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喜兒將花葉曬好之後回來的時候,臨千初已經若無其事的躺在了床榻上︰「我小憩會兒,喜兒,你抽空再去采摘些漂亮的花兒回來,我們插瓶。」
喜兒應諾了聲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出了門,她本打算出門采花,就見阮凝院子里的圓圓迎了過來,她便疑惑的走了過去︰「圓圓,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圓圓往喜兒身後看了一眼關閉的門窗,便小聲道︰「我家夫人就是想問你幾句話,你跟我來吧。」
喜兒一臉為難,「王爺叫我好聲守著我家小夫人,一刻離不得,有什麼話你就問我吧,能說的我一定會說,麻煩你回去和你家小夫人替我解釋一下。」
喜兒心里咚的一跳,「這個,你也知道咱們都是些下人,哪里知道些什麼?我只是在樁子上的,半途被拎到我家小夫人面前,就指派了我這任務,實在不知。」
圓圓聞言當即翻臉,「喜兒,你不想說就算了,何必拿這個來搪塞我?哼,你也知道,我家小夫人一向得王爺寵愛的,你可要想好了後果。」
喜兒面色一變,一臉苦兮兮,「你真的為難我了,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知道的我定不會隱瞞。」
圓圓臉上露出了理解的表情,「你放心就是了,我也就是傳個話而已,你也知道,咱們都是下人,凡是都是听命行事的。」
喜兒深覺同病相憐,「你問就是了。」
圓圓道︰「我家小夫人對你家小夫人很是憐惜,今日見了她身子柔弱,有心想要和她交好,卻又怕唐突,不知她是王爺從哪里帶回來的?」
臨千初打了個哈欠,這才是真的犯困了,回去睡覺。
然而,當日黃昏之時,她就被盛慕行拍了一堆丫頭婆子進了她的這個小院。
每個人的手中都捧著衣衫和首飾。
圓圓見她實在不願說,冷哼一聲,一甩手里的小帕子,轉身便走。
喜兒扁扁嘴,「我也不算撒謊啊,阮小夫人應該不會生氣吧?」
臨千初順著窗縫,將二人的神情以及對話听看的清楚,只是一笑,就那頭獅子也有人為他爭風吃醋……
從她臉上那下垂著的紋路,完全可以判斷出平時是個不苟言笑的。
喜兒也滿是驚訝,「盛媽媽,我家小夫任為何要著裝打扮啊?」
盛媽媽面色一寒,「放肆,王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豈容得了你問三問四的?你的規矩呢?」
「你們這是……」臨千初睡了一下午,自我感覺精神飽滿。
「回小夫人,王爺令奴婢們過來服侍小夫人著裝打扮。」
說話的是一名年老並且面目十分嚴肅的婆子。
她說著轉臉吩咐身邊的一行人道︰「侍候小夫人沐浴。」
說完,她便轉身要走。
「既然如此,我不去!」臨千初說完,轉身便往床榻走去。
喜兒頓時嚇得縮著脖子請罪。
臨千初也一下冷了臉,「那麼我問呢。」
盛媽媽的那雙老眼沒有什麼情緒,依舊板著臉,「小夫人,老奴只是奉王爺的令行事,還是不要耽擱時間了。」
「你們,你們放肆!」臨千初被氣的有些結巴。
她這小半生的經歷,也沒有如此狼狽過。
隨之水也送了進來。
這位老嬤嬤早有準備,橫著眼看了跟在身邊的兩名婆子一眼。
那兩名婆子毫不遲疑的上前,「得罪了小夫人。」
說完,不容臨千初反抗的架著她就往里間走去。
喜兒有些憐憫的看著臨千初,苦口婆心的道︰「小夫人,您听我的,千萬不要得罪王爺,王爺是個心狠的,說到做到,從不會手軟,咱們這個王府里別的不多,就女人多。」
她的意思是告訴她,這個王府里女人是最不值錢的。
臨千初心中惡怒,沐浴更衣過後,便讓喜兒給自己梳了一個十分正經的發髻。
眼看兩個婆子就要扒她的衣服。
臨千初只能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來,我自己來,你們都滾出去。」
盛媽媽只一個眼神,那一堆丫頭僕婦婆子的將手里的東西放下的放下,魚貫的都出去了,只留下了個喜兒。
站在外面的盛媽媽揚聲喊,「小夫人可準備好了?」
喜兒突然有一種頭重腳輕感,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去開門。」
胭脂水粉都是擺在桌子上,她自己化了一個妝容。
隨即,她便走到瓶子里,掐了一朵郁金香別在發髻邊上。
從衣衫里,也挑了一襲雪白的衣衫穿好。
盛媽媽那很富態的身板晃悠了兩下,還是左右和後面的丫頭婆子給扶住了。
否則,她直接就原地栽倒了。
「小夫人!」
見鬼般的,喜兒的腦海中就想起了臨千初說過的那句話︰喜兒,你的生死在我的身上,若是你不想死的過于難看,那麼你只能听我的,站在我這邊。
喜兒幾乎是一陣旋風般的就沖到門口,豁然打開了房門。
守在房門口的丫頭婆子們在看到里面的人兒時,先是一愣,隨即猶如被天雷劈了的暈眩。
「來人,給我……」
「我看誰敢動我一下!」臨千初聲音淡淡的一句。
她的聲音里沒有什麼力氣,甚至還明顯的中氣不足。
臨千初唇瓣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神情慵懶倦怠,「走吧,別讓王爺等急了,他那隨時爆炸的脾氣,恐怕會咬人的。」
盛媽媽肉肉的手指指著臨千初,「小,小夫人,你,你這是去奔喪嗎?」
其他人都嚇得噤若寒蟬。
「我也不為難你們,王爺問起,我自會向他交代。」
臨千初說完對著喜兒伸出了手。
喜兒一下就反應過來,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然而,她那雙清湛湛的眸里卻一派威嚴。
讓人不由為之心悸呼吸一緊。
看著就是病弱不堪,弱不勝風的,可怎麼還會有如此的威嚴之氣?
知道她身體不好,門口還準備了一頂小暖轎。
臨千初也不客氣的跨坐進去,沒人看見了,她才張開一直攥著的左手,指甲縫里的東西,若不仔細看,卻是看不出來的。
她無聲冷笑,她就知道這個盛慕行不會放過她。
盛媽媽看了看時辰,已經掌燈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王爺的脾氣一向不怎麼好,若是遲了,怕自己都得跟著吃掛落。
便直接出了門。
確定這里是王府的東側獨立的院落。
從里面隱隱有令人頹廢的靡靡之音傳出來。
臨千初抬頭一看,上面一塊牌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拈花台」三個大字。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怪她了。
走了大約半刻鐘之後,嬌子停下,身外是盛媽媽的聲音,「小夫人進去吧。」
簾子掀開,周圍燈火通明,她先是舉目四顧了一番。
門口左手邊的守衛,當即推開了一扇門,絲竹之音仿佛一下就被放開了似的,大了起來。
臨千初沒有理會盛媽媽,便提步走進去
整個大廳里空蕩蕩的,中間是個空場,周圍有矮足食案,卻沒有坐人。
就這個名字字面上的意思,讓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風花雪月,更讓人想入非非。
轉頭的時候,只有兩名守衛,服侍不同,明顯不是一家的。
「小夫人快進去吧。」盛媽媽很不耐,將人送進去,她就交差了。
臨千初對他也只知道他是名醫者,名字叫魚子兮……
再多一點的認知,她只知道他應該是盛王的人。
魚子兮只特立獨行的坐在靠邊的位置上,見她來了只禮貌的對她微微點頭一下,便算是打招呼了。
那絲竹之音卻回蕩在周圍,臨千初由喜兒扶住往樓上走去。
上了樓之後,便看到了人就在最北面,坐著四名男子。
其中一名竟然是熟人,魚子兮!
盛慕行那張俊臉染上了兩抹酒暈,那雙平時尖銳的眼眸里染上了幾分迷離,身上的那股殺伐之氣去了幾分,反而多了些生氣。
「是誰讓你打扮成這幅鬼樣子的?」盛慕行的舌頭有些大︰「你是準備來舉行冥婚的嗎?」
其他兩名男子不由輕笑出聲。
而其他人的身邊則被穿著清涼暴露的舞姬環伺,畫面香艷。
臨千初乍一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太過突兀,令眾人言笑晏晏的笑容都凝固住了。
就連兩側屏風後頭的樂人的奏樂聲都是一停。
她目光掃視了下,看到桌子上擺著不少的酒壇,想必幾人喝了不少的酒。
「還是這位公子識風雅……」臨千初說著走過去,伸出手就要去執壺。
然而,腰間一緊,就被盛慕行給攬進了懷里。
其中一名丹鳳眼,眼下有一淚痣的男子,一把奪過身邊舞姬手中的香扇自顧扇著道︰「這打扮,著實別致……」
令一人醉意朦朦的出聲道︰「盛王,別整天板著一副死人臉,好生沒趣,來來,到,到本王這里來。」
臨千初眯了眯眼,見他的臉也是紅紅的。
饒是臨千初一向處變不驚,也為此發出了一聲驚呼。
盛慕行的整張臉都埋進了她的脖頸中,口中呼著酒氣含糊的道︰「果真沒錯,這麼看你就和一株污泥中的白蓮似的……」
下一瞬,她的肩頭一陣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