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碧波潭

十方魔道果然霸道。

離開淒涼洞已有月余,這是沈彥秋這段時間以來,念叨最多的一句話。

沒有世界圖指引,他自己也迷茫的沒有確切的目的地。就這般走走停停,餓了就采些野果,打兩只野味,渴了就喝山泉溪水,沿途欣賞些自然風景,一路上倒也覺得暢快。

一開始他還沒有察覺,特別是自從他知道修真者能夠自淨其身之後,就很少像以前一樣堅持洗漱。直到有一日他口饞獵取一只野兔,去河邊清洗的時候,發現水里倒映的那副陌生面孔,竟然是他自己,這才知道他的面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久久不能平復,甚至回想起為何會莫名其妙的離開對自己而言最為安全的淒涼洞,頓時覺得一陣心慌。

他這時候才明白十方魔道改變的,已經不僅僅是他的容貌,甚至影響了他的思維方式。同時也正是因為,十方魔道影響了他的思維方式,他才又很快釋然起來。

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太過軟弱,還期待著成年之後,會否向著自己期待的方向做一些轉變,如今這幅剛硬的面孔比之以前的女圭女圭臉,更令他覺得滿意。

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在漫無目的的游蕩著。一開始還想著不要離開痛苦山的範圍之內,可當他從淒涼洞出去之後才發現,站在整個修行道頂端,天道十二宗之一的大悲宗,整座山頭都不在大千世界之中。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淒涼洞就像是浮屠門開闢的極樂世界一樣,都是以大神通在大千世界之內,重新開闢一個小世界。而淒涼洞,就是大悲宗第一代祖師的紫府小世界所化。

隱匿一粒沙,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扔進無盡的沙漠中。想要隱匿宗門洞府,把它放在大千世界的混沌中,就如同把一粒沙子扔進沙漠。

麻煩的事情還不止于此。

無法和哀無心取得聯系,不知道他此時所在之處距離徐無城有多遠,也不知道徐無城在哪個方位,他感覺就像當初徐沐白踫著仲雲虎,把他送走那時一樣,茫茫然沒有任何頭緒。

只是當時在路上,他還偶遇了拿波丸和三丈月兄妹兩個,趕去參天城互相之間都有個照應,不至于太過無聊孤單。如今他順著一個方向走了將近一個月,還沒有走出這片連綿不窮的山脈。

他認為修行道和五洲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修行道里,無論走到哪里,都是連綿不絕的群山。

這個時候他甚至期盼著,不管是人族妖族,甚至是魔族的修士,能見著一個也好。

感受著氣海里仍舊微弱的法力,他不禁無奈的搖頭苦笑。倘若不是修復紫府小世界只能慢慢來,所有的法力都用來推動小世界運轉。就算沒有修煉心光遁法,便是駕馭真鮫劍也早就飛出了這片山脈,哪里還要和以前一樣只靠兩條腿的?

他順著日出的方向前進,實在無路可走的時候,也只隨意的做一下修正,漸漸的發現越往前走,地面越是平坦開闊,空氣中的水靈力也逐漸濃郁起來。

看來是快要走出去了。

果然不出沈彥秋所料,這越來越濃郁的水靈氣,源頭就是他面前的一條靜謐大河。

一望無際的水面,泛著淡淡的碧綠色光芒,長風破開水面上騰起的水霧,卻翻不起一絲漣漪,整個水面如同一片巨大的碧綠色寶石,平靜的好像一面鏡子。

整整一個月都是在樹枝上,或者亂石堆里休息,猛然見到這麼一片漂亮的大河,沈彥秋的悶郁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緩起來。

「這麼濃郁的水靈氣,這條河里魚味道應該不錯!抓幾條嘗嘗!」

五行靈氣當中,火性炙炎霸烈,金性鋒銳剛堅,土性深沉敦厚,只有水木兩屬的靈氣最為平和。沒有靈丹妙藥傍身,修復傷勢必定以水木靈氣效果最佳。

換做旁人傷勢未愈,必定會借助這里的水靈氣療傷,只是這一個多月以來,他每天都是不停的趕路,累了就打坐練氣存神,實在是枯燥的緊。如今面前這一片好大水,他早把吸收水靈氣的想法丟到一邊去了。

雖然不能御使真鮫劍飛行,但是放出幾道劍氣卻不是什麼難事。他先找了一根長長的樹枝,隨後挺著真鮫劍,對著身前的水面「刷刷刷」放了幾道劍氣出去,就等著附近不開眼的魚兒撞將上去,自己冒上來。

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沈彥秋心里暗叫晦氣,真鮫劍一揚,「刷刷」又是幾道劍氣射出,破開水面發出「嗤嗤」的聲響,顯然是真有些等不及想吃魚,手上多加了幾分力道。

「哪里來的修士,在我碧波潭撒野!」

沈彥秋正聚精會神,等著被劍氣擊中的魚兒自己飄上來,就見數丈外的水面上升起一座小小的浪頭,磨盤大小的浪頭上,托著一頭相貌丑陋的魚頭怪物,一手捏著烏黑的鋼叉,一手指著沈彥秋罵道。

那怪又瘦又小如同干尸一般,看著有四五尺高矮。佝僂著身子,頂著一顆碩大的魚頭,眼珠子往外凸出,嘴角兩條長長的肉須搖擺蠕動,渾身都裹著一層油亮的鱗片,手腳都只有四指,指頭縫里還連著半透明的蹼。

「我把你這……」

那怪物見沈彥秋獨身一人,正要開口喝罵幾句,突然看見他手中碧光瑩瑩的真鮫劍,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把聲調拔高了些。

「兀那小子,是哪門哪派的修士?為何無端傷我碧波潭水族?」

沈彥秋從來都沒想過,這麼一條一望無際的接天大河,竟然會用「潭」這個字命名,更想不到自己只不過想打幾條魚,竟然會驚動這水中的修士。

不過這怪物雖然話難听了些,但畢竟是自己冒犯在先,沈彥秋也就不在意這魚頭怪咋咋呼呼的叫喚,隨意一拱手道:「貧道是頭一回路過貴處,亦不知道貴處的規矩,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尊駕見諒。」

魚頭怪見沈彥秋不報宗門,猜想他可能不是出身什麼名門大派,心頭一喜催近浪頭一晃鋼叉,點著沈彥秋的鼻子,陰陽怪氣的叫道:「我碧波潭的水族,都有登記在冊,就是周遭的凡人國家想要捕漁,也要擇日焚香上表,奉大禮祭獻我王,得了允許才可,附近修士更是無有不知。本座乃分水將軍座下,巡海夜叉余良是也,受分水將軍令,有就近定奪的權利!本座也不管你是哪家的修士,既然傷了我碧波潭水族,就得有個交代!」

說完毫不掩飾的盯了幾眼真鮫劍。

沈彥秋笑道:「尊駕說笑了,貧道不過是在河邊休息一下,何曾傷過貴處的水族?」

反正剛才那幾道劍氣也沒人看見,這過了好一會兒,看情況也沒有不開眼的魚兒撞到劍氣上去,他就是矢口否認,這頭巡海夜叉又能如何?

而且听他話里的意思,又是分水將軍又是巡海夜叉的,莫不是這碧波潭里,還有一座龍宮不成?

「嘿!你小子想抵賴?」

余良瞪著快要掉出來的大眼楮,把鋼叉往水里一戳,等到拿出水面的時候,鋼叉上扎著一條一尺長的大青魚,正搖頭擺尾的想要掙月兌。

「睜大你的眼楮看清楚!如今人贓俱獲,你還有何話說?不過本座念你年少無知,也願意給你一次機會。且把你手中犯案的兵刃留下,待本座呈交分水將軍,抵過你這次的罪責。」

這種明目張膽的齷齪手段,沈彥秋只當蠅營狗苟凡俗世界盛行,還是頭一回在修行道當中看到!娘的,這頭骯髒丑陋的魚頭怪,原來是想黑我的真鮫劍!

沈彥秋忍不住心頭火起,把真鮫劍收進金環中,兩手抱在胸前,將那幾分客氣也全部收起來,連聲冷笑道:「怎麼,堂堂碧波潭的巡海夜叉,也要仗著分水將軍的名頭,干這些巧取豪奪,欺男霸女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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