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名花流,蘇尋花

沈彥秋出了制衣鋪子,只見映眼都是各式各樣的商鋪,也不知道手里抓著的幾個黑珠子能值多少錢。不過現在他也沒什麼急需要的東西,就隨意逛了逛,在地攤上買了一條鮮紅的頭繩,想不到一顆黑珠竟然化開了幾十枚光亮的貝幣,兩只手也拿不過來,不得已只好又買了一個普通的錢袋子。

拿波丸和三丈月兩個還在制衣鋪子里沒出來,他也不敢走得太遠,只在周圍閑逛。

「好心的公子行行好,好心的公子行行好啊!」

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腳脖子,沈彥秋低頭一看,是個渾身髒兮兮的老乞丐,正趴在地上一手抓著他,一手往前伸。

老乞丐兩只手上都是漆黑的油灰,指甲縫里也是漆黑一片,甚至沒有抹干淨的鼻涕痕跡還清晰可見。

來往的行人都一臉嫌棄的捂著鼻子閃過去,甚至有幾個狼頭妖族直接從他身上踩了過去,老乞丐疼的連連哭叫,狼頭妖族卻不以為意,在地上蹭了蹭鞋底,揚長而去。

沈彥秋見著這老乞丐瘦的皮包骨,一雙凹陷眼窩的老眼昏花渾濁,心中卻著實不忍,也顧不得新買的衣服被糊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把懷里還沒捂熱的錢袋子拿出來,想了想干脆直接遞了過去。

「我身上只有這麼多,老人家你去拿買點吃的,順便看看先生吧。」

老乞丐一把抓住錢袋子,連滾帶爬的往對面的酒家挪過去,似乎錢袋子是他撿到的一樣,根本不理會沈彥秋。

只是他的腿似乎被剛才的幾個狼族踩傷了,不能站立。就這麼匍匐著手腳並用的往最近的酒家爬過去。

沈彥秋拍拍手,無奈的笑了笑。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轉身往制衣鋪過去,想著已經過了這麼久,小月的衣服也該挑好了吧。

路過雜貨攤的時候,老板趕緊叫住沈彥秋,陪著笑道:「公子爺這是頭一回來參天城吧?」

沈彥秋道:「嗯,是頭一遭。」

老板神秘兮兮的笑問道:「公子爺也覺著這個老乞丐與眾不同?」

沈彥秋不解的道:「與眾不同?不就是一個老乞丐嗎?除了年齡太大了些,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老板瞧沈彥秋面色坦誠不似作偽,又多看了兩眼,這才挫著手笑道:「哎呀呀,您別怪小人多嘴,本以為公子爺也是想撞個緣分,才沒敢攔著您,沒成想您也不知道這里面的情況!」

「哦,此話怎講?」

直到老板一五一十的道明原委,沈彥秋才恍然大悟。老板說,客官也不要去可憐那些個要飯的,咱們參天城自從大猿王陛下治理以來,不論是哪個種族,就算是人族都是來者不拒,而且一律不允許發生吃人之類的事情,所以很多周圍逃難的人族都會在參天城常住,以至于乞討的臭要飯的也越來越多。

這個老乞丐來了也有幾十年了,從年輕一直要到年老。反正就是啥也不干,整天在街上抓人乞討,但凡討到了錢轉身就往酒家里跑,喝個酩酊大醉才罷休。

頭幾年也不知道誰胡亂傳言,說這老乞丐是個隱世高人,專門在街上試探年輕人。好家伙,就這一句話可不得了!您想啊,每天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誰還不想撞個大運一步登天!

也不知道是誰可憐他,傳了這麼一句話出來,結果這老乞丐有時候一天接到手的東西,都夠他安安穩穩吃一輩子了,可他倒好,有點錢就跑去喝酒賭牌,天天是花的干干淨淨。

這可不是不是小人瞎胡說騙您,您要是不相信您去打听打听,咱這可是句句屬實!而且您想想,有哪個隱世高人會裝扮成邋里邋遢的臭乞丐?這一趴就是幾十年的?

小人瞧見您賞他的錢袋子,足足三粒黑晶還多,這可夠尋常人家一家幾口兩三個月過活了。可是就這到了他手里,不出兩天,保準一干二淨一個貝幣也不剩!

老板長吁短嘆的道:「公子爺,您這一筆錢可是打了水漂嘍!」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沈彥秋無所謂的笑道:「打水漂就打水漂吧!我這錢本就是從朋友那里拿的,得來容易倒也沒想著你說的這麼復雜。況且我還真不知道你所說的這個事情,只不過看著他可憐,于心不忍罷了。再者說,如果做什麼事情都要帶著目的性,想著做完之後能夠得到多少利益,那麼恐怕有很多事情,不只是我,很多人都不會去做。」

「我只是看著他可憐,並非因為他和我一樣都是人族,因為就算是其他族類,踫到這樣的情況我都會一視同仁,並不會有什麼區別對待。」

沈彥秋搖了搖頭:「活著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很多事還是不要過于計較才好。我只是遵循本心,卻不曾想著什麼回饋,哈哈哈。」

「好!好一個遵循本心!」

沈彥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正要拐回頭進制衣鋪,忽然听到身後有人贊嘆,忙止住了腳步回頭看去,卻發現原來那人早就站在小販旁邊有些時候,只是自己一直听小販說道,太過入神卻不曾注意。

那人身材縴瘦卻不單薄,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披散下來順著肩膀流淌至背,皓齒紅唇,星眉朗目,俊郎非常。

那人手中搖著折扇,一身艷麗的粉色長袍繡滿了盛放的牡丹,整個人往人群中一站,光憑一份氣質就特別的顯眼,讓人忍不住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那人身後跟著兩個青春靚麗的妙齡少女,每人腰間各自都掛著一口造型華麗的短劍,劍柄和劍鞘上滿是瓖嵌著色彩斑斕的寶石裝飾。兩人都留著齊耳的翠綠色短發,穿著貼身精悍的武士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看模樣倒像是雙胞姐妹。

那人把折扇一收,瀟灑的一拱手,笑道:「打擾兄台了,在下名花流蘇尋花,有禮了。」

名花流?

沈彥秋對修行道可謂一竅不通,自然不曾听聞他口中的名花流是什麼地方。只是看蘇尋花的架勢絕非常人能比,趕忙回禮:「兄台繆贊了,在下邵止榕,方才只是隨口一言,當不得兄台夸贊。」

「要的要的。」

蘇尋花上下掃了沈彥秋兩眼,目光在他左手食指和腰間不著痕跡的微微停頓便即離開:「這滿城之中人族和妖族共處,也有數萬之眾,只是能把這老乞丐還當個人看的,卻是寥寥無幾啊。」

「在下這幾天從此處來往多次,日日踫著這老乞丐,也只見過兄台如此而已。」

沈彥秋對蘇尋花印象極好,又听他不住的夸贊,就想要多親近親近,只是三丈月同拿波丸說不定已經在等著他回去,他也不敢多做耽擱,只得不舍的同蘇尋花告了罪,說了幾句閑話便走了。

直到沈彥秋進了制衣鋪,蘇尋花身後的一個女孩子才不滿的道:「蘇師兄,你跟這個鄉下小子費什麼勁?看他左右也不過先天真氣凝練的境界,呆頭呆腦的跟個傻子一樣!」

蘇尋花提著折扇輕輕往她頭上一敲:「莫要看不起人!你不也才是先天境界麼?哪里來的許多傲氣?我看這個邵止榕,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這次從宗門出來,國主大人欽點你們倆跟著我,為的就是讓你們多長長見識,更不要以為咱們是名門大派出身,就趾高氣揚的。」

被蘇尋花敲了一記的女孩噘著嘴道:「不是瞧不起他,只是蘇師兄你都報出名號來了,他還一副傻不拉幾的樣子,讓人看著就來氣!」

「我就不相信,這天下還有人不知道牡丹公子的人?」

蘇尋花淡然一笑:「我又不是什麼名震天下的前輩高人,非得人人都認識我嗎?你呀,一定得把這個心思收一收,這里是參天城,不是花間谷。」

「況且再說了,你怎麼知道人家就是普通人?普通人能毫不吝惜的丟出去幾顆不菲的黑晶?普通人能戴著心真宗的龍華光明戒?」

蘇尋花不住的拿折扇拍打掌心,若有所思的道:「旁的不說,就是他腰間那條不起眼的束帶,我都看不透。」

另一個一直沒吭聲的女孩驚訝的道:「以師兄你的境界,竟然也看不透他身上的束帶?听師兄的意思,他還是心真宗的弟子不成?」

頭前那個女孩嘟囔著道:「心真宗又怎麼了?心真宗也不過是個三流的小門派,他能有多大本事?充其量就是個三代核心弟子而已,還比不上咱們的外門弟子呢!」

蘇尋花微微搖頭:「應該不是。正如阿寧所說,如果他真是心真宗的弟子,絕不可能沒听過名花流,更不可能不知道我蘇尋花。只是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人,又像是戴著心真宗的核心弟子標記,還配著一件如此高明的法器,那就比我們想的還要復雜。」

「咱們是天道十二宗之一,可不是十二宗之首。這天地間藏龍臥虎高人無數,你們倆別跟著惜月學壞了。」

兩個女孩咯咯笑道:「宋師兄只是傲氣了些,平時對我們都挺好的,怎麼到了蘇師兄嘴里就變壞了?」

蘇尋花嘆道:「老四太狂,過于注重修為而忽略了心境,只怕他早晚要因為這個吃虧。這個小兄弟雖然修為境界不高,可他偏偏具備了我們都應該具備,卻刻意丟掉的一個東西,那就是人味。」

「修行修行,修是一回事,為卻是另外一回事。不要因為修行就忘記了自己的出身。我們生來是人族,便注定不同。既不是斷情決義的魔族,也不是俯瞰眾生視為螻蟻草芥的神道。」

「天道十二宗,神道四門,魔道四門,人道四門。」

「神道四門里,神仙道坐鎮天塹山霸絕寰宇,統鎮十方。東海龍神殿稱霸江河湖海,統領一切水域。剩下的寧老莊早已銷聲匿跡,被金雞嶺取而代之。而大悲宗歷代單傳,想對比神仙道和龍神殿,幾乎是名存實亡。」

「魔道四門,元魔山神武宮乃是妖族聖地,三神在位。加上自在魔宮大力魔王統領魔族,幽冥鬼道總鎮地府,就連浮屠地藏也只能在陰山開闢一片淨土,不敢染指幽冥,算起來勢力最為龐大,雖說黃花觀獨處其身,從不摻和里面的事情,可畢竟份數妖魔道。」

「人道四門之中,無量劍宗只是潛心關門授徒,真要算起來可以說實力最強,可惜從不過問各族之間的事情。寸心門數千年來都隱蔽不出,浮屠門如今也只有一個普度寺坐鎮中州。要不是浮屠地藏的華蓮淨土還在,只怕早就被十二宗除名了。」

蘇尋花道:「我們名花流雖然位列天道十二宗,人道四門之一,可現如今這世間的強橫宗派遠遠不止如此,旁的不說,就說這參天城和魔山派,哪一個也不是易于之輩。魔山派如果能統合起來,就算想要變成天道十三宗,也不是沒有這個把握。」

「人族若論數量,在所有的種族里是最多的,可是唯一的弱點就是不夠團結,稍微安穩一點就要不停的內斗。所以真要算起來,還是我人族最為勢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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