」

「他那個小兒子據說是個練劍的奇才,在無量劍宗也混的風生水起。這才把一次在六道劍崖選取劍器的機會用上,選了一對兒劍器送給他父親。」

沈彥秋听方天震這麼一說,心里也不禁有些癢癢:「那還磨蹭什麼?還不趕緊拿出來我瞧瞧啊!」

方天震得意的咧嘴嘿嘿笑個不停,把兩手袖子一拉,捏成劍指鼓動先天真氣,自指尖射出一黑一銀,兩條二尺長細長的光線,滿屋子亂竄。

方天震把手一招,凌空虛握,那兩道光線就飛回他手中,化成兩柄二尺來長,巴掌寬的古怪劍器。

這兩柄短劍顏色艷麗至極,造型也非常夸張,無論怎麼看,都更像是兩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而不是用來爭斗的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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