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最害怕的事情

蘇玖沒想到,這位白發女修行事竟是如此干淨利落,上來便準備致人于死地。

「不能殺!」幾個人見狀,不由得齊聲喊道。

而夏玨和蘇玖則是更為干脆,直接將白發女修的術法攔了一半下來。

至于另一半,則是任由它落在了練虛修士的身上。

那練虛修士當場便吐出了一口血來,同時身上的魔氣也散去了幾分。

草吟道君看著這樣的場面不由得蹙眉「說清楚,為什麼不能殺。」

在草吟道君問出這個問題之際,楚千秋已經將周圍的魔獸清理的七七八八。

佛子協助,將其全部淨化。

司闕于此之前問他「我們現在淨化他們,不相當于殺人麼?」

佛子搖頭「他們早就該魂歸淨土,這破爛的軀體只是在強行禁錮他們的靈魂,現在這麼做,不是殺人,而是在救人。」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佛子不曾說,如今的他們受了紅月影響,連曾經保留的那一點神智都不復存在,如此的他們早已算不得一個人類。

魔獸被清理干淨,混亂的場面也再度安靜了下來。

同時姍姍來遲的流華劍派的幾位老前輩也都到達了現場。

看到這幾位的到來,要說最開心的莫過于雲朝,只不過雲朝表現的含蓄,對著幾位深深的做了一揖之後,便安靜的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風祁作為執法堂的副堂主,由他將這里發生過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听過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在場的諸位目光也越發的冰冷了起來。

「幾百年不曾打交道,如今的浩然宗倒是好本事。」流華劍派的一位道君毫不客氣的出口諷刺。

草吟的目光也越發的冰冷「確實是好本事,難怪他們會有恃無恐,綁定了裂隙,哪怕想至他們于死地,恐怕也要掂量一下前因後果。」

便是楚千秋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也收斂了許多「如此看來,我們能做的似乎只有將他們先綁起來了。」

一道銀色的光自草吟的手心躍然而出,下一瞬便將重傷的練虛修士捆了起來。

要說這練虛修士也算是一塊硬骨頭,他已經走到如此境地,卻是沒有半分求饒的意向,甚至還用一種眾人皆是蠢貨的目光看著大家。

「你們永遠都不知道你們失去了什麼!你們的固執,你們的堅持和對自尊的維護,在我看來,都是最可笑的東西。

你們忘了作為一個修士最需要的東西,忘了我們的目的是長生是飛升。

而不是可笑的和魔去斗爭!管好自己不行麼!為什麼,為什麼別人的事情你們也要橫插一手!

你們的愚昧和無知早晚會害了你們,名門正派將你們放在了一個框架之中,固執的認為只有按照這個框架來,才是對的。

但真的是對的麼?

滄瀾宗,流華劍派,茗劍宗,妙法仙門……包括曾經的浩然宗,所謂的「名門正派」這四個字,除了帶來名望上的好听,你們還獲得了什麼好處?

你們做好事的時候,有誰表彰過你們麼?

據我所知,執法堂是為了平衡這個世間的存在,但外面流傳言語可多半都是負面的,你們真的可以視而不見麼?每每回想起來真的不會難受麼?

你們的絕對忠貞,又被回饋了什麼?在我看來,連那些散修都遠比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要來的聰明。」

說到最後,那練虛修士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功敗垂成,誰能甘心。

他是有野心的修士,卻終歸敗在了這里。

一朝夢碎,是人大概都難以接受。

籌劃數年,終歸沒能逃月兌掉同樣的結局。

但……他說的話,蘇玖並不贊同,不止是蘇玖,很多宗門弟子都是不贊同的。

「我們從未忘記,我們的最終目的。

但我更沒有忘記,在成為一個修士之前,我首先是一個人。

既然生而為人,便注定了在這世間之中有所為,有所不為,人合該有人性,倘若你為了一己之力連人性都失去了,你又憑什麼稱之為人?

你說你做的事情和我們沒有關系,這簡直是我听過最好笑的話。

倘若真的沒有關系,我們會傾執法堂之力走到這里?

你可知這裂口一旦打開,便不是你能夠控制的了?到時候不止是和我們相干,更是和這天下蒼生相干。

若是以往,我或許該稱你一聲前輩,但是現在的你,不配。

為了一己私利,你殘害無辜,不辨是非,奸詐狡猾,又與魔勾結。嘴上說的冠冕堂皇,不過是就是為了自己的自私找借口罷了。

名門正派這四個字,從來就不是框架,而是一個正派的基準。

我無比慶幸我的師長將我教導至如此,讓我不至于和你一樣,將屬于人性的丑陋暴漏于外。

我等在外出任務幫助別人,也純屬出于自願,宗門從未脅迫。

何況,你怎麼知道我們就沒有從中獲得一點好處?

因為執法堂,我結實了能和我並肩作戰的好友,開闊了自己的眼界,了解了這世上我原本所不知的很多東西。

在我看來這些都是好處,都是我最寶貴的財富,至于別人的感謝?這在我們看來從來就不是必需品,因為我們本就不是為此才去做任務的。

而我們對于執法堂忠貞,是因為它值得!」

蘇玖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反駁了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這一瞬,練虛修士看到這個骨齡不大的小女修的眼底有光在浮動,那是他從來都不曾擁有的光華。

這樣的光,他也曾從別的名門弟子的眼中看到過,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麼?

記憶似乎有些久遠,他已經記不清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仍然記得自己心底浮動的悸動,和不可忽視的嫉妒。

後來,這些都被他歸為了「可笑」,而那曾經出現的悸動,也再不曾出現。

他想向原來那般扯出一絲嘲諷,但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在他的臉上成形。

只是淡漠的道「倘若你人生過盡千帆仍能堅持……」

練虛修士張了張嘴,最後半句到底還是沒能說出來。

他閉上了眼楮,顯然不願意再同,這個耀眼到有些刺目的女修交談。

黑暗和光明如何能並肩,當他們並肩之時,定是黑暗被照亮,而黑暗之中的髒污更是無處躲藏。

蘇玖不知道的是,有一瞬間,有一雙如深淵一般的眸子,曾在注視著她的時候,流動過短暫的流光。

很多原本因為練虛修士的話而動搖的修士,在听到蘇玖那樣一番言論之後,也都有些自慚形穢。

他們活得比蘇玖要長,但心性卻還不如一個小女修來的要通透。

真的是……真的是活該人家年紀輕輕便有普通修士一輩子都到達不了的成就。

草吟道君看著蘇玖眼底劃過一絲欣慰。

毓秀道君也點了點頭,只是在用眼角余光看到旁邊的男人之後,她的眼底又劃過一絲疑惑。

這樣的靈秀的人兒,真的是楚千秋和楚墨瑾這兩個混球能教出來的。

「嘖嘖,不愧是我冰隱峰的人,像我!」

毓秀道君強忍著心中的嫌棄,沒有當場翻出白眼來。

只有草吟道君涼涼的看了一眼楚千秋,大概是為了滄瀾宗的面子,才沒當場說他不要臉……

另一邊,流華劍派的幾位長輩,也在問雲朝關于蘇玖的事情。

魏昱道「方才這小丫頭出手的時候,我便發現她出手的速度極為不凡,其施展冰絲的時候,所帶動的靈氣極為精純,可以說在場沒有一個人能比的過她的純度。

五十五的骨齡,便有出竅的實力,根基扎實,不像是隨便堆丹藥糊弄上去的。

想來她便是外界傳言的那個滄瀾宗的天才吧。」

雲朝沒想到,自家師叔祖僅憑借蘇玖那一招便看出這麼多東西。

他倒也沒否認,而是點頭道「就是她,蘇玖,十成冰靈根。」

魏昱的目光驀然亮了起來「十成的冰靈根?」不過很快他又眯起了眼楮看向雲朝「你二人修為差不多,你能打得過她麼?」

雲朝苦笑搖頭。

魏昱倒也沒有多吃驚,只是點了點頭「那她基本就是同階之下無敵手了。」

「她一人可以打的過一個化神修士。」雲朝補充了一句。

魏昱看了一眼不遠處那被綁的如同粽子的化神修士「是那種水平的化神?」

雲朝看向魏昱,一時間竟沒能領會自家師叔祖是什麼意思。

魏昱也沒打啞謎,直言道「這些化神練虛修士,雖然修為還在,但是內里其實早就被魔氣腐化過了,他們厲害的地方也不在是靈氣部份,而是魔氣的部份。

總之就是就是一群廢了的修士。」

雲朝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錯愕。

不過魏昱卻是沒有理會,只是模了模下巴「不過我倒是覺得,她或許面對真正的化神初期修士也能打上一打……」

雲朝「……」他雖然很少能看到這位師叔祖,卻也了解這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師叔祖的秉性,因為每次他遇到感興趣的對手,就是這樣的表情。

雲朝想起了,自己在師叔祖手下過活的幾年,不禁有些為蘇玖擔心,這要真的被盯上了,阿玖絕對是被暴揍的那一位啊……

事情在眾人的商議下,終是告一段落。

因為這十個人和裂隙綁定了的緣故,他們便是有心,也不能直接在這里將其就地正法。所以最終他們決定先將人全部帶出去,關起來再說。

此時有六個人被綁在散修那邊,四個人被綁在他們這邊。

楊果十一領命將人帶過來。

然而誰想,就在這一刻,變故突生!

站在刀疤和明善旁邊的散修突然像是抓了狂一般,直接抽出了劍,刺死了明善,就在那修士還要繼續殺掉刀疤的時候,楊果和十一的術法直接掀飛了那個散修。

而那個被掀飛的散修在再度起身之後,口中突然涌出了大量的白沫,緊接著赤紅的眼楮突然爆開,下一瞬,直接倒地身亡!

那散修的身下,很快便積出了額一小灘的血水,爆掉的眼珠子的位置也慢悠悠的爬出了兩抹白色。

這場面可謂惡心,而又詭異。

「是蠱蟲!」有人驚到。

楊果手上驟然燃起了一道火焰,就在她準備將火焰丟到那蠱蟲身上的時候,那蠱盅爬到一半,突然不動了。

十一抓住了她的手臂,冷聲道「不用了,是爆裂蠱,離體即死。」

蘇玖和夏玨顯然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注意那被操控了的人,而是趕緊抬頭看向了天空。

紅色的月亮已經消失了,在紅色月亮消失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紅色的劃痕。

像是流星拖拽下的尾巴,只不過這條尾巴是紅色的而已。

這一瞬,蘇玖只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開始逆行……

他們花費了這麼多的時間,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到頭來,還是要功虧一簣麼?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但似乎又不得不接受。

蘇玖狠狠的咬著下唇,幾乎咬出血來。

這個時候一只手落在蘇玖的肩膀「沒關系,只是死了一個,我們還有機會。」

雲環翎深深的看了夏玨一眼,也出聲道「裂痕是逐步擴大的,我們確實還有時間,有一年的時間。」

蘇玖並沒有被安慰到,作為修士,她再清楚不過,一年的時間有多麼的短暫。

听著好像很長,但于他們而言不過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裂隙已經打開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還會越來越大,盡管有風林星河秘境作為第一層防守,只要秘境不完全月兌離滄境界,那些妖魔鬼怪便總會有月兌離秘境出來的一天。

「再沒有別的辦法了麼?」蘇玖小聲的呢喃著,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將她緊緊的包裹于其中,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夏玨模了模蘇玖的發頂,看了一眼那天上的劃痕,眼底醞釀起了一場久違的風暴。

「我有辦法,可以封閉裂痕。」一個意外的聲音陡然響起。

那是一個體型看起來十分龐大的影子,由遠及近,慢慢顯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來。

它的出現無疑又讓放松的氛圍緊張了起來,因為來者是一頭巨大的魔獸!

魏昱看著眼前的魔獸,眼底閃過一絲不耐,本名劍瞬間便出現在了自己的手心,想要一劍直接將其解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雲朝突然沖了過去,他的聲音中帶著極度的驚喜「成前輩!」

這樣驚喜的聲音,在其他流華劍派的老前輩的耳朵里,無疑變成了一種驚悚。

「成前輩,你去了哪里?你怎麼沒有被紅月和那幾個浩然宗的修士控制?」

成北落笑道「怎麼,你小子還盼著我被控制?」

雲朝搖頭「自然不是。」

任是魏昱幾人平生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此時也怔在了原地。

他們雖然後來也都知道了這些魔獸原本都是人,卻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在這里看到自家弟子變成魔獸的樣子。

「成……北落?」一個老者顫巍巍的走到那魔獸的面前,他的聲音中帶著哽咽。

看到眼前的老者,成北落沉默了下來。

很久之後,他的聲音才再度緩緩響起「師父,徒兒不孝。」

成北落想,他一直以來最害怕發生的到底還是發生了……

讓自己的同門,看到自己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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