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千初整個人都是僵滯的,不是她不想起來。
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著。
此刻,她只感覺到了朱鶴的恐怖。
眼前這場看似鬧劇,實則是一場較量。
所以,她並沒有感覺到啼笑皆非,若不是她在用盡全部的力量僵著脖子,恐怕這個頭就已經磕下去了。
她斜眼看身旁的阿念,只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青筋畢露,想必也在極力對抗著。
這一切恐怕只有幾個當事人最清楚。
朱鶴面露得意,自己終于佔了一回上風。
看看把這死老道氣的直跳腳,他越是跳腳,她就越是高興。
「怎麼,小丫頭,拜我朱鶴為師,你還不滿意是怎麼著?」
哼,想和她朱鶴較勁?
耷拉下眼皮子,盯著還跪在地上的臨千初不由眯了眯眼……
真沒想到,這小丫頭挺倔強啊。
朱鶴心里很清楚,別人都當她是瘋了。
可她也不過偶爾的犯糊涂而而已。
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若是這點本事沒有,她也白活了這一百多歲。
一個就是她竟然第一次看不透一個人。
所以,在這兩個原因之下,朱鶴借著瘋癲才喝了茶的。
況且,瘋也是別人加在她身上的。
當然,她要收這個丫頭一個原因就是故意搶這個死對頭的。
閑雲道人微微笑了下,「朱鶴,老道只問你確定是認真的嗎?收徒這麼大的事,可由不得你瘋癲。」
至于為難自己徒兒的事,他是堅決不會做的。
閑雲道人的眼神只看著朱鶴突然開口道︰「朱鶴咱們先別吵吵,先安靜說兩句如何。」
朱鶴突然那听到閑雲道人的話,頓時滿臉防備,「你要說什麼,死老道,我可警告你,不要給我耍花招。」
誰知閑雲道人頓時連連撫掌,「好好好!」
隨即他就轉頭吩咐湯流年,「那就勞煩門主再加一把椅子,就讓小初同時拜我們這兩個老家伙為師好了……」
可在一旁的納蘭青丘等人聞言卻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心神一下就緊張起來。
下一刻,就听到朱鶴霸道的吼道︰「什麼認真不認真的,老身喝了她的茶,她就是我朱鶴的徒兒了。」
在嚴重一點,想要除去臨千初只會更難。
所以,這樣的事情,不管是湯流年還是納蘭青丘和胥糯糯都不願意看到的。
「這,這不符合規矩!」湯流年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
這要是真讓這兩個人成了臨千初的師尊,那就等于給她又加了一重助力。
湯流年眼楮一亮,熱絡的上前兩步,也顧不上從朱鶴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了,「對,就這個姑娘,您看,她可不是一般的人,是西澤未來的皇後……」
湯流年和花瓊蕊幾乎是配合無間的,根本就不容人插嘴的,將胥糯糯從頭到腳,從里到外的夸贊了一遍。
花瓊蕊突然出聲道:「太上護法若是也有收關門弟子的心,咱們谷中如今還有不少年輕優秀的少年人,您看,這個姑娘就是一個。」
說著,她伸手就將胥糯糯給拉了出來。
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叫麻煩。
朱鶴的確恐怖,可這也是一顆定時炸彈。
臨千初看著胥糯糯鼻尖冒出來的細密的汗珠,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
身上的壓力驟然一松,她反而能動了,便默默地起了身,看別人的熱鬧,才是熱鬧。
這麼涼薄之人,都不是她想要的。
況且,她又不傻,沒事給自己找師傅供著?
從她听到自己的弟子兮巫死了的消息後,她的反應就能看的出來。
不管她是真瘋癲,還是假瘋癲。
她的那眼神就好像一副恨不得將胥糯糯給撕開了皮肉看到骨頭去似的,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
可自尊心極強的她,自然不願在眾目睽睽之下露怯,只強自鎮定咬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強壓著逃跑的沖動。
此時朱鶴已經緩緩起身,手分開額頭前的亂發,一雙眼死死的看著胥糯糯。
她的那雙老眼中布滿了濃濃的死氣,被這樣的眼楮又被死死的盯著,胥糯糯從骨子里有些發 。
整個靈祠里的人雙眼都牢牢的鎖在朱鶴的老臉上,不願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良久,就在胥糯糯差點跪下的時候,朱鶴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
眾人只當朱鶴瘋的徹底。
但更緊張她會拒絕。
別人不懂,或者也無法體會胥糯糯的心情。
她現在只想逃跑,只想回到西澤,她還要成為萬眾矚目,光環加身的皇後。
朱鶴一連三聲好,讓人模不準她到底什麼好。
不等別人開口,朱鶴看著胥糯糯陰惻惻的笑了下,「有點意思。」
還後悔沒有及時的阻止。
她是想要鏟除臨千初,可卻不能用自己為籌碼。
更加後悔來到這靈虛谷。
也更後悔剛剛任由花瓊蕊將她給拽出來了。
湯流年聞言心中一喜,可謂是意外的收獲啊,頓時趁熱打鐵,大笑幾聲,「可謂是雙喜臨門啊,來人,搬椅子過來,拜師大禮繼續。」
朱鶴陰森森的看著閑雲道人道︰「死老道,這回,我們就看看誰的小徒更高一籌。」
「朱前輩德高望重,糯糯愚笨,不敢……」
朱鶴壓根就沒有征詢她意見的想法,當即大手一揮,「好,老身就答應了,收下這個小徒。」
兩個人真幾十年來第一次達成了共識,說的好不開懷。
胥糯糯面白似鬼,哪里還有之前的清純月兌俗,優雅大方?
閑雲道人暗暗松了一口氣,也嘿嘿笑道︰「沒錯,免得我們每次都不分上下,反而將自己弄的還不如街上的叫花子,這就讓人看笑話了。」
朱鶴仿佛也找到了新的樂趣,滿面歡喜。
胥糯糯面皮扭曲了下,想要再說什麼,朱鶴的聲音已經含著威壓的響起,「還不快過來磕頭,敬茶?」
納蘭青丘在朱鶴看不見的角度快速無聲了一句,讓開了身子。
「朱前輩,我……」
不等她的話說完,納蘭青丘當即上前看著她的眼楮,「你看看你,雖說早就敬仰師祖,希望師祖收你為徒,如今心願得償,也不能激動到失態啊,糯糯,從今天開始,你可就成了我小師叔了,恭喜你……」
她看著地面的雙眼驚怒交加。
旁邊的閑雲道人撫掌而笑,「真是一樁大喜事啊,乖徒,你個蠢笨的,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跪下?」
胥糯糯整個人僵硬的走到朱鶴的面前,跪在了地上,雙手相疊,顫著聲音道︰「胥糯糯給師尊磕頭!」
說著,她伏在地上扣了下去。
阿念將茶盞送到了臨千初的面前,她端起來高高舉到閑雲道人面前,「師尊請喝茶。」
另一邊由納蘭青丘親自托著托盤送到胥糯糯的手里。
臨千初嘴角一抽,又跪到了閑雲道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小初給師尊磕頭。」
「敬茶!」湯流年聲音難掩興奮。
尤其是花瓊蕊,「能拜入太上護法和太上長老門下,乃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緣,望你們要珍惜。」
「門主夫人說的極是。」
胥糯糯滿心都是憤怒,奈何,她是識趣又明智的人,心中很清楚現在若是反抗,以朱鶴這瘋癲的樣子,她真怕她發起瘋來劈了她。
待禮成之後,起身,所有人都上前恭喜朱鶴和閑雲道人。
可沒有人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近乎差點暴走。
若是換成另一個人,她或許也就不這麼生氣了。
臨千初的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謙和一句。
胥糯糯皮笑肉不笑的接著道︰「門主夫人說的是。」
想到燕少淳,她就想起自己的卑微和難堪。
如今臨千初又和自己站在這一個起跑線上,她覺得掉價。
然而,這個人是臨千初。
看到臨千初,她就想到燕少淳。
就如此刻,若是選擇,她寧願選閑雲道人,沒人會願意選擇一個瘋子做自己的師傅。
可一切已經成定局了。
是的,她從來就看不起臨千初。
只是奈何她的運氣太好。
湯紅昧是真的急了。
前一陣子說好的在臨千初拜師禮上提出,來個雙喜臨門。
她就是想逃,恐怕都成問題。
就在這時,湯紅昧突然高聲開口道︰「父親,母親,該給我向小初提親了吧?」
現在他若是再不開口,還不知道會橫生什麼出來呢。
所以,他再也等不下去,迫不及待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開口了。
可等了又等,不是老巫師嗦,就是女巫耽擱的。
以為好不容易喝拜師茶了,誰知朱鶴又出來搗亂。
他這段時間忙于各種事務,就往了知會兒子一聲了。
不知他,湯流年夫婦的面色也是為之一變。
站在人群中的湯紅觴面色大變。
湯流年不由看向花瓊蕊,心里對她多了幾分期待,希望夫人和兒子提了。
可是看到夫人那難看的面色,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定是也沒來得及和兒子說。
「父親,母親,你們說話啊。」湯紅昧急的直跺腳,瞪著他們,「你們怎麼了?說話啊,不會忘記了吧?上個月不是說好的今天就給我娶媳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