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今日生意不錯，看我來的正是時候。」
店中已有三隊情侶，白臉瞪眼看樣子有些怒氣，而戴東官滿頭大汗一個勁的在賠罪。
「少廢話，今天不知道哪個混蛋去挖人家祖墳，害得這麼多孤魂無家可歸。」
盜墓者眾多，一旦墳墓見光，那這些寄居墓中的陰魂只能選擇離開，否則便是魂飛魄散。
「難道生意不是越多越好麼？好歹咱也是午夜茶膳坊，開門做生意都盼著顧客來。」
正常思維都是店中客人越多財源廣進，但似乎這家店不是如此。
「扯淡！」戴東官擦著汗水不停在搓揉桑桂樹葉，甚至來不及喝上一口水繼續道︰「午夜茶膳坊是河間六坊之首，隸屬河間府陰陽司。目的便是為了調解這些陰魂，讓其無法變成厲鬼犯難為禍陽間，這下懂了麼？」
「不懂！」杭靜齋直搖頭︰「你說的河間六坊、河間府陰陽司，這些我甚至都沒听過。而且死了變成陰魂為什麼不去地府？就算變成厲鬼難道就沒有鬼差前來緝拿麼？」
听到這話，腦海中的玄冥道人卻不停發笑，那種笑聲帶著蔑視道︰「居然連這都不知道，笑死我了，真是太好笑了。」
不過戴東官卻沒蔑視，反而很耐心的解釋道︰「冥界也稱地府，是與人最為交際的地方。因為人死後陰魂月兌離肉身，正常情況下便是前往受審，罪大惡極者打入十八層地獄，忠善孝義者則能轉世投胎。」
杭靜齋點點頭听得非常仔細，話鋒一轉，戴東官繼續說道︰「但陽間何其龐大？每天死亡產生陰魂不計其數，我們听過的那些閻羅王、秦廣王怎麼可能一一審判？豈不是把這些冥尊活活累死？所以劃小而治，把陽間之地分封為府，城隍爺便是一府之尊，而我們這里便是河間府。」
「那我們的河間府大概多大？有東臨市這麼大麼？」
‘噗嗤！’
這一下玄冥道人再也忍不住，笑得牙根犯癢道︰「你也是個奇才，一個河間府頂你們三個省，陽間共分二十八府，可想而知有多大。」
原來是自己鄙夷了，杭靜齋撓著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戴東官則毫不關心自顧自說︰「雖然城隍老爺麾下有文武判官為首的十大陰帥，也有專門治理河間府的城隍八司，但依舊無法掌握如此龐大的陽間，所以便有了我們這群陰差的的誕生。」
原來如此，從上往下敘述便能理通，否則一直都是渾渾噩噩。
「而我們陰差並非漫無目的隨意利用城隍爺賦予的權力，而是各司其職，隸屬城隍八司中的陰陽司。陰陽司鬼差大人共設立河間六坊，分別是負責陰魂安撫和審判的午夜茶膳坊，唱社戲娛樂遣散陰魂注意力的戲社坊，負責守護陰魂不肯離開骨灰盒的守墓坊，負責肉身不肯瞑目陰魂不肯離去的白事坊，幫助溺亡後無法上岸陰魂的捕魚坊，還有最小的巡邏人打更坊。」
秩序井然，職級森嚴，杭靜齋這才感受到別看一家小小的午夜茶膳坊，居然還有如此背景。
「原來我們是負責陰魂安撫和審判。」
這一下才知道為何戴東官看到這麼多陰魂犯難，不僅沒有油水，反而還要勞心勞神，是個人都覺得累。
「不僅如此，正因民以食為天，人死後成為陰魂別的記憶或許消失，但口月復滋味記憶猶新，所以稱為斷頭前往陰間的第一頓飯。」
難怪茶膳坊成為六坊之首，原來還有這等妙用，杭靜齋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是臨時工中的頂端人物。
「瑟什麼？趕緊給我做菜去，切記九生一熟，三滾不燙。」
這是後廚做菜的點到語，正確的叫法應為九分熟和三滾三燙，看來給陰魂做菜禁忌太多。
「請問兩位想吃什麼？」
這可是杭靜齋第一次直接與陰魂對話，當然原先在路上偶遇另當別論。
「小兄弟，我們就想喝上一杯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甜蜜棗茶，喝完之後就能安生下去了。」
甜蜜棗茶。
光听這個土里土氣的名字，就知道是三十年前的產物，但無巧不成書，杭靜齋偏偏研究過這些。
那還是在物質資源不夠豐富的年代，結婚喜慶飯桌上也是少油寡肉，逢年過節才能嘗到一口糖。于是，便有以喝糖水用來招待相親對象，那種滋味涌上心頭確實難忘。
「兩位認識多久了？」
雖說研究，但午夜茶膳坊缺材少料一時間還真難以做出，所以杭靜齋在苦思冥想的同時，還要和他們聊天打磨時光。
「我們相約八八。」
「大約在冬季。」
抬頭一看居然是是一對帥氣靚麗的陰魂夫婦，男的三七開發型，典型的八十年代時髦發。而女的則是一流淌的波浪卷，一對銀環吊在雙耳垂上。
「好，听著就很美好。」
甜蜜棗茶自然少不了紅棗，還要花生、桂圓、杏仁煮制糅合而成，輔以蜂蜜、豬油，再撒上一層熟白芝麻。揉成球後用水泡開慢慢喝，越喝越有味，越喝越甜蜜。
可這節骨眼去哪找這些？
若是在後廚，缺少材料自然用可代替性物品，總不見得食客想吃龍肝鳳髓，廚師也去給他弄？肯定用些其他的來代替。
瓜子、芒果、西瓜、蜜餞，還有色拉油。
管不了這麼多，杭靜齋按照食材屬性略微加工，但心中牢記九生一熟，三滾不燙，總算是制作完畢了。
「多謝老板，我們找到了初戀的感覺。」
「就此拜別，再見。」
終于獲得一個好評，杭靜齋總算松了口氣。
「不錯，這麼快就通了，比我預期的要早很多。」
戴東官其實一直都留意觀察著杭靜齋，而能夠親力親為打發走一對陰魂實屬罕見，想當初自己可是整整學了三個月才能磨走一個陰魂。
「下一個！」
杭靜齋學的有模有樣，開門做生意自然不懼客戶，但這個緩緩游蕩而來的這個陰魂著實讓他嚇了一跳。頭頂上居然是一把菜刀，整一大半嵌入腦海，看來前世是被人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